第十五章 看不見,不代表不存在

終於,所有冰櫃檢查完畢,我關上了燈。
太平間里太安靜,我為了給自己壯膽子,就唱起了爛大街的口水歌,想著一些跟屍體無關的事情,漸漸地,感覺好多了。
我估計馬大江這兒是問不出什麼了,就問他還知不知道別的守屍人的地址,我想再去問問別人。
馬大江緩了緩,又語重心長地勸我,「錢都是次要的,人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我又問那後來是不是在垃圾堆里找到了屍體。
手機一直在尖叫,我知道這個時候打來電話的,不會是我爹娘。
馬大江一下子變了臉色,他點點頭,又搖搖頭。
一想到在我的肩膀上,每時每刻都趴著看不見的髒東西,我覺得連呼吸都困難了,難怪我總感覺有人在跟著我,盯著我!
我問他,醫院為什麼要賠給他錢,就算孩子死了,也沒有證據證明是醫院的責任啊。
他神秘兮兮的告訴我,「聽說,那些死了的人,如果死的冤枉,心裏就有口怨氣,那人的屍體就會自己跑出去找人索命,甚至成群結隊的。而且他們都是在十二點以後行動https://m.hetubook.com.com,天亮之前如果回不來,那就徹底找不到回來的路了,走到哪兒就躺在哪兒了。」
馬大江卻說,他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曾經有個道士告訴過他,所有在太平間工作過的人,都背著一些東西。
我拿上鑰匙和登記簿,低頭鑽進了太平間,盡量不讓自己多想多看,趕緊登記完,鎖上門,萬事大吉。
「我看不見,但不代表他們不存在……」他幽幽地說。
我告訴馬大江,我也丟了一具屍體,但被我無意間從垃圾堆里找到了,這該怎麼解釋,而且屍體為什麼會丟呢?
他停頓了一下,看著我,「我弄丟了一具屍體。」
我無語,「然後你就辭職了?」
「那……」
馬大江苦笑,「看來你也已經遇到了。在我到太平間工作的當天,二號冰櫃就一直鬧騰,我也是聽了別人的勸告,盡量不去管。但到了第四天,就出了一件大事。」
馬大江一瞪眼說,「就是因為沒有證據,所以我才要裝瘋啊!我是唯一活下來的人,我瘋了,我家https://www.hetubook.com•com屬就去鬧,院方怕事情鬧大,就給了我們一大筆錢,那個張主任也時常來給我們送些封口費。」
直到他孩子死了以後,才終於意識到了這個工作的危險性,而且他的身體越來越差,天天做噩夢,精神幾乎崩潰。
我恍恍惚惚地走出了馬大江的小區,一看表,已經十點多了,我打上車就往醫院趕,一直到走進值班室,我始終沒有回過一次頭。
我抿著嘴沒吭聲,對我姐來說,沒錢,就意味著沒命,用我的命換我姐的命,值得。
他不提醒,我都忘了,人事部肯定掌握了其他守屍人的信息啊!
他突然壓低聲音,湊到我耳朵邊上,我也往前湊了湊。
聽到這兒,我只覺得毛骨悚然。我清楚地記得,老高那晚來我值班室喝酒,他也說了『他們回來了』這句話,第二天他就出事了,到現在的情況還不穩定。
我心裏一驚,「你也丟過?」
他一愣,竟還有些不知所措,「那個,你要是真想知道其他守屍人的信息,你可以去醫院的人事部問問,他們肯定都有記錄https://www.hetubook.com•com。」
馬大江還說,那之後,他天天提心弔膽,神經衰弱,常出現幻覺,本想辭職,但醫院提出加薪,他忍了忍就繼續幹下去了。
我走後沒有屍體再運過來,所以只要我鎖好冰櫃和太平間的大門,就不會有屍體跑出去了。
沒等馬大江說話,沉默好半天的女人開口了,「哼,他要是看見過,你覺得他還有命給你說這些?」
馬大江點頭。
我慌忙撿起鑰匙和登記簿,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機一看,頓時頭皮發緊,沒有顯示任何號碼。
「別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聽說,要是撞見了那些屍體夜行,一定不能叫醒他們,不然會倒大霉,據說有兩個守屍人就是那麼死的。」
「什麼怪事?」我急促著問。
我狐疑看著他,「這些是你親眼看見的嗎?」
我嚇得手一松,登記簿和鑰匙掉在了地上,我趕緊摸開關,燈亮了。
馬大江看著相片,擦了把淚,「孩子一直說,『他們回來了,他們回來了。』我當時沒在意,直到孩子死了,我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都怪我啊……」
老劉頭又和-圖-書給我打電話了?我猶豫著要不要接起來。
我全身的毛孔頓時都張開了,背著一些東西,還能是什麼,肯定是那些死鬼了!
他沖我擺擺手,「得了吧你,他們都死了,你還調查什麼!以為自己福爾摩斯啊?回去捲鋪蓋走人就對了!」
「當然有……」
他說完,我突然想起王月自己主動躺進冰櫃里的情形,還好當時我沒驚擾她,現在想想,真是后怕。
「還有別的嗎?」我繼續問。
我再次謝過馬大江,突然又想起他剛才裝瘋時,說我背後有人的事,就問他,「你那會兒說我身後有人跟著,是騙我的嗎?」
他想了一會兒,對我說,「那些屍體都跑出去幹什麼了,我不知道,但是我聽說啊。」
正猶豫著,一抬頭,正好看見了放著老劉頭屍體的那個冰櫃,我突然萌生了一個大胆的想法。
那就是道聽途說了,又是索命,又是怨氣的,我覺得有點太邪乎了。
他這一說,我更害怕了,「為什麼?你剛不就是純粹想嚇唬我嗎?」
女人白了我一眼,馬大江則陷入了回憶,臉色越發的陰鬱了。
「有啥話就說吧,別和-圖-書吞吞吐吐的。」馬大江也是個急脾氣。
我沒搭理他,就是再窮,我也不會做坑蒙拐騙的事。
我沒搭理他,也不想聽他說這些沒用的,朝門外走去,走到門口,又回頭對他說,「不管怎麼樣,謝謝你今天告訴我這些。」
又一想,萬一將來我真有什麼不測,那我家人就是受益人,所以賠償的事兒,我可以問問馬大江。
「沒錯,如果我繼續幹下去,不死,也得瘋,還好我機智,所以我勸你,趁早別幹了,不行就像我一樣,裝瘋,騙點錢,這樣不是更好?」
他卻搖搖頭說,「那倒不是,屍體丟得離奇,彷彿自己跑掉的,但回來的更加離奇,過了一天,我一拉開一個空冰櫃,就發現那具屍體完好地躺在裏面。我一度以為是自己弄錯了,但是,很快就又發生了一次同樣的事情。」
他說到這兒,仔細端詳著我的臉,「就像你現在一樣。」
「大江哥,你這是啥意思?」
燈一黑,還沒出太平間,手機又一次尖銳的叫了起來。
「大江哥,我問個不該問的,那你為啥沒死,也沒瘋?除了那二號冰櫃老有動靜,你沒遇到別的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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