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守屍人,跟我來

我一邊這麼想著,一邊緊緊閉著雙眼。
我趕緊往旁邊一跳,腳下立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低頭一看,地上除了樹枝樹榦,還有很多扭曲糾纏在一起的白骨。
我已經出了一身冷汗,秋衣貼在後背上,冰涼濕黏,更加難受。
他直起身子,嘶啞地說,「守屍人……來……」
這隻是個噩夢,只是個夢魘。
我本以為他就是想告訴我這個,現在也該消失了,下一秒鐘我就會從夢裡醒過來,因為我從來沒有過這麼長時間的夢魘。
我深吸一口氣,重新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告訴自己,這是做夢,這是夢。一定是白天看到的場面太血腥了,刺|激到我了。
他知道我埋葬了王月!
他沒有回答我,轉身繼續走。
他好像趿拉著鞋子走過來了!!!
跟著小男孩,我沿著醫院最幽僻的路走著,一直來到後門,看了一眼門崗里的人,門衛正在打盹。
突然,我踩到一個圓滾滾的東西,腳下不穩,腳脖子一扭,向後倒去https://m.hetubook.com.com
「我不會再跟你走了!」我站在原地,對著他大喊起來,不管是不是夢魘,我怕的是,再這麼跟他走下去,我沒準兒再也醒不來了。
他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也是『跟我來』,現在想想,就像招魂索命似的。
啪嗒、啪嗒、啪嗒……
然後他轉過身,啪嗒啪嗒地朝門口走去。
小男孩帶著我穿過馬路,白天他留下的那灘血,血漬還在,我踩過血漬,跟著他一路向東。
他的速度不快,帶著我走出樓道,冷風一吹,我不禁打了個哆嗦,這夢裡的冷風倒是挺真實。我心想,估計是我睡覺蹬被子了吧,所以才夢見吹冷風。
連連後退,卻被一根樹枝絆倒,我坐在地上,可他還在繼續朝我靠近。
白色的鎖骨從左肩膀穿出來,半個腦袋已經碎掉,乾涸的血液凝固在臉色,形成一條一條的痕迹,紅色的校服在黑夜裡顯得格外扎眼。
在距離他十幾米的位hetubook•com.com置,我停了下來。
這片荒地里,幾乎沒有樹木,那棵大樹顯得非常突出。
我聽說柳樹最招陰氣重的東西,不知道他帶我來這兒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我站在原地,不停在心裏說著這句話,但當他終於來到我的面前,看著這雙空洞的眼睛,我再也不能控制內心的恐懼了。
「守屍人……跟我來……」
「你……你要幹什麼?」
我定定神,告訴自己,這不是普通的噩夢,這肯定是夢魘,是鬼壓床,雖然我已經好久沒有經歷過鬼壓床了,但我不應該害怕,因為這一切都是假的。
小男孩已經離我有一段距離,此時,他已經放慢腳步,站在一棵大樹下面,等著我。
算了,去就去,既然是朋友來讓他提醒我,我就暫時相信他,關鍵是,此刻我的好奇心已經戰勝了恐懼,我突然想知道他要提醒我什麼。
我猛地睜開眼,真希望一睜眼什麼都沒有看到,可那張血呼啦的腦袋就在我臉的正上方。
他停下www.hetubook.com.com腳步,回頭沖我詭異地一笑,喉嚨里發出一種嘶啞難聽的笑聲。
我跟著他走了進去,腳下的路很難走,我穿著拖鞋,深一腳淺一腳,走的非常累,還崴了兩次腳脖子。
「是你的朋友讓我來提醒你的。」一邊說話,他的臉頰骨一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一顆白森森的頭骨。
荒草乾枯的莖稈劃過我的腳脖子,火辣辣的生疼,早知道就穿好鞋子過來了,誰想到做夢還這麼遭罪呢!
小男孩轉過瘦弱扭曲的身子,紅色的校服被夜風一吹,呼呼作響。
又走了一段,我感覺到腳下的路有點異常,很硌得慌,腳底已經起了泡,每走一步都很疼。
停下腳步,往遠處一看,一片荒涼。
我想反正也是夢,而且我的夢有時候還能靈驗,這小男孩死前叫了我的名字,我一直很困惑,乾脆就跟著他去看看,沒準兒能發現點什麼。
沒想到,他轉過身,頂著那半個腦袋,繼續朝前走去。
死亡的氣息穿過空氣,瀰漫在整個hetubook.com.com屋子裡。
我腦海里浮現出好幾種可能,死去的老劉頭?太平間里的黑影?還是正常的人類?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發現建築變少了,周圍更是一個人都沒有,突然覺得這裡有點熟悉。
他站在門前,睜著空洞的眼睛,盯著我。
一陣風吹過,一股腐臭撲鼻而來,我胃裡已經沒有東西可以吐,乾嘔了兩口酸水,我繼續朝前走去。
他帶我來這兒幹什麼?
小男孩並沒有停下的意思,他走進了這片荒地,紅色的校服在月光的照射下,特別鬼魅。
突然想起白天他對我說的話,『墓地,不是真正的墓地。』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我真的做錯了。
一直來到埋葬王月的那個地方,雖然這裏沒有墳頭,但插在四個方向的火把還在,所以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我的朋友?誰?」
這是埋葬王月的地方!
恐懼在我心裏蠕動著,我發誓,再也不想跟他說話了。
這片荒地我認得,我來過!
我趕緊跟過去,走近一看,這是一棵旱柳,特https://www•hetubook•com.com別高大。
不斷給自己這樣的心理暗示,我感覺好多了。
這麼想著,我壯壯膽子,穿著拖鞋,連外套也沒顧上穿,跟著他就走了出去。
那孩子的屍體已經被他家人接走,要麼已經火化,要麼躺在棺材里,總之,不可能來這裏。再說,如果屍體走過來,值班的門崗肯定能發現。
我蹭的坐起來,退到了床的一角。
「記住,永遠不要走過去,不要走過這棵旱柳。」小男孩用嘶啞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
「呵呵呵,跟我來……守屍人……」
「這……是你做的最蠢的一件事……」
突然,他扭動著撕裂的肩膀,拖著沉重的腳步,朝我走過來,血呼啦啦的腦袋隨著他的身子顫抖,晃動。
小男孩稍微停頓了一下,直勾勾地看著地面,幽幽地說,
於是我膽子也大了,邊走邊問他,「你要帶我去哪兒?」
我突然覺得,這裏就像個亂墳崗。
尾巴骨就像裂了似的,劇痛無比,一摸後腦勺,也磕出了血,我掙扎地站起來,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那個絆我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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