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娃娃那紅撲撲的臉上，赫然出現了一個駭人的空眼眶，透過那個黑洞洞的眼窩，我能直接看見它腦袋裡的填充物。
我愣在原地，嗓子發乾，汗水從額頭上滾落下來，咽咽口水，潤潤嗓子，「昨天被放進去，還是好好的……」
「記住，絕對不要送到火葬場去，聽見了沒有？」女人死死抓著他的袖子，西裝的袖子被她攥地皺巴巴的。
「猝死。」他又猛抽了一口煙，「如果非要用醫學的術語來說，就是幼兒猝死綜合症。心臟射血功能突然中止，大動脈波動和心音消失，然後出現嚴重腦缺氧，最後，生命結束。」
「你們為什麼都這麼說？王院長，這跟你有什麼關係？」我很不理解，因為剛才他老婆也說這孩子不該來。
「或許這孩子就不該來到這世界上……又或許當初我……」他沒說下去。
他們兩個人的表情一直很凝重，好像有什麼大事發生了似的。
至於王副院長的老婆，只看了一眼和-圖-書霖子，就把眼神躲開了，不知道是心虛還是什麼。
他老婆則直接說：「不要再等了，趕緊下葬，當初瑞秋懷她的時候，我就不贊成他們要這孩子，可是他們都不聽，看！怎麼樣，還是出事了吧！」
太平間里的孩子，只有一個，就是昨晚我夢到的那個小女孩。
王副院長的眉頭皺地更緊了。
「王院長，你怎麼突然想起來這了，而且還帶著夫人。」我忍不住問。
於是他快速打了個電話，沒一會兒，就來了一個男人，估計就是王副院長所說的小曹。
「那是什麼？」我指的是小雪手裡的紙片，本以為她是要拿給我看的。
她不想見到王副院長或者他家的任何人，我知道。
我接聽了電話，是王副院長打來的，他打電話過來就是確認一下值班室有沒有人，因為他想現在過來一趟。
他就像在說一個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一樣，說到『孩子』時，眉頭緊皺著，眼神里流露https://m.hetubook.com.com出一種煩惱，不想多說的神情。
我一看見他老婆，馬上警覺起來，這個瘋女人又要幹什麼。
「還帶著夫人？」霖子補充了一句。
「那是四年前，一天晚上我夢見自己拉開了停屍冰櫃的抽屜，看見一個漂亮的小女孩，還有一個獨眼的布娃娃，就跟今天看到的一樣。」
「最近雜事真多。你不忙吧？不忙的話陪我抽根煙。」我覺得他有點焦頭爛額的感覺。
他又看看王副院長的老婆，眼神里也充滿了敵意。
「來看個孩子。」他的聲音很低沉，補充一句，「我愛人弟弟家的孩子。」
他老婆馬上問我，昨晚太平間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我連忙搖頭，說，昨晚我和霖子睡在太平間，很平靜。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除了抱怨，更多的應該是心痛。
他吧嗒抽了一口煙，吐出一口煙圈苦澀的笑了笑，「『你們家的人真是奇怪。』你是想這麼說吧。」
「好好好，hetubook.com.com這就下葬，現在可以回家了嗎？我讓小曹來接你回去。」
他嘆了口氣，露出一副懊惱的樣子，繼續說：
過了一會兒，王副院長來了，跟他一起來的人，還有他那個斷了一隻手的老婆。
「你先接電話。」小雪說。
我拿過鑰匙，走到小女孩的停屍冰櫃前面，打開冰櫃，拉出抽屜，所有動作一氣呵成，但其實我的內心充滿了恐懼，因為昨晚的夢魘。
「恩，晚上死的，死在她的小床上，發現的時候，身體已經硬了。不過她爸媽還是把孩子送到醫院來搶救，那又怎樣，一切都晚了。」
王副院長則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嘴唇微微顫抖了一下。
小雪張張嘴，剛想說什麼，值班室的電話響了。
正合我的心意，「不忙，我也正好有些問題。」
我跟著他們一起走了出去，算是送送王副院長，其實我是還有些問題想問他。
掛斷電話后，小雪聽我說王副院長要來，就說，「回頭再細說吧，你先wwｗ.ｈeｔｕｂook•com.ｃｏm忙。」
「哎呦，王院長，您怎麼大駕光臨了？」霖子一看見王副院長，立刻變得像只鬥雞一樣。
「那孩子，是死在家裡的？」
我注意看了一下王副院長老婆的神情，她依舊面容憔悴，但提起孩子，她明顯要悲痛很多。
「孩子是怎麼死的？」
推開太平間的門，霖子正坐在停屍床上，在登記簿寫寫畫畫，看見我們以後，馬上從床上跳下來，放下了登記簿。
王副院長的老婆慢慢掀開了孩子的遮屍布，她捂住了嘴巴，輕聲抽泣起來。
「哦，霖子就在裏面，走吧。」我淡淡地說著，帶他們走出了值班室。
「張強，帶我們去太平間看看吧。」王副院長說。
我接過煙，拿在手裡，沒點著。
她竟然是王副院長的小侄女！
「這娃娃，是怎麼回事？」王副院長問。
它少了一顆眼珠子。
我倆站在樓道口，看著開走的黑色轎車，他嘆了口氣，從兜里掏出一個精緻的煙盒，抽出來一根煙遞給我。
昨晚的夢裡，和圖書我下樓摔倒，就是踩在了一顆眼珠子上。
女人越來越激動，情緒有些失控，王副院長趕緊抱住她的肩膀，把她從冰櫃門前拉開，給我使了個眼色，讓我快把冰櫃門關上。
「好，聽你的。行了吧？」王副院長安慰著他老婆，但女人還是絮絮叨叨地說著什麼。
我站在他們身邊，冰櫃里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當我看到那個布娃娃的時候，不禁倒吸一口冷氣，感覺就像有個人在揪我的頭髮。
我以為會是和殯儀館合作的事情有關係，不然我也想不出他來這裏的其它理由。
「把冰櫃門打開吧。」王副院長陰著臉，沒理霖子，直接對我說。
「不是。」我說，「就是想問問那孩子的事情。」
我認出來了這個小曹，因為他就是那天開依維柯，幫著王副院長的老婆運送屍體的司機。
「因為孩子還沒出生的時候，我就夢到了今天的這一幕。」他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眼睛盯著地面，
「哦，她呀，你想知道什麼？」王副院長顯得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