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難接受，這我可以理解。但我相信有過一些時刻，在你睡著的時候，又或者在你也記不清自己是睡是醒的時刻，有人對你講述過今天發生的一切，所以當一切發生的時候，即使漏洞百出，你也看不出來，在你的意識里，它已經存在了，變成了事實。」

蘇姐抿了下嘴唇，有點猶豫，在她的臉上，很少看到這種猶豫的表情，就好像她知道一個可怕的秘密，在考慮要不要告訴我。

於是沒有人再勸說我了，他們對我投來同情的目光，更讓我厭煩，他們還給我倒了一杯水，我一口都沒喝，感覺喝了他們的水，就得心平氣和地聽他們給我講的所謂「建議」以及他們的「猜測」。

蘇姐嘆了口氣，她欲言又止，最後站了起來，好像要走了。

誰知道那司機是打了個小盹兒，還是喝了點小酒？或者他本來就是個馬馬虎虎的、從不遵守交通規則的人，總之他從正南方駛來，時速很快，通過十字路口hetubook.com.com時根本沒有減速。

最終她還是選中了一個方向，背對攝像頭，面朝正東方，而她的身子看起來已經相當虛弱了，搖搖晃晃即將倒下。

十字路口空無一人，小雪就這樣不見了。

小雪邁出了那一步，不管身體如何痛苦，她還是決定繼續走下去，穿過冷冰冰的電腦屏幕，我沒辦法知道當時她腦海里想的是什麼，她要去哪兒，她的心情是怎樣的，她承受了什麼樣子的痛苦，她的過去，或者她的未來……

我想說話，蘇姐沒有給我機會，她繼續說：

我想象了所有的可能，但是負責這案子的警察親自去過現場，結果是沒有看到屍體，哪兒都沒有。

王穎和安警官也留下來陪我，他們買了杯裝豆漿和煎餅果子，我一口沒吃，現在他們正坐在一邊的椅子上。

反正那輛大貨車到現在也還沒有找到，不過車牌號已經追查到了，相關人員告訴我，他們會儘快追查hetubook.com.com到那輛車，不會等太久。

現在蘇姐又來了，她來幹什麼？我不知道，只想質問她，當初為什麼不跟我說實話。

蘇姐的聲音壓得很低，她說了一段讓我無法理解的話，每一個詞我都明白意思，但連成句子的時候，我一點都聽不懂。

她拍拍我的肩膀，「對不起，強子，我沒辦法講清楚。有一天你會明白的，也許等那個貨車司機來了，你就知道了。」

「換句話說，小雪未必是真的小雪，她也未必真的出事了，而是從一開始，這就是對方導演的一齣戲，他是要把你逼瘋，你現在就好像是一個正常人站在懸崖邊上，那個傢伙可能就站在你的背後，只要他輕輕一推，你就會徹底脫離了正常的軌道，走上一條瘋狂的道路。小雪就是他手裡的籌碼，也是給你開啟無盡黑暗的大門鑰匙。」

我統統不知道。

「蘇姐，你要是想通過故弄玄虛攪亂我的視角，你是不會成功的。我也不hｔtｐs://ｗｗｗ•ｈｅｔｕｂoｏk•cｏｍ•ｃoｍ會原諒你。」我直視著她，然後無法自控地咆哮起來：「因為你就是在扯淡，什麼叫讓我相信的事實，你看不到嗎？小雪就在監控錄像里，她不見了，我是很生氣，很傷心，但我不瞎，其他人也不瞎！」

我猜想過，或許在小雪被貨車撞上之後，直接被撞飛了，摔到了路邊，或者一百米開外？總之是攝像頭拍不到的地方，那一瞬間發生地太快，又被貨車擋住了攝像頭的視線，所以看不到也正常。甚至可能撞起來之後，小雪的身體落在了樹杈上。

當這種想法出現在我的腦海中時，荒唐的我自己都要忍不住笑了，且不說當時她已經中毒，其中一隻手還受了傷，就算是個完好的正常人，這樣的動作恐怕只有電影里自帶不死光環，開了掛的主角才會有的特技效果吧。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在蘇姐回答我的問題之前，截取的那段監控錄像又自動播放了一遍。

她先是掃了一眼監控hｔtｐs://ｍ•ｈeｔubｏok•cｏｍ•com錄像，沒有流露出太多驚訝，然後從一旁拉過來一把椅子坐在我身邊。

錄像中那輛貨車從來沒有減速過，我不確定司機是否感覺到了自己曾經撞到過什麼東西，反正他開過去了，若無其事的，快速的從攝像頭裡消失了。

她看上去十分茫然，就像我在十字路口時的神情一樣，四處張望，好像突然間天旋地轉，不知道該往哪兒走。

從十字路口的監控中可以看到，小雪跌跌撞撞地走了過去，我隱約可以看出來她那隻手上的衣袖已經破損，鮮血順著她的指尖往下流。

想來想去，也就只有一種可能了，那就是在大貨車撞上小雪的瞬間，她迅速後仰，利用貨車車底的空間躲過一劫，同時，她又用手抓住了車廂底部的某個位置，就這樣她被大貨車帶走了。

蘇姐的話讓我更加頭疼。

於是我就在這裏一遍遍地看著錄像，有人勸我回家去等，到時候會通知我過來，我瞪紅了眼珠子看著那些勸說我的人，我質問他們，如果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你們的親人遭遇到了這樣的事情，你們回家睡得著嗎？吃的下飯嗎？能休息嗎？

她說：「強子，我們面對的是一個十分聰明狡猾，又有多重人格的傢伙，你所看到的一切未必都是真實的，很可能是他給你編造的假象，是他讓你，或者說讓你們相信的事實。」

這個龐然大物就那麼結結實實地撞在了小雪的身上。我想象著，小雪就像一隻撞上擋風玻璃的蝴蝶，除了留在車頭上的一塊粘液之外，粉身碎骨，不復存在了，好像在撞上的瞬間，就如一個泡沫一樣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然後一輛大貨車朝著她呼嘯而去，就像一個早就躲在暗處伺機而動的巨型怪獸。

他們告訴我，這也是不可能的，因為這兩種情況多少都會留下印記，會有血留在地上，不可能公路上還乾乾淨淨。

還有一種猜測，那就是會不會小雪直接被貨車碾過去了，又或者她被貨車掛住了，一直被拖行著。

偏偏這個十字路口的紅綠燈無法正常使用了，四面的黃燈不停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