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波詭雲譎山雨來
第二十九章 因果

她不知道怎麼當師父,只能一方面傾盡全力的教導,一方面讓自己身上的遺憾不要在兩個弟子身上發生,比如鬼潮那次。
[螢火坊]
冥海鬼潮,趙秀被太上長老趕出宗門,遠赴問天島主持盟軍一切法陣統籌。
這一走,她再也沒有回來過。
兩個面貌年輕的女修從呂瑩身邊跑過,呂瑩被她們的笑顏感染,扭頭看她們牽在一起的手,心生羡慕。
「若他到死也不肯來見我,我便與他死生不復見,就算是到了黃泉忘川,我巫族女子,也絕不會為男子而回頭,扶我一把,老了竟連站起來都難了。」
十年築基功成,道台一品。
「說說吧,他這些年在外面都做了什麼。」
黎九川眼含敬佩,對著石蘭婆婆深深一拜,轉身離去。
趙拂衣眼底同樣霧氣氤氳,張開懷抱將趙秀,將那個不懂事不完美的自己擁入懷中,與自己和解。
黎九川道謝,「你是小白摯友,最近若有什麼為難之處可與我說,能幫得上的,我會幫你。」
「是有點不可思議,走走走,找他請教請教去。」
石蘭婆婆自嘲的笑,「人尚且沒有完人,蠱又怎會完美,我一直在自欺欺人,說他愛慕我,實則是利用,或許這一點連同心蠱也分辨不出,我累了,我已經很累了……」
趙拂衣沉默,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趙秀失敗,甚至搭上黎九川的前程。
呂瑩也暗暗看著黎九川,咬了咬嘴唇問道,「小白她……還好嗎?」
「講和?」趙秀不敢置信的睜大眼。
外出任務,遭遇生死危機,所有人都能逃,唯她不能,因為她是趙秀。
趙拂衣長嘆一口氣,此時風和日麗,殊不知這雨說來就來,就像那梅雨季節,淅淅瀝瀝,總不見晴。
黎九川想幫石蘭婆婆續一口氣,興許還能多活幾日,被她拒絕。
只是,當她聽到有個五靈根的黎九川十年築基,只比她落後幾月時,難免錯愕。
時間開始變得很快,趙拂衣始終跟著趙秀,看她拜入內門。
「你比他長得還好看些……」
「別跟著我,不然等我入道,先滅你!」
黎九川山中跋涉,遇深林岔路,鋪開神識探查方向,發覺正有一築基初期的女修向他這邊走來。
爭分奪秒的築基,只為打破天衍宗十一年築基的記錄。
石蘭婆婆站在徐青野的畫像前,看著畫中男子,眼底的眷戀逐漸淡去,毫不猶豫的將燈盞舉到畫下,引燃。
趙拂衣認真看著趙秀。
黎九川點頭,「一切安好。」
趙秀以為,她會又一次萬眾矚目,可全宗通告之後,所有人的反應……
那之後,趙秀之名,一直是陣院同階首位。
她都快忘了,自己原來叫趙秀,只是趙家村一個來歷不明的棄嬰,被後山道觀里練氣四層的老道長收養。
旁人不是她,而她,也有疲憊之時。
後來,趙秀又收下唐未眠,還有何忘塵,實際上她那時最想要的一個弟子,是陸南枝。
冷漠,專註,目標明確又心無旁騖。
趙拂衣跟著趙秀,看她淡定的應對登仙階上的幻象。
趙秀的『閉關』被太上長老打破,丟給她一個孩子,讓她教導。
趙拂衣放過趙秀,趙秀也放過趙拂衣。
趙秀不甘,不服,不願!
黎九川轉頭看那畫像,畫上的人朗月清風,跟他所認識的青囊子一點也不像。
趙秀很聰明,總能發現有破綻之處,輕鬆過關。
掛在面前的畫被燒得破敗不堪,只余殘渣灰燼,被風吹著,撲簌簌的掉落……
只因她自幼便見過仙家手段,道門神通,明白m.hetubook•com.com他們大多數只是凡人。
「……其實我也不知此事該如何解決,只是覺得至少該來見您一面,將事情告知您,畢竟您是被他牽連,是無辜的。」
「怎麼又是趙秀,她也太厲害了吧!」
趙拂衣忍不住開口,打斷趙秀的興緻。
每月陣院考核放榜,趙秀總喜歡站在廊下,聽同門師兄師姐們的讚歎聲。
她孤高冷傲,不善交友,從來如此。
趙拂衣為趙秀撐一把傘,傘卻如她一樣,只是幻影,無法替趙秀擋住風雨。
黎九川皺眉,他看得出來,石蘭婆婆行將就木,距離油盡燈枯已經不遠。
「這一天終究還是到了,坐吧,坐下慢慢說。」
只是眼神越發深邃,黑夜也遮不住她眼底的光。
趙秀早慧,自幼跟在老道長身邊,對修道之事懂得也比旁人多。
石蘭婆婆的歲數,是比黎九川還大的。
那時他還未曾修複本命法寶,還是金丹真人。
趙秀的眼,還是看不到低處的塵埃,只看到站在那一輩頂峰處的陸南枝。
夜風習習,黎九川坐在石蘭婆婆身邊,耐心地,從他遇到青囊子開始一點點講述。
行事衝動,卻有一腔勇往直前的決絕,幸得天道眷顧。
收了李慎之之後,趙秀又『被逼無奈』收下引起蒼火和凌光寒爭鬥的慕無霜。
呂瑩還想追問,驀地笑了,明白九川真君是為她好,只要知道小白安好便夠了,其他的,比較又有什麼意義。
趙秀剛剛踏入練氣後期那天,撫養她的老道長壽終正寢。
趙秀廢寢忘食,一心研陣,練氣期小比勢不可擋,以碾壓之勢拿下第一。
「我沒錯!你這個心魔,給我滾開!」
黎九川坐下來,「這麼多年,您為何不去尋他?」
天劫之聲在耳邊消散,趙拂衣化神功成,她頭頂天穹之上……
從趙家村回到天衍宗,趙秀拒絕天劍峰的橄欖枝,轉投天罡峰習陣。
黎九川神色複雜,不知該說些什麼。
朝陽初升,石蘭婆婆偏著頭躺在搖椅中緩緩閉上雙眼,眼角滑落一道淚痕。
海風咸濕,趙拂衣輕聲對趙秀道。
黎九川溫和一笑,他此時壓制了氣息,呂瑩自然不知道他是元嬰,而且他還記得江月白說起過呂瑩離宗之事。
石蘭婆婆踉蹌後退,看著畫卷上的火越燒越旺,蒼老的臉上揚起凄楚的笑意。
趙秀修鍊越發用功,就算是閉門造車,她也能造出名車。
人流如織,叫賣聲聲,道旁攤販忙碌,來往修士匆匆,煙火氣盛。
「不必了,修道一途荊棘遍布,一時走了捷徑,後面必定要數倍償還,晚輩眼下還能應付,多謝真人好意,若無事,晚輩先走一步。」
她,很享受那種萬眾矚目的感覺,沉醉其中。
趙拂衣垂眸思索片刻,彎下她向來不折的腰,半跪在小小的趙秀面前,平靜的望著趙秀的雙眼。
「趙秀,你可曾看到她?」
而江月白分明在信中提到,沈懷希說青囊子每隔五十年就會派人送一次延壽丹給她。
「優秀不是錯,可你的心錯了。」
「你就是我啊,儘管失敗,儘管不完美,你仍是我不可或缺,又極其真實的一部分,沒有人能十全十美,是人都會犯錯,只要改了便好。」
延壽丹是修士的一線生機,也是逆天之物,五十年份的,九顆便是極限,再吃,天劫立刻就會臨頭。
趙拂衣與趙秀,相視而笑,小小的趙秀,化作一道光與趙拂衣融為一體。
呂瑩笑著搖頭,「小白那麼優秀,怕是早都把我甩得遠遠的m.hetubook•com•com了,我啊,還是過好自己的日子吧。」
如果她沒有離開小白,是不是也能這樣一起拉著手遊歷?
黎九川蹙眉,「所以……您沒有再吃他給您的延壽丹?」
趙拂衣默默看著鶴立雞群的趙秀,光芒逼人到……連朋友也沒有。
趙秀笑,「那要先做成一方泰斗,才有資格!」
「秀兒,別浪費你的資質和天賦,別被不相干的事拖累,心無旁騖,一心苦修,才能得證長生。」
甚至,都未曾低頭看一眼。
從陰風澗出來時,趙拂衣問趙秀。
黎九川收回目光,照著地圖上的方位前往翠翎寨。
呂瑩抬臉一笑,「銀環寨前年攻下了翠翎寨,兩寨合一,搬去了翠翎寨那裡,晚輩這就將方位畫下給您。」
呂瑩難得有興緻的放慢腳步,欣賞那些為生計,為前途奔波的人。
趙拂衣點頭,抬手將趙秀鬢角亂髮攏到耳後。
化神最緊要的關頭,趙拂衣陷入心魔幻境。
練氣中期就精通符術,當眾擊敗練氣後期老弟子。
趙拂衣卻發現,她原來就是那種心裏越想要什麼,嘴上越會說不在乎的人。
趙秀握著小拳頭抹掉眼淚,望著趙拂衣問。
呂瑩一身洒脫,拱手告退,很快消失在深林瘴氣之中。
事了拂衣去,片葉不沾身。
黎九川搖頭。
「……有時叛逆失敗,也沒什麼不好,我要是早點明白就好了。」
少年當有凌雲志,萬里長空競風流。
……
趙秀面色沉鬱,不斷揮袖將笨重的陣旗插在島上各處,專註又固執。
石蘭婆婆胸口的圓環驟然斷開,她已經死了心。
趙拂衣認真想了想,牽著趙秀站起來,抬頭看黑夜之中,群星閃耀。
又見黎九川得宗主誇讚,全宗熱議,心中酸澀。
「什麼時候,第二也值得驕傲了?」
「你以後想做什麼樣的人?」
這次換趙秀愣住,「我還未入道,怎會有心魔?」
石蘭婆婆重新坐下,氣喘吁吁,整個人疲憊又蒼老。
夜風襲來,石蘭婆婆幽幽轉醒,朦朧中看到窗外出現一個人,青衣磊落,長身玉立,背著月光面對她,面容被黑暗遮蔽,只有一頭黑髮風中飛揚。
趙拂衣在旁看著,兩個弟子吃盡苦頭仍甘之如飴,拼盡全力也難讓她開懷的樣子,心中苦澀。
陰風澗中,被趙秀忽視的人,這一次才被趙拂衣看到。
「你可知同心蠱除了締結條件苛刻,要一直維繫它的存在,又需要什麼條件?」
趙拂衣站在台階上,看小小的趙秀一階一階,一階一階……直上九十九階青雲梯。
「趙秀,上前測靈根。」
登仙階開,領到木牌的孩子們爭先恐後的衝上台階,唯有趙秀走在最後,一副幼年老成的樣子。
漫天金光經久不散,趙拂衣的目光穿過人群,看到沐浴在金光下小小的姑娘。
這幾年,趙秀一直知道趙拂衣的存在,卻是第一次主動跟趙拂衣說話。
呂瑩唇角帶笑,回到百濮域五大寨之一的蟾寨。
道觀後山,十二歲的趙秀跪在無名墓碑前,沒有哭,沒有鬧,安安靜靜,無悲無喜。
趙拂衣搖頭,該來的總躲不過,也沒必要去躲。
她獨自一人留下,即便所有人都走,她也要堅守問天島。
等了片刻,果然看到一個紫衣女修,巫族女子裝扮,握一把長刀御風而來。
因為,她是趙秀!
隨著圓環的斷開,那縷命魂震顫著,也逐漸破碎消弭,再怎麼掙扎也無用。
趙秀沉著臉,徑直撞散趙拂衣身體,抱著陣盤離開。
呂瑩一笑,滿心安定。
「嗯和圖書!我也喜歡這裏,等我築基成功,咱們開一間鐵匠鋪,我打鐵煉器,你賣貨算賬。」
趙秀始終認為,是她不夠強,否則不會發生後來那些事。
搖椅慢悠悠的晃著,石蘭婆婆一言不發地聽。
的確,同心蠱一直存在,就說明青囊子不論做了什麼,他對石蘭婆婆的愛慕之心從未減弱過。
老道士說,她不是凡人。
後來這句話,成了趙秀最常聽到的話,也成了她打不破的枷鎖。
紫衣女修先認出黎九川,黎九川覺得她熟悉,又想不起在哪見過。
趙秀一路走來未曾拜過師父,就算是對待她像師父一樣的宗主,她也很少親近。
「不知真人到此,是為何事?呂瑩可有能幫上真人之處?」
「我想做,像天星北斗一樣,無論時移世易,都能為願意抬頭爭命之人指引方向的人。」
「不試試,怎知無用?我趙秀向來道心如磐石,心魔休想蠱惑我!」
趙秀在看到陸南枝的第一眼,就覺得像幼年的自己。
趙秀淚眼朦朧咬住嘴唇,握緊拳頭渾身僵硬。
趙拂衣愣住,沒想到趙秀能看到她,剛才她直接從別人身上穿過,是幻影一般的存在,無人察覺。
「原來你一直都在我身邊,可那又怎樣?」
「心魔,你是長生不死的嗎?」
身型消瘦,小臉冷硬,彷彿天生傲骨,小小年紀便不苟言笑。
「這位道友……」
一路走來,對她最為容忍支持的,只有宗主和太上長老兩姐妹。
彼時,趙秀十六歲。
趙拂衣也笑,「會的。」
只此四字,再無其他。
自己放過自己,自己才能放過自己。
石蘭婆婆費力地站起來,那道人影走進燈光里,看清臉,石蘭婆婆的目光迅速暗淡。
終究,盟軍還是敗了,面對即將到來的洶湧鬼潮,盟軍欲退。
趙秀在提醒自己,心靜如水,不染喧囂,功名利祿,過眼雲霄。
自她記事起,村中小民說她野種,她向來不屑一顧。
「你尋老婆子我是為何事?」石蘭婆婆望著掛在窗戶上的畫像問,「該不會是為了他吧?」
所以她對待李慎之和慕無霜的要求極高,甚至比她當年還要高。
「也會的。」
趙拂衣望著墓碑,沒有說話。
行至半途,六歲的趙秀突然轉身,看著趙拂衣,兇巴巴的質問。
「心魔,我該怎麼辦?」
「所以,我想跟你講和,接受固執又不完美的你,我……可以抱抱你嗎?」
石蘭婆婆也有一瞬錯愕,可是面對衝到她面前的命魂,她笑著後退。
「要結蠱雙方愛慕對方之心不能有一絲一毫的背叛,但凡對這份感情有一點點猶疑,同心蠱就無以為繼,會很快消亡,這也是為什麼,我能一等就是幾百年。」
石蘭婆婆整個人的氣機快速衰弱,她癱坐在搖椅中大口喘息。
趙拂衣嘴角上揚,感覺到欣慰,感覺到驕傲。
「金屬性單靈根,根植……九!」
她的名字還在首位,可所有人就好像看不見一樣。
道長年事已高,便在她六歲時將她帶到天衍宗山門前,測出了驚人的單靈根。
趙秀怒而急走,回去便吞了築基丹。
趙秀偷偷哭過,她覺得很累,她突然開始想念趙家村的道觀。
凡人之聲,螻蟻之鳴爾。
雖然三十多歲還是築基初期,卻能看出底子很紮實,對於四靈根的她來說,實屬難得,有厚積薄發之兆。
一道金光從人群中衝天而起,燦如朝陽金輝,讓所有人驚嘆。
「你知道的,留下無用。」
拂衣拂衣,以此自欺。
趙秀是有些偏執的,喜歡盡善盡美,李慎之和*圖*書和慕無霜並不符合她的預想中徒弟的樣子。
再後來,全宗小比上被打碎一切驕傲時,趙秀恍然大悟。
呂瑩取出白紙炭筆,很快畫出一張地圖,雙手遞給黎九川。
走到街角一間不大的鋪子前,呂瑩順手給門口盆景澆上水,踢走不知誰家孩子丟在門口的石頭,抬頭看一眼牌匾。
石蘭婆婆笑,「我巫族的女子,從不會做出追隨男子之事。」
「更加不必沉湎於過去的失敗之中,午夜夢回之時用自己過去的愚蠢來折磨自己,過去已經成了不可更改的事實,就像我明知道結果如何,仍舊改變不了你的決定。」
不到兩百歲,趙秀成功結嬰,成為天罡峰首座。
話音一落,黎九川看到石蘭婆婆心口位置閃出一道圓形光暈,原本渾圓一體的光環正閃爍著,越來越淡。
「我才是心魔對嗎?」
「呂瑩?原來是你,倒是巧了。」
番外·拂衣心魔
趙秀的眼,向天而望,只有鴻鵠仙鶴可與她並肩。
趙拂衣望著趙秀,看時光在她身上倒回,一路回到趙秀幼年時的樣子。
十萬大山層巒疊嶂,晨間霧氣濃重。
「好!」
「晚輩呂瑩,拜見九川真人。」
「是為他而來。」
「心魔,休亂我心!」
「是你太優秀,他們已經看不到超越的希望,放棄了,習慣了,便也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了。」
「大概……是心魔吧。」
「當然,我欲前往銀環寨,可剛才去了舊址,發現銀環寨已不在那處,便想打聽一二。」
那麼小,又那麼高。
黎九川將石蘭婆婆扶起,扶著她走到桌邊拿起油燈燈盞。
她從來都是一人,一人苦一人吃,一人甜一人品。
「對!我一點也不在乎他們的目光!」
黎九川收到江月白的信,立刻便通過傳送陣到達百濮域,按照信中所書,尋找銀環寨的石蘭婆婆。
深夜,月光晦暗。
「九川真人!」
黎九川重新打量呂瑩,穩健成熟,氣息內斂,眼神不浮不躁。
這是她第一次因為自己害了別人,她拼盡全力彌補,仍不能撫慰己心。
結丹之後的趙秀像變了一個人,沉靜冷漠,醉心陣道不問世事,將自己完全封閉在陣道的世界中。
石蘭婆婆笑容逐漸苦澀。
三宗大比,遭遇各派對手,所有人都能輸,唯她不能,因為她是趙秀。
原來那時,江月白看她的眼神,一如她的弟子們,飽含著仰慕。
時間被定格在一片黑暗的空間中,趙秀面對著跟她一模一樣的趙拂衣。
三十五歲,趙秀結丹,丹成一品,取道號為拂衣。
冥海之上,趙秀屢獲奇功,凡事衝殺在最前方。
「徐青野,我巫族女子絕非你想負就能負的,要負也只能是我先負你。」
她看得出,那些笑和敬,皆不入心,流於表面。
就連結丹的時間,都被人『安排』好,必定要在三十五歲之前,只因她是趙秀。
「月盈則虧,水滿則溢,人滿則損。」
「你是誰?為何一直跟著我?」
那日的趙秀,在山呼海嘯中意氣風發,閃閃耀目。
石蘭婆婆怔怔出神,沉默了許久,久到黎九川生出去探她鼻息的衝動。
趙秀站在雨中,被雨水打濕,渾身上下又冷又沉。
咔!
「我想跟你講和。」
趙秀在萬法堂的榮光,只延續了一年,並非她跌出首位,反而是因為她從未落後過。
兩個弟子完全不同的性情脾性,也讓趙秀吃盡苦頭。
石蘭婆婆拍拍身旁的圓凳,寨子中的禾卡每日都來陪她說話,這圓凳便沒有挪過位置。
「這次進山收穫不錯,開門做生意嘍~」
和*圖*書「趙拂衣,願你將來能真正做到,事了拂衣去,不為名和利,只為……己心澄凈,道心無染。」
「唉……」
「此事已了,你走吧,被人看到徒增事端,今日多謝你來告訴我一切,一切因果自我而起,一切因果便由我而終。」
趙秀天生親緣淡薄,心比天高。
有趙秀之處,有趙秀之陣,盟軍無往而不利!
回宗之後,趙秀失魂落魄,將自己關在天罡峰大殿中,每每想起黎九川瀕死時的樣子,就心神難寧,愧疚難安。
趙秀甩袖出門,趙拂衣才慢吞吞的吐出後半句。
呂瑩想了想,是有幾件棘手的事,但是……
趙秀只能優秀,只能站在巔峰,只能不斷去打破紀錄,只能做個『乖孩子』。
趙拂衣張口欲言,趙秀卻已起身,帶著老道長留給她的一本破爛陣圖冊,駕馭飛行法器離開道觀,離開趙家村。
這時,一抹青光突然從近乎燒毀的畫卷中衝出,黎九川瞳仁一震,一眼便認出那是一縷命魂。
一夜入道,踏入練氣一層。
她真的不是一個好師父。
「陣道考核全滿分,讓人怎麼活?」
小小的趙秀眼含不甘和倔強,「你出現在這裏,是為了殺我嗎?」
但是兩個弟子對她,敬畏與仰慕大過天。
「陶念,我們乾脆在百濮域定居吧,這裏對女修太好了。」
趙秀握拳,「優秀也是錯嗎?!」
那一年沒有別人資質比她更高,她一入宗,便是萬眾矚目。
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黎九川才說完。
聽到這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趙拂衣用了很長時間才回過神,發現她站在天衍宗山門前。
在陣道的不斷提升中,獲得喜悅和滿足。
新的銀環寨後山,石蘭婆婆依舊獨居在樹林深處,靠坐在窗下的搖椅中,對著徐青野的畫像淺眠。
黎九川望著她的背影徐徐點頭,「比從前成熟,心性更堅,努力些結丹不成問題。」
群星拱北斗,百鳥朝鳳凰!
「趙秀啊?那不奇怪,她要不能打破紀錄那才奇怪!」
「誰?」
「若是碌碌無名,長生又有何趣?」
「距離金靈體只差一點點了。」
未曾拜師,而是向宗主求了入了萬法堂學習的機會。
心魔,也能化作驅使自己前進的力量,人,不都是從錯誤中成長的嗎?
「別在意他人目光,你是誰只有你自己說了算,其實……」
多年研陣,趙秀初時並不知她將世間陣道修士甩開多遠,當她習以為常的『小陣』引得眾人讚歎驚訝時,趙秀平靜之心,再起波瀾。
趙秀抬手一指,滿眼怒色,轉身,步伐堅定的繼續往上。
只可惜,趙秀終究只有一人,而鬼潮源源不絕,滅之不盡。
趙秀意氣風發,揮斥方遒。
「青野?是你回來了嗎?」
「可您還不是在這裏等了他幾百年?」
大典那日,冷冷清清,並非沒人到來,反而是因為賓朋滿座,讓趙秀覺得『冷清』。
片刻之後,石蘭婆婆閉目吸氣,「不,我一點也不無辜,這麼多年,我就是再蠢再笨,也能猜到他在外面做不了什麼好事,我一直都知道,卻在放任他,我知道同心蠱的特殊作用,還是默默為他吊著一縷命魂,他做的惡,有我一半。」
「這個月魏崇那小子居然拿了陣院第二,他上個月還倒數呢。」
「什麼時候五靈根也成了值得炫耀的事情?」
呂瑩步伐輕快,在林中越跑越快,不知怎麼的,今日見到黎九川,得知小白消息,心中莫名開懷,竟有些想念那個壞傢伙。
黎九川揚聲問路,紫衣女修受驚抬頭,四目相對,兩人皆是片刻怔愣。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