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三九聽著這話忍不住又開口嘲諷他道：

「人類的大腦是一個複雜的系統，即使是我也做不到完全掌控，比起剛剛那兩個滿腦子甜蜜愛意的人偶，培養你實在是有些難。」

臉上的表情有了剎那的變化，被稱為139號的少女瞬間就又恢復了平靜，一臉淡然地看著那些死去的前輩，用毫無波動的機械化語氣說道：

「139號，既然你沒有選擇自殺，那就為自己取一個新的名字吧。」

還有一人則是留著蓬亂白色長發的少女，露出的白皙手臂上滿是一絲絲的血痕，很明顯可以看出那是用指甲劃出的痕迹。

「倒不如說，無論是你還是我，又或者這個世間的所有人類，可能也只不過是某個無所不能的惡魔的某一面罷了。」

眼前的人彷彿是她人生唯一的意義，每一顆細胞都在歡呼雀躍著想要永遠留在他身邊。

「你確定？」

「乾脆就叫伊三九好了，反正名字這種東西也沒什麼意義，就是個辨別的標牌。」

人類依賴的理性邏輯判斷在這種基於細胞與化學物質的情緒轉變之下完全失去了作用，2號少女的情感在短短几分鐘之內經歷了數十次的急速輪轉，她臉上的表情不斷在痛苦、快樂、恐懼、憎恨之間變化。

面對著這個冷漠荒謬的世界，從放棄了思考的信仰，再到懷疑一切，最後到現在的目空一切、嘲笑一切。

「你不給我換個形象嗎，我這樣出去一看就是阿基里斯的雙胞胎，你的小寵物在外面可是很有名的。」

伊三九的手指在面前的光幕上飛快劃過，將一個個或美和_圖_書麗或醜陋的形象略過，她聽到此言略一停頓后抬起頭說道：

兩句話之間定下了自己的名字，伊三九抬頭問道：

「首先不能姓林，林一語那個蠢貨留下的那一點記憶真是有夠噁心的。」

在伊三九做出選擇之後，她的身體外形就快速地變化，很快就變成了全新的形象，再也看不出原來阿基里斯的外貌特徵。

張開嘴用手指輕輕彈了一下口中的尖銳牙齒，伊三九滿意地點頭說道：

「一天的時間足夠我認清自己絕望的處境了，反正我現在總歸是要死了，那還怕你幹什麼。」

「沒關係，我們的生命無足輕重，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地活下去。」

只要是被這兩個人偶認定為是「阿基里斯」的對象，他們就會無條件地為對方付出一切，包括帶著溫柔甜蜜的微笑，親手把自己的血肉送上對方的餐桌。

「至於養成遊戲，我的回答是非常好玩。你別忘了你自己也是我養成遊戲的其中一環，你們三個可都是我精心培養出來的。」

李恆聞言點點頭，他也不準備把伊三九做成新的信息錨點，雖然以她的性格或許會有很不錯的效果。

情緒的變化越來越快，這種愛意僅僅持續了幾秒鐘，就變成了前所未有的憎恨。

摸了摸自己變得光滑乾淨的手臂，139號撇了撇嘴就坐正了身體，經歷了這一切之後，她確實已經是與曾經完全不同的新生個體了。

即使如此，她仍舊咬牙切齒地低聲說道：

待到阿基里斯若有所思的離開了鎖妖塔之後，大殿中顯現出了三道人影hｅｔｕｂoｏｋ.ｃｏｍ.cｏｍ，其中兩人正是影像中的那一對男女。

「就像你以前扮演成漂亮的小屁孩一樣，就算我覺得一切都毫無意義，也不意味著我就會喜歡那種醜陋的血肉怪物，基於人類邏輯的審美觀仍舊影響著我的喜好。」

這是一個在阿基里斯和林一語的記憶基礎上成長起來，但精神意志又遠比自己的前輩們更堅韌的全新生命，曾經的不安全感在她的身上完全消失了。

還沒等她體會這種情感的變化，她就發現一種難以抑制的喜愛與快樂從心中誕生。

這兩個誕生還不到一小時的人偶大腦里被灌輸了數以千計的模範父母對子女的喜愛，他們是帶著極致的喜悅走向死亡的，僅僅就因為知道了阿基里斯不需要一對愛他的父母。

「啊，真是可憐，這麼多美麗無辜的少女被邪惡的惡魔折磨到奔潰，你又一次突破了我對人渣的定義。」

還活著的那些也已經毫無生氣，完全失去了對生的渴望，變成了行屍走肉一般的個體。

「或許正是這一次的父母人偶才讓你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果然我所製作的幻象世界與這個混沌的真實世界還是有著不少區別的。」

兩人眼中是藏不住的溺愛之情，他們面帶著笑容一起從容赴死，全身的血肉細胞化為了漫天的碎粒被空氣中的緩步生物吞吃殆盡。

「恭喜你，139號少女，你成功地脫離了阿基里斯和林一語的影響，產生了與他們兩人都不同的意志，獲得了存活於世的資格。」

李恆也沒有否認，距離那個無所不能的惡魔他還差的很遠，和*圖*書他笑著說道：

見到這位2號少女有些迷惑的臉龐，李恆身邊慢慢地顯現出一個個漂浮在半空中，留著純白色長發的少女。

一邊在面前的光幕上挑挑揀揀，伊三九一邊說道：

「你可真是有夠變態的，捏了這樣兩個甜膩到噁心的人偶。也不知道以後你的小寵物知道了自己吃的緩步動物里有著父與母的殘骸，將會對你這個主人作何感想。」

「我終究比這兩個人偶腦子要更清醒一些，活的時間也更長一些。」

那對男女聽到這句話只是面帶溫柔笑容地看著早已緊閉的黑鐵大門，他們緊握著對方的雙手說道：

比起那兩個滿腦子甜蜜愛意的人偶，她的記憶和情感至少沒有受到多少影響，手臂上的這些血痕就是她最初誕生時歇斯底里發泄時留下的痕迹。

「無非就是一堆分子與原子的組合罷了，人類文明存在於世一萬年，有過無數場血肉戰爭，我們吞吃的動物與植物或許就是汲取著曾經那些死者的血液與殘骸成長起來的。」

寵物系列的小型養成遊戲已經告一段落，接下來就是整個人類文明了。

幾分鐘之後，飛快滑動的手指在光幕上停滯，伊三九從數十萬個形象中挑選出了一個喜愛的外表。

李恆帶著一點笑意看著她說道：

這個少女是三人中的終點，就像是寵物的最終進化形態一樣，這個系列已經被他完成了。

覆蓋住了臉龐的亂蓬蓬的長發被撥向一邊，白髮少女露出了自己的臉龐，正是阿基里斯，或者說是林一語。

「就像林一語記憶里想的那樣，你這傢伙根本就是個討人和_圖_書厭的惡魔。阿基里斯這個小蠢貨竟然還心甘情願的當你的小寵物，也不怕哪天就被隨意扭曲成某種噁心的東西。」

李恆打了一個響指，身後的那138具身體就化為了漫天碎屑被漂浮在空氣中的緩步動物吞吃殆盡，與此同時139號布滿了血痕的手臂也在瞬間恢復了原狀。

2號少女臉上桀驁不馴的表情在下一刻發生了變化，與被她用理智壓下心中的恐懼時不同，現在她的情緒變的無比平靜，一點都沒有之前深深的壓抑和絕望感。

這種純粹到極致的愛意讓他們能夠無視一切恐懼與悲傷，比起歷史上的任何一個戰士和死士都要更勇敢。

李恆看到這一幕反而笑了起來，他有些高興的說道：

兩人中間投射出一片光幕，伊三九看著上面一連串的外形設計，從類人形狀的生物到像是古神眷屬一樣的怪異生物應有盡有。

李恆回答道：

「現在呢，2號少女？」

當然，她自己是不那麼認為的。

「我說的那些很久以前就有很多人思考過了，內容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說這些話的人是我。阿基里斯需要從我這裏找到前進的方向，即使是尋找人生意義這種模糊的課題也可以。」

被稱為139號的少女抬起頭看著李恆背後的那一百多具身體，她們之中有一小半都已經死去，很明顯是選擇了自我了斷。

甩了甩頭上亂蓬蓬的白髮，這位少女一屁股坐在了李恆的對面，弔兒郎當的說道：

「你對阿基里斯倒是夠有耐心的，竟然還費了那麼長時間跟他去講人生意義這種問題，養成遊戲就這麼好玩嗎。」ｈttｐs://m.hetｕbｏoｋ.cｏｍ.ｃｏｍ

即使她的記憶沒有任何改變，她也無法抑制這具身體帶給她的感受。

「難怪你會將我的意志塑造成現在這樣，你本身就是認清了這個荒謬世界的無意義本質的局外者。」

這是一款相當普通的東方少女形象，幾乎沒有多少非人特徵，以伊三九的性格來說倒是意外的普通。

李恆聞言隨意地回道：

「可惜，難得準備了新年禮物，現在只能扔掉了。」

「那麼我現在就去找阿基里斯了，免得你的小寵物繼續迷茫寂寞下去。你記得在官方那裡幫我弄好身份信息，拜拜咯。」

她們有的滿臉絕望，有的表情空洞，還有的臉上帶著平靜的笑容，只是她們腦袋一側留下的大量血跡訴說著她們早已死亡的事實。

「林一語2號，雖然你的力量比起那個向著宇宙深處前進的本體要弱不少，但你面對我時倒是足夠勇敢。」

「你可真是有夠惡劣的，林一語還把你想象成笛卡爾的惡魔，對你怕的要死。我看你根本不算是什麼操控一切的無所不能的惡魔，只不過是一個強大的惡趣味的變態。」

一旁留著蓬亂白色長發的少女看到這一幕忍不住乾嘔起來，這感人的一幕不僅沒有讓她產生一點點感動和憐憫，反而從心底感到了一陣噁心和反胃。

看著伊三九轉身離開了鎖妖塔，李恆的這具血肉身軀也化為細小的微粒彌散在了空氣中。

當這種急速的情緒變化終於停止的時候，她的理性邏輯終於再次佔據了上風，全身像是被抽幹了力量一樣倒在地上。

李恆看著那個長著像是鯊魚一樣的尖銳牙齒、有著小麥色皮膚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