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已經不能被算作是正常人，變得比起野獸還要不如。
刺|激他們的大腦感受到快樂的東西不斷退化。
失算了。
其他三種感官，觸覺、嗅覺、味覺，能提供的信息很少，他們的大腦足以分辨出與現實的體驗差別。
能把這麼一個精神失常的傢伙派來處理這件事，這個名為【力口力口】的組織恐怕也不對勁。
那個「桀桀桀」的怪笑聲，說不定就是這個【力口力口】組織內部成員的快樂源泉，就像是電子精神病人不斷重複的那些話語一樣。
「我乃常山趙子龍，對面何人，報上姓名來！」
「這他媽的是哪裡來的神經病？！」
「小可憐，說話啊，說話啊，桀桀桀！」
「水銀，你知道為什麼教會推崇天然的肉體，不給安裝電子義體的亞人族體面的社會地位，讓他們變成鄙視鏈的最底層？」
水銀看著那個痛苦掙扎的義體人，用離水的魚形容他或許並不太合適。
從一開始複雜的「金錢」、「權力」、「榮耀」這種一般人需要耗費終身時間去追求的東西，到最後變成了只需要幾句對應的簡單話語。
雖然他們本人的行為未必蘊含什麼深意，但這些發生了病變的大腦往往能體驗和察覺到一些生活在正常主流社會的人忽略的世界。
就算是討論一加一等於幾這個問題也要配合。
無論是全息投影還是虛擬現實，都做不到難分真假。
更準確地形容是，一個被剝奪了成癮性麻|醉|葯物、精神藥物，毒癮發作的癮君子。
對於純血人族而言，看一眼就知道哪一個是真的。
大多數的義體人走到這一步都只需要區區幾年，在這之後他們就會完全脫離可交流的正常人範疇，變成電子精神病。
「為什麼這座城市裡所有給亞人族使用的通訊設備都是用全息投影、虛擬現實的技術，而不是使用成本更低的腦機介面和植入式晶元？」
亞人族卻分辨不出其中的差別，因此對他們而言，這樣的虛和*圖*書擬世界有著等同於致幻劑的效果。
這個聲音嘶啞難聽的神秘人，他的能量反應在戰甲的探測中就像是一枚即將引爆的核彈。
凡是擁有這些直接與神經對接的身體改造的亞人族，都會被剝奪獲得正式職業的資格，失去正常的社會地位。
在水銀的心中，眼前這個強大的傢伙已經變成了和電子精神病人同等級的存在。
就外界社會的這些垃圾設備和計算機，可沒法完美模擬出有限的光速與相對論效應造成的細微扭曲。
隨著時間推移與身體改造的深入，大部分電子義體人都不再追求太過複雜的東西。
「我乃，我乃……」
「一朵雲，一杯水，一隻小鴨子，比起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追求的東西可要簡單多了。」
所謂的電子精神病，本質上就是一種類似毒品的精神依賴。
泰勒三代戰甲的輔助人工智慧讓水銀強制性地進入了戰鬥狀態，那是面對具有生命威脅性的強大敵人時的設定。
「我乃常山趙子龍，對面何人，報上姓名來！」
「如果整個世界都是這樣的電子精神病人，只需要重複幾句話就能得到極致的快樂，那麼世界上的一切痛苦都會不復存在。」
再加上這種不安定的精神狀態，不能以通常的理智邏輯考量這個黑袍人的行動方針。
「我乃，我乃……」
「我給他們補充些許能量，他們那顆變質的光滑大腦則會生產出最極致的快樂情緒。」
這是一群早晚會沉淪在快樂深淵里的人，跟那些深陷毒品深淵的癮君子沒區別。
「當然知道。」
在這種長時間的簡單快樂刺|激之下，他們的大腦會發生異於常人的變化，逐漸失去正常的邏輯思考能力。
就在雙方進入緊張的戰鬥狀態時，這個神秘人火焰般的赤紅色雙眼閃爍了兩下，突然發出一陣難聽的大笑聲。
對待這種人，水銀唯一能做的就是順從他。
「你知道童年嗎？一些沒有受到污染的可愛小生和_圖_書命，他們沒有善惡觀念，只有最純粹的好奇心，能從一切事物中尋找快樂。」
這就是為何瘋掉的義體人總是出沒于各種垃圾山，並且將自己全身上下塞滿了亂七八糟的無用零部件。
「你身上穿著的這件戰甲，若是使用腦機介面技術直接鏈接進入大腦神經系統，藉助戰甲人工智慧的計算能力輔助，你的實際戰鬥力至少還要提升幾倍。」
它的刺|激比起直接的麻醉類藥物略低，因為電子義體器官並沒有特意對大腦造成這種神經性的興奮感。
「電子義體人獲取信息的過程與普通亞人族不同，他們得到的信息缺少了血肉器官的中間轉換。」
因此正常的亞人族對那些進行身體電子改造的人極度鄙夷，看到了都會躲著他們走。
他殘餘的半張血肉面龐上顯露出極度痛苦掙扎的扭曲表情，努力張大了嘴巴想要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越愚蠢，越快樂。
黑袍人焦黑樹榦似的乾枯手臂輕輕左右搖晃，那個被他抓在手裡的義體人上下揮舞著手臂，口中不斷大聲高呼道：
「桀桀桀，這裏的電子精神病人都是我在這座城市周圍的遺棄之地收集來的。」
但發現了這個黑袍神秘人的精神狀態有些不對勁之後，水銀就將之前的推測統統推翻了。
到了這個階段，短則十幾天，長則幾個月，他們就會在極致快樂的深淵中溺亡。
「桀桀桀，沒錯，我說的對！我說的對！」
赤紅色的雙眼望著手裡的這個義體人，黑袍人的五指突然穿透了半金屬化的腦袋外殼，深入到了這個義體人的大腦中。
終於又能說話了，趴在地上的義體人像是一隻終於得到食物的狗那樣，開心地重複著讓自己快樂的話語，揮舞著手腳在地上歡快爬動。
這個時候他們已經完全失去了正常的生存能力，只剩下了一點點的進食本能，不斷地從外界尋找蘊含著能量的東西。
義體人就像是遇到了錯誤宕機了一樣，第和_圖_書一次停下了不斷復讀的話語。
「他們正是一群自作自受，毫無自制力的瘋子呀！」
水銀感覺自己判斷出了問題。
「泰勒不會不清楚這一點，這可是他留給自己用的保命戰甲，他為什麼不這麼做？」
「怪不得組織會取個不知所謂的【力口力口】的名字，這個傢伙該不會跟這群電子精神病是一路貨色？」
而且是最危險的間歇性精神病人，不僅有著強大的力量，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突然發病。
水銀不見他有何動作，就看到一旁的一個義體人從地上彈了起來，飛到了他的手中被他一把抓住。
水銀曾經在貴族學校里聽一個老師提起過一個有意思的觀點：精神病人都是隱藏的哲學家。
對於一個沒有接受任何改造的正常亞人族，他們即使面對虛擬世界，體驗到的也大部分都是光與聲的信息。
電子精神病的最終階段，一台只會重複幾句話的復讀機。
黑袍人抓著義體人半金屬化的腦袋，像是提著小雞仔一樣桀桀怪笑道：
身體慢慢地放鬆，水銀望著黑袍人手中提著的義體人回答道：
為了追求更簡單直接的刺|激感，他們會給自己添加刺|激神經的藥品，進一步簡化獲得快樂的難度。
無論是社區學校還是貴族學校，對這種情況都有講解，並且將這種效應與成癮性藥物造成的生理危害並列。
水銀沉默不語地聽完了黑袍人的長篇大論，完全不知道對方究竟想要表達些什麼東西。
最終，心中的千言萬語彙成了一句話。
這種簡單直接的快樂感比起區區肉體交配的刺|激可要強得多了。
難聽的笑聲漸漸停止，黑袍人似乎又恢復了一開始的正常理智狀態。
「桀桀桀，我把這可憐的小傢伙獲取快樂的源頭截斷了，現在他沒法再回憶起那句讓他感到快樂的話了。」
他們只需要最簡單的純粹感官上的快樂。
無論他為什麼會突然對這個問題感興趣，都必須暫且配合他。
「你說得對。www.hetubook.com.com」
被黑袍人抓在手掌里的義體人愈發痛苦，似乎即將要就此死去。
「我乃常山趙子龍，對面何人，報上姓名來！」
這是一種被稱作「慾望退化」的效應。
水晶和其他幾個兄弟姐妹都在這個人手中，對方的力量又明顯強的不對勁。
「那可真是美妙的感覺，最簡單純粹的快樂，讓我回憶起了自己還是幼童時的感受。」
暫且就當做是和精神病人討論哲學問題來對待他。
精神極度緊繃，大量的數據信息像是瀑布一樣從眼前滑落，全身上下傳來的刺|激性電流給肢體帶來輕微的疼痛感。
純純的復讀機。
一個精神病人可不會按照理性人的想法利益為先。
這些話語就像是催眠咒語一樣，能立刻打開他們的興奮開關。
所有這些需要延遲滿足的複雜事物都被他們拋棄。
「我乃常山趙子龍，對面何人，報上姓名來！」
就像泰勒公司一樣，這是一個龐大的利益同盟，即使是泰勒也不是公司的一言堂。
如果不是處於絕對弱勢的地位，憑他以往跳進斗獸場里與蠻獸搏鬥的暴脾氣，真想一拳把這個神神叨叨的黑袍人打成肉餅。
全息投影、虛擬現實等技術僅專註于光與聲的信息，它們仍舊利用個體天生的血肉器官來向大腦傳遞信息。
他一直認為這種強大的組織，做事總歸會遵循利益至上的原則，不太可能會做出一些無謂的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脫離斗篷覆蓋範圍的手臂生有乾枯的黑色皮膚，上面有著灰白色的複雜紋路，看上去就像是被閃電劈過的樹榦一樣。
義體人更換的人工肢體則不同，它們都是與人體的複雜神經網路直接相連的電子義體，傳輸信息的過程與腦機介面是同樣的原理。
不需要什麼金錢與榮耀，這些東西太複雜了，付出的成本也太高。
獲取這些快樂的成本太高，得到的快樂又遠不如這種簡單直接的刺|激。
「雖然是一群自作自受，毫無自制力的瘋子，但他們可是一m•hｅtｕbook•coｍ•ｃｏｍ群快樂的瘋子。」
「桀桀桀！說的沒錯！」
改造后的電子義體人則不同，他們從這些信息流中獲得的體驗與在現實中的幾乎毫無差別。
緊張的氛圍被難聽的笑聲打破，戰甲探測到的高能反應消失不見，水銀差一點就被嚇得要直接要動手了。
亞人族的大腦太弱，遠遠無法像是純血人族那樣，分辨出兩者之間的差別。
至於什麼名譽、地位、被認可感、被需要感、自我實現感。
他們深陷快樂的深淵，將自己身為智慧生物的價值拋棄，變成了像是「巴普洛夫的狗」那樣的生物，只剩下了本能的條件反射。
怪笑聲與周圍其他的電子精神病人口中重複的無意義話語組合，讓這裏變得像是一個聚滿了瘋子的精神病院。
「這些感覺都是直接對大腦神經系統進行刺|激造成的，信息的傳輸效率比起普通亞人族的血肉之軀要高得多。」
電子精神病就是這樣的一群傢伙。
「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就在這時，黑袍人乾枯樹皮似的黑色手掌突然鬆開，將提起來的義體人拋在了地上。
黑袍人看著手中那名義體人痛苦掙扎的模樣，不停地發出那種難聽的笑聲。
「身體對溫度的冷熱變化感覺，皮膚感受到的壓力與疼痛、食物的氣味與味道。」
不僅他現在的處境很危險，甚至妹妹她們也很危險。
被包裹在亮銀色金屬裝甲內部的水銀眉頭大皺，這精神病怎麼突然跟他討論起這種事來了。
電子義體人的改造最重要的是極大地降低了個體獲得快|感的成本，不論是肉體上的還是精神上的。
現實中無法得到的財富、榮耀，都能用這種方式輕鬆得到。
就像是離水的魚一樣痛苦地扭動著身體，雙臂在半空中胡亂地拍打。
黑袍人一對赤紅色的眼睛閃爍著的火光突然向上竄出了一大截，彷彿水銀一句口頭上的認同之語對他來說非常重要。
「這種信息傳輸效率的差別就是電子精神病的源頭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