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台武裝直升機前端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口中伸出一條流淌著口水的赤紅色大舌頭，像是狗狗一樣愉快地甩動著自己的尾翼。
他的身影漸漸淡化消失，在江一的腦海里留下了一句道別：
組成群體是為了獲得更良好的生存環境，現在有了可愛小生物保護法，完全沒必要再勉強自己和那些合不來的傢伙待在一起。
但《可愛小生物保護法》規定這些小細胞也將擁有基本的生命權。
「去吧，去告訴他們，在這個世界上，什麼是正確的。」
「我的目標是創造一個愛與和平的世界，所以不要用打倒這個詞，你們都是平等的存在。」
「要向另一個宇宙中的前輩們學習，要用持久的耐心去勸解那些不理解我們的人。」
「哎，又是和上一次一樣，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師父。」
擠滿了人影的純凈白色空間為之一空，只剩下了李恆獨自一人立在這空空蕩蕩的安靜世界里。
他們的數量壓倒性地超過了這裏的原住民，每一個原住民都要對上千億、萬億倍于自己的新生命。
江一迅速地從死亡的痛苦中恢復了過來。
「打倒他們！打倒他們！」
一陣劇烈的咳嗽過後，這現出身形的女子才從記憶里被撕碎身體的疼痛中回過了神來。
她對於眼前這人的外貌沒感到有什麼意外。
那不僅僅是直觀的破壞力，更是代表著絕對正義的力量。
「萬物有靈！」
一朵朵白色的小花從那顆白色的星球上飄出來，這些飄出來的花朵化為一個個精靈般的小身影，伸展出背後的三對翅膀，對著龐大的本體大聲呼喊道：
「這不重要。」
無論有多少人反對他，他總能創造出更多擁護他的人。
「師父，你這是在進行【逆人類補完計劃】」
江一看著這一幕，她明白了那《可愛小生物保護法》背後隱藏著的可怕之處。
一個只有一厘米高的小江一從她的肩膀上一躍而下，呼喊著「萬物有靈」，加入了那些可樂罐頭的行列里。
「咳咳咳！」
她拉扯起身上那件破破爛爛的衣服隨意地抹了兩下臉頰，將臉上沾染的污血與
和圖書塵埃除去，露出了被掩蓋的精緻臉龐。
沒關係，你們的意見無關緊要，只要創造出更多認可的人就行了。
「小一，現在我找到了那個問題的答案。」
他們將會被淹沒在這片生命的汪洋大海中，感受到來自絕對多數人的集體意志。
李恆面帶笑容地看著在這片宇宙中發生的一幕幕。
現在的師父就是「眾生」的代名詞，他規定了在這世間什麼行為才能被稱為是行俠仗義。
把掌心裏的小光球向前拋出，一名全身衣著破破爛爛，身體皮膚上布滿了傷痕與血跡的苗條女子出現在了那裡。
這個雙星系統內的兩顆恆星此時都變成了密密麻麻的可樂罐頭。
這就是李恆為了施行《可愛小生物保護法》在銀河系所在的那個可觀測宇宙里做過的事。
全宇宙的生命都認可這項法案，原本反對的那小部分人不過是一些背離正常價值觀、意見無關緊要的瘋子罷了。
若是有一個星球的文明反對他，那就創造出一個宇宙的文明來擁護他。
她的性格是很典型的古代江湖俠客，俠客的「俠義」自然也來源於世間眾生的集體道德觀念。
整顆雪白的星球解體崩潰，卡樂繆拉就此消失無蹤。
「一切有限的生命體都是平等的，即使是龐大的本體也不能殺死那些想要離開自己的小生命。」
「那時候我認為的生命等級劃分方式的確有問題，現在我找到了更合理的劃分方式。」
卡樂繆拉在這個恆星系統里的身體很龐大，吃掉了所有的行星，身體質量堪比整個木星。
她最終死在了第三層陰影世界里。
只有無限才能對抗無限。
不僅如此，每個人的大腦同樣是由大量細胞混合而成的複雜組織。
不過是換了一個新皮膚而已，以前他還總是喜歡用那副可愛貓咪的形象。
她的一切想法、一切呼喊，都被淹沒在了生命的汪洋大海之中。
但要說他真的變成了她認知里的正義人士，那她也不太相信。
同一個人的大腦里也會有不同的想法，其中某些甚至會互相衝突。
凡是反對無限生和_圖_書命體的人，就是與整個世界為敵。
無限生命體就是「眾生」本身。
李恆看了片刻這片宇宙中正在發生的一切，伸出手掌插入了自己的腦袋，攪動了兩下之後從裏面掏出來一個散發著淡淡白色光芒，玻璃珠大小的小光球。
江一的記憶還停留在開陽星系，停留在那個陰影世界之中。
「無論是普通人身上的微小細胞，還是那些想要脫離星球級生命體的小生命，都有權在我創造的世界里活下去。」
它們接二連三地從本體身上脫離，形成更小的獨立新個體。
那些從這具龐大的軀體上新誕生的小生命們與那些可樂罐頭一起快樂地在星空中舞動，高聲歡呼道：
「一個完整的龐大個體總是在要求自己的某一部分為自己去死，比如那些複製出錯的癌細胞。」
「萬物有靈」並非誇張的形容詞，在這場生命大爆炸中誕生的新生命將這個宇宙里的所有恆星與行星都轉化一空。
卡樂繆拉是一個年齡足有幾千萬年的星球級生命體，當然不可能會真心實意地認可這份法案。
這一點在越是龐大的智能生命身上就越是明顯。
江一聽到這話心裏就覺得有些不太妙。
可惜這根本由不得她，她現在的情況可不怎麼好。
無限生命體永遠不會是反派。
「卡樂繆拉和卡里米奧拉說我是魔怔人，你覺得她們說的對嗎？」
她抬起頭，一對黑亮的眼眸望向四周的純凈白色空間，最後將目光放在了眼前那個比自己還要矮上一截的身影之上。
「她們的思想有問題，我們必須糾正她們的錯誤！」
但在這兩顆恆星化為的可樂罐頭面前，她的身體質量還不足他們的千分之一。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江一就是李恆的一部分，是他的部分記憶被一具軀體承載后誕生的新生獨立個體。
「這個劃分方式應該會更符合你的道德觀念，這樣一來我們兩人就是站在同一邊的正義使者了。」
但這種恐懼的情緒也是以她身體內的某些細胞為基礎產生的，這些情緒反而進一步加速了她那具龐大身體的解體。
他們的聲音、他們和*圖*書的意志，都被淹沒在了這片新生的生命海洋里，翻不起一點浪花。
「但還是覺得哪裡怪怪的，也許是我的觀念太過保守吧。」
眉骨的位置多出了一道顯眼的疤痕，這讓她給人的印象不再是飄逸出塵的仙女，更像是戰場上的戰士。
那些反對《可愛小生物保護法》的原住民們，現在都變成了他的支持者，一切就像在銀河系所在的可觀測宇宙中發生的一樣。
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錶，江一單膝跪地道：
她想要對著那位強大的存在求救，但連自己身體的各個部分都在反抗著她這個本體的控制。
從此以後，這個世界上的人大概都會變得無比單純，再也沒有什麼多重人格存在了。
江一無奈地輕聲嘆了口氣，同時感受到自己突然缺失了某些記憶。
「不對，不對！」
無論是在常規意義的力量層面上，還是在道德層面上，都是如此。
她不知該如何作答。
「師父？」
李恆伸手就把江一拉了起來，牽著她滿是傷痕的手說道：
被留在星空中的江一默默地望著那些歡呼雀躍的新生命們，心中沒有回應。
以她對師父那異於常人的奇葩腦迴路的了解，這所謂的「正義」大概不會是什麼常人觀念里的好東西。
每一個人都是由數十萬億的細胞親密合作才能形成的複雜個體，人體每時每刻都有細胞死亡——複製出錯的癌細胞，紅細胞、白細胞、皮膚細胞等等。
「這就是您心中理想世界的雛形嗎？」
她開始感到恐懼。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跟我來，給你看看我想出來的解決辦法。」
「咕嚕咕嚕！卡樂繆拉，可愛小生物保護法是勇者A頒布的規定，勇者A一定是正確的！」
那個陰影世界的核心怪物是地球人心目中的「惡魔」，也就是以地球上的那場戰爭為基礎誕生的陰影怪物。
「你以後就不用再糾結養育自己的師父是個被世人討厭的壞傢伙了，我永遠都會是代表著正義的那一方。」
無論是過去的那一次生命，還是現在的這一次新生，都是這位師父賜予她的。
沾染著黑褐色和*圖*書腥臭血液的黑色長發變得黏糊糊的，漂亮的臉蛋上被血污和骯髒的塵土覆蓋，看起來像是剛剛從哪個戰場上離開。
只不過江一的那一點點記憶被他劃分在了「其他」之中，不算是他的主要構成部分。
他的雙眼微微眯起，一對橙紅色的瞳孔中映照出這個宇宙中正在發生的一切。
「小一，以後你再也不用糾結自己有哪一天要像那些正道俠客一樣對我出劍。」
這片直徑近千億光年的宇宙中如今充滿了生命，萬億個星系中的每一顆星球都活了過來。
他們張大了嘴巴，口中不停地向外噴吐著焦糖色的碳酸汽水。
全世界都認為你是錯的，那你就是錯的。
一群可樂罐頭搖搖晃晃地飛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一大堆雪碧、芬達、果粒橙等等不同種類的瓶子。
無限生命體就是絕對多數，他永遠都是正義的。
每一個可樂罐頭的體型都不比常人大太多，但整整兩顆恆星質量的物質都化為了生命，這些可樂罐頭的數量比起地球上的砂礫還要多出千萬倍。
「我是絕對正義的，眾生會支持我做的一切，任何反對我的人，都是站在眾生對立面的邪魔。」
純凈的白色空間消失，李恆帶著江一來到了一片星空中。
「咕嚕咕嚕！卡樂繆拉，你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有基本的生命權！」
「反對勇者A的人就是我們的敵人！」
卡樂繆拉身體中那些衝突甚大的記憶所對應的細胞組織不願意繼續親密合作，組成一個整體共同生存。
李恆聞言點點頭，像是兩人從來沒有陰陽兩隔幾千年一樣，繼續著當時討論的話題。
相由心生，經歷了陰影世界中戰場上的生死搏殺，現在的這幅樣貌才更符合她的自我認知。
「敵人！敵人！」
「感謝您的再造之恩。」
江一的力量根本不是那個怪物的對手，被那個地球人印象中的惡魔毫不留情地撕扯成了碎片。
魔怔人？
「卡樂繆拉！你要支持可愛小生物保護法！」
「咕嚕咕嚕！卡樂繆拉，你要尊重世界上的每一個生命！」
江一輕聲道：
「不錯。」
他們在李恆的力量下全部聚集在此處，發出振蕩這片白色空間的巨大咆哮。
他們的身體上長出了嘴巴，從嘴巴里向外噴吐著色彩各異的果汁，高聲呼喊道：
武裝直升機發出了兩聲形似狗叫聲的吼叫，聳拉著的大舌頭流淌著口水，大聲回答道：
李恆揮了揮手，一個外形長得像是武裝直升機的生物就來到了他的面前。
以她對於李恆一貫作風的了解，她那時候肯定是已經死去了。
與他意志相悖的才是不被世界接納的少數，才是應該被唾棄和打倒的反派。
一顆完全由卡樂繆拉的身體化成的雪白星球周圍，密密麻麻的可樂罐頭不停地進行著看似無用的勸告。
第一層陰影世界是普通現代世界，第二層陰影世界是存在一些普通怪物的里世界，第三層陰影世界則是異形與人類的戰場。
若是有一個人反對他，那就創造出一個星球的文明來擁護他。
所謂的本體，也不過是由眾多更渺小的個體構成的。
這種分裂解體越來越快，卡樂繆拉那堪比一顆星球的龐大身軀迅速地土崩瓦解。
現在的她，是被李恆從他的記憶深處抽取出來，重新創造出來的新生命。
隨著武裝直升機的回答，更多的吼聲在這白色空間內響起。
過往局限於一顆星球上，生產力極為低下的地表文明很難理解這種生命體的力量。
那種東西是不被主流世界認可的反派才會得到的稱號。
她身體里的一部分細胞認可了這種正義，選擇離開本體，跳出去獨立門戶了。
李恆點點頭道：
不同意，不認可？
李恆肯定是與過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現在這幅新的外貌就代表著他的人格出現了變化。
「卡樂繆拉！你要尊重世界上的每一個生命！」
「萬物有靈！」
他伸手輕輕撫摸著這台表面是武裝直升機、本質上是一隻大狗狗的生物，面帶笑容地輕聲問道：
李恆抬起手止住了這些生命的呼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道：
體型微小的生命體或許還能維持自身的完整，但龐大的星球級生命體卻肯定會四分五裂。
越是龐大，身體各個部分的溝通就越是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