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水月的眼中映照出另一座城市的景象，那是位於希臘東北方的城市阿布德拉。
「崇高的、偉大的事物，只不過是與低賤的、卑劣的事物有著不同的排列組合方式。」
「即使是經歷過科學革命洗禮的現代人，大多數也將人類這種智慧生物視作萬物靈長，認為有某種特別的東西區別了人與世間萬物。」
有些少見的奇怪想法，但也不是那麼難以理解。
身上裹著厚厚的衣袍，鬍鬚皆白，頭髮稀疏，褶皺的蒼老臉龐上帶著思索的神情。
德謨克利特就是原子論的源頭。
「好吧，看來這個理由你接受不了。」
他開始吧啦吧啦地跟德謨克利特解釋著自己的身份和兩者之間的關係，以及為什麼兩人之間「歷史人物」與「未來人物」的身份關係可以正反顛倒。
「倒不是他對我會有什麼威脅，而是我沒法看到這樣龐大的生命體所有的想法。」
「既然你願意帶著我一起尋找火劫宇宙，這就表明你並不排斥與人同行。」
傳說中，為了使自己免受感覺愚弄，德謨克利特在晚年刺瞎了自己的雙眼。
李恆欣然點頭道：
說到此處，李恆再次攤了攤手，狀似無奈地道：
特工小姐點頭道：
「你所見到的這些事物，光、粒子，甚至是虛空，都有可能在那個最基本的尺度上得到統一。」
「你好，德謨克利特，很高興見到你。」
「不知可否告知你的身份？」
理論物理有可能找到德謨克利特追求的「原子與虛空」，尋找到存在的本質。
「真理難尋啊。」
在他們兩人出發尋找火劫宇宙之時，那個經營著主角樂園的王子運曾問過一個問題：
就算體量仍舊以指數級增長的速度不斷擴張，那也不算是什麼本質上的進步。
「他認為靈魂也是由一種更稀薄的原子構成的，物質與精神之間具有同一性，而非二元對立。」
「萬物統一，沒有什麼是特殊的嗎？」
如果世界遭遇大災難，只能給人ｈｔｔｐs://ｍ.ｈｅtuboｏk•ｃｏｍ•cｏｍ類的後裔留下一句話，物理學家費曼給出的選擇是：世界是由原子組成的。
……
「果然，虛空不是非存在，虛空同樣是一種實在之物，它為原子提供了運動的舞台背景。」
躺在床上的老人下意識地驚愕抬頭，早已無法視物的雙眼卻看到了一團白色的人形光芒。
「比起與戴著假面的人交流，還不如與沒有自我意識的一段文字、一段影像、一個遊戲人物交談。」
但他的存在卻是一個意外。
如果說柏拉圖是這一時代西方唯心主義的代表，那麼這一位就是唯物主義的代表。
出乎德謨克利特預料的是，一些更複雜的色彩在下一瞬再次冒了出來。
李恆微微搖了搖頭，以他的成長速度，將他的思想稱作「日新月異」都還算慢了。
眼前這團白色的人形光芒掌握的知識肯定遠遠超過了他，超過了這個時代的希臘。
自然科學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哲學性質的思想觀念。
他的存在就是明證。
「當然可以。」
游水月隱於一旁默默地當個漂亮花瓶，她發現李恆對待德謨克利特的態度明顯比其他人好上太多了。
如今親眼見到德謨克利特，明白傳說雖假，但這位老人晚年的確缺失了視力，失去了人賴以生存的最重要感覺器官。
德謨克利特感嘆一句，直到此時他才有些閑情詢問其他事宜。
「它說明世間沒有什麼是特別的、崇高的、不可替代的，無論是什麼神仙、帝王、還是人類文明，都是與草履蟲一樣，由同樣的基本元素構成。」
德謨克利特不可抑制地有些失望。
「不過……」
「因為你長得可愛動人，看起來更順眼一些？」
「這就是虛空嗎？！」
那個經營著主角樂園的王子運已經十萬年無有寸進，卡在了四階生命體的第一階段。
李恆聳了聳肩道：
「嗯，但我距離那個最基本的原子或許並不遙遠。」
［一個新和圖書的科學真理取得勝利，並不是通過讓它的反對者們信服並看到真理的光明，而是通過這些反對者們最終死去，熟悉它的新一代成長起來。］
這些東西也不難理解，只需要用一個「不停下蛋的母雞」來比喻永恆暴脹與第一類宇宙大爆炸，即使是沒有任何數學基礎的人也能輕易明白其中的邏輯。
這種荒誕不羈的想法一說出口，柏拉圖大概立馬就要氣得和他大吵一架。
「去見見這顆地球上的另一位名人。」
後來出現的這些東西與之前出現的那些東西不是同一種事物，它們沒有同樣的基本組成部分。
這種爭辯沒什麼正確答案可言，最後也不過是看誰的拳頭更大，看誰活得更長罷了。
他在後世流傳下來的著作很少，柏拉圖在其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他們這等存在相由心生，紅粉佳人、白骨骷髏不過一念之間，更換身軀外貌比起遊戲中捏人還要方便快捷。
游水月在心中默念著這句話。
「當然。」
但特工小姐也只是為了滿足自己此時此刻的好奇心罷了。
「那個基本元素被稱為普朗克長度，我們所知的世界正在發生的一切物理現象，都停留在這一尺度之上。」
「但德謨克利特的原子論認為，世間萬物都是由同樣的、唯一的基本元素經過不同的排列組合而形成的。」
公元前385年，這位將原子論發揚光大的古希臘唯物主義哲學家今年75歲。
「因為我很喜歡德謨克利特的觀點。」
與游水月並排行走在雅典的城市街道上，略微側身躲過一位雅典男性公民，特工小姐此時腳步略作停頓，突然出聲問道：
德謨克利特的眼睛渾濁不堪，這種渾濁超越了普通的老人，顯然是一種嚴重的病變。
「德謨克利特啊。」
後世的原子顯然與這一哲學概念上的原子完全不同。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在永生惡魔、獨裁暴君等等印象以外，游水月發現了他展現出來的更多特質。
「嗯，hｔｔｐs://ｗww.hetｕbooｋ.ｃom•cｏm也算是我個人的一個小愛好。」
「怎麼樣，好奇心得到滿足了嗎？」
最初的「原子論」與後世的原子描述的不是同一種事物，而是一種純粹的哲學概念。
基本粒子以及容納其運動的時空背景，這兩個概念也許都可以在最基本的普朗克尺度上得到統一。
一步邁出，李恆的身影從雅典消失無蹤，只有聲音殘留：
游水月心中默默思索著這段回答。
那是一個個閃爍不定的光點，真空中不斷生滅的虛粒子對、微觀蟲洞以及時空蕩漾的漣漪，一個更複雜的世界出現在了德謨克利特的眼前。
一重重色彩在他渾濁的眼中亮起，那種色彩超越了他記憶中的顏色。
「誰也無法確定，在這個萬事萬物都得以統一的尺度以下，還會不會有更小的基本組分。」
不僅有著房間中的人與物，還有一種他從未見過、難以用過往掌握的語言色彩去形容的背景顏色瀰漫在天地之間。
所有的記憶集合塑造了個體的人格，他的記憶不斷膨脹，人格自然也會迅速變化。
這算是個哪門子理由。
「這是光。」
在德謨克利特眼中，那道白色的人形光芒攤了攤手道。
他都沒有餘地去思考些別的事情，只覺得有種真理遙不可及的感覺。
「琢磨人心，不僅是那些被窺探的重要目標人物，同時還有自己的上級、老闆，都是身為一名特工的重要素養。」
難得地說了這麼長的一串話，看來德謨克利特的許多思想的確很合他的意。
「至於主要原因，因為那個王子運等級高達1275級，體量太龐大了。」
兩人在哲學思想上是死敵，在政治思想上也是如此。
這些更複雜的光芒讓老人感到了些許疑惑。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更進一步的希望，就算讓他變作神話中的嫦娥與阿芙洛狄忒等美麗女神陪伴左右，想必他也會欣然去做。
德謨克利特理論中的「原子」象徵著一種不可分割的、世界最基本的組成
和圖書部分，複雜的萬事萬物都由這種最簡單的基本部分經過排列組合而形成。
主角樂園、哲人王，還有對待送子觀音的方式，都能看出這人有著相當強烈的支配欲。
「無法看到他所有的想法，我就無法分辨他呈現出來的表面究竟是真實的自我，還是虛偽的假面。」
能讓失明之人重見光明，甚至還能遠遠超越人類的感官。
「但也不算是假話，帶上你確實有這麼一分因素在內，我以前玩的養成遊戲大都是養成美少女。」
「你以前所能看到的世界只是全部的光芒中很少的一部分，如今你能看到所有的光，所以世界在你眼中多出來了無數種新的顏色。」
李恆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就像是來探望養老院老爺爺的公益志願者一樣解釋道：
李恆抬起頭看著特工小姐白皙修長的脖頸與線條柔美的臉龐，略作思考後歪了歪腦袋道：
「連你這般人物都無法見識到真正的原子與虛空嗎？」
「嗯，這就是我現在暫時能抵達的極限了。」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只帶上我一個人，而不是把那個王子運也一起帶上？」
但這樣的人都無法看到真正的原子。
「但也只是可能。」
喉嚨略感乾澀，老人想要開口呼喚僕人，卻感覺到一隻裝滿了水的杯子被遞了過來。
無論是光還是後續出現的那些東西，既不是原子，也不是虛空，它們都只是一種更基本元素的衍生物。
「說起來，我一直想問一個問題。」
李恆的主角樂園中，不僅要讓貴族與奴隸平等，還要讓人與動物平等，人類與單細胞草履蟲平等、人類與自己體內的每一個細胞與細菌平等。
人來人往的雅典城市街道上，兩人駐足停留期間，李恆抬頭問道：
倚靠在一旁的游水月聽著心中響起的聲音，略有驚訝地看了看像是公益志願者一樣坐在床前給老人講故事的李恆。
甩給了柏拉圖那張跨越數千年的高科技全息畫卷之後，李恆便毫無留戀地離開了柏拉圖學園，並https://m.hetubook.com.com不准備與這位智者來上一次面對面的哲學思辨。
強調理性、貶低感覺，這是大多數希臘哲學家所共有的特徵。
寧願面對普通人眼中無思無想之物，也不願面對活生生的、帶著虛偽假面的人。
今日的想法，未必就是他明日的想法了。
游水月有些無語，下意識地翻了個白眼，這段時間她做這個動作的頻率比以前高了好幾倍。
德謨克利特有些興奮地伸手觸摸著這漫天的色彩，那種瀰漫在整個房間中、整個天地間的暗淡混沌顏色。
可他既然出現在了這個宇宙中，那他就是一種實實在在的物理現象，暗示著在普朗克尺度以下可能還有某些新的東西存在。
無論是荊軻、高漸離、嬴政、諸葛亮、劉秀等等東方歷史人物。
「我們這些人在指數塔級的廣闊時空中存在著許多一模一樣難以區分的副本，你能保證你的存在就是唯一的、特別的嗎？」
不需要語言回答，他眼中看到的這個超越人類感官的複雜世界已經直接告訴了他答案：
在認識論上，他重視理性而輕視感覺，認為感覺被現象所惑，只會產生一種暗昧的認知，只有理性才會產生真理性的認知。
「你的確有著不同於我們這些普通生靈的特別本質，但或許你也並不是獨一無二的特殊存在。」
「這種萬物統一的思想我很喜歡。」
「為什麼？」
疑惑與不解都被拋到腦後，體驗到這種超越人類感官的感性世界，前所未有的滿足感與充實感從他的心底誕生。
「至少面對這些事物時，我看到的一切都是原本的真實模樣。」
也許這隻是她的錯覺，但似乎，這人並不是太難以相處。
「有關於這個問題，還要從宇宙大爆炸開始說起……」
還是屋大維、耶穌、亞歷山大大帝、柏拉圖等等西方歷史人物，他都沒有表現出現在這樣的良好態度。
李恆要做的不過是無止境的變強，破開那道希望為零的生死屏障，踏入無限領域，然後將無限宇宙都扭轉成自己想要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