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沉淵
第二十七章 真靈迷霧

修行無日月,每當晝夜輪轉,它便會在這谷澗之中採摘晨露,汲取其中微弱的天境霞光,以蘊養自己神魂深處種下的龍宮真血,至今已是過了七十余年光陰。
「季清嬋。」
走出供奉真殿,吞月元君下意識地低頭看向手中的錦帛,其上僅僅只有兩個篆字。
此言落罷,其身側便有一張錦帛緩緩凝聚了出來。
數十年之前,渭淵大聖將樹冠山闕之上的一座山峰划給了季月年,引得渭淵地境無數生靈盡皆嘩然,上百尊陰陽渡境的上君以及十余尊護法都神,都不曾在大聖道場之上取得一席之地,一個極北邊陲的生靈,竟然能夠得到如此恩寵,讓這些渭淵地境的生靈根本無法接受。
心中萬千思緒流轉,季月年靜立於山澗之中,眸光卻是愈加晦暗。
在季月年的猜測之中,這尊詭異莫名的渭淵大聖,應是南海普陀聖境的布局。
無人知曉其修行速度為何如此恐怖,即使在這浩渺無盡的天地之間,也極少有和圖書生靈能夠如此之快地連渡兩劫,脫胎換骨,成就大聖。
山海境聖人輕揮袖袍,打斷了他,道:「吞月,你前往流沙河畔,將這張錦帛燒毀,其自會前來瀾江大峽谷。」
數十年過去,朱紫妖國地脈被渭淵山海之境盡數侵蝕,地貌變遷之間,這棵高及兩萬余丈的古老靈樹由於其吸引天境靈氣之能,被山海境聖人當做了新的道場。
聞聽此言,吞月元君心下愈加疑惑,略一沉默,還是開口詢問道:「弟子斗膽,敢問師尊……」
真正的「續靈改命,避死延生」之術,不僅可以增添壽元,更是可以剝離修為,可怕至極。
山海境聖人不僅渡過了第一災劫陰雷造化之劫,更是渡過了第二災劫勾火玄寂之劫,乃是名副其實的二劫大聖。
季月年雖然不曾知曉淵澗的往事,卻是自元清道人那裡得知了許多佛道隱秘。
如今的渭淵地境,便是曾經的極北邊陲。
傳道。
嫣紅的花瓣散落於泥和圖書土,它的纖白手指也重新藏入了黑袍之中,道:「季主。」
吞月元君不禁一頭霧水,冥思苦想許久,卻根本不得頭緒。
渭淵山海之境前時脫離北俱蘆洲陸境,僅僅只是與北海海脈有著勾連,完全不受極北邊陲護法天神的監察,這也是渭淵大聖能夠如此蹊蹺地渡過陰雷造化劫數與勾火玄寂劫數的最大原因。
西極上宮太白神府所余的唯一神裔,便是淵澗,其之所以前往普陀境底的韜光水幕,乃是為了覲見佈道普陀的掌珠龍姬尊上。
若是直接在北俱蘆洲落子,定然會引起巡守天神的注意,而使其在獨立的渭淵山海之境成道以後,再將山海境歸於地脈,這尊二劫大聖便躲過了所有監察,光明正大地入了北俱陸境。
山海境聖人自山神神像之上收回目光,轉過身來,笑道:「無妨,此子神思縝密至極,若無脫身把握,絕不會輕易身陷險地。」
吞月元君定了定神,走上近前行了個禮,低聲道和*圖*書:「弟子不曾將那季月年帶來,請師尊降罪。」
待到行至流沙河畔,那錦帛卻驀地自其手中飛起,無火自燃,短短數息之間便化作了渺渺煙霧,隨風飄散無影。
聖令如天,詔令頒布之時,儘管這些渭淵地境的生靈再不情願,也無法阻擋季月年取了樹冠之上大聖道場的一座山峰。
掌珠龍姬出手干預之下,護住了太白神府諸位正神的真靈,卻也拋下一粒砂礫,讓淵澗將自己平生所學盡皆授予。
季清嬋抬首看了他一眼,持著玉牌轉身而去,墨染般的玄黑罩袍掩藏住了所有心緒。
七十年之前,一張篆著「傳道」的錦帛自身前浮現而出,季月年瞬間便想到了陷空山脈無底洞天的地涌夫人,其留下了一模一樣的錦帛,亦是只有「傳道」二字。
……
晝夜交替之時,山間有著薄霧瀰漫,天光微亮,皎白的月輪還不曾徹底隱去,寒涼的冷風侵襲而過,山谷之中的花草之上已是沾滿了清涼的露水。
其存在和_圖_書的意義只有一個,便是協助悟凈成道!
「好。」
……
……
這身著長袍之人,正是渭淵山海之境的聖人。
白露為霜,月華成妝。
聽到呼喚自己的聲音,它自花叢之中抬起頭,映入眼帘的是身著錦青雲紋織羅緞袍的清冷少年。
其上的雲闕雲宮早已消失不見,山海境聖人施展大神通,將數座巍峨秀美的山峰挪移而來,更是布下了遮蔽整棵靈樹的護闕靈陣,自此之後,樹冠之巔的山闕便成了渭淵地境最為尊貴之處。
「普陀聖境如今的布局,無論是極北邊陲還是渭淵地境,彷彿都與我並無太大關聯,還有那一直都在尋找悟凈的布衣老者,似乎也沒有了聲息,」季月年思緒流轉,依舊找不出一絲一毫的頭緒,「暫且等得六百年期滿,再作打算。」
渭淵大聖之所以在山海境連渡陰雷造化之劫、勾火玄寂之劫,便是普陀聖境出手干預之故,待六百年期滿,則使悟凈施展真正的「續靈改命,避死延生」之術https://m•hetubook•com.com,直接將渭淵大聖的神魂修為盡數剝奪,歸於己身。
它上前取過玉牌,略一沉默,又道:「渭淵聖人沉寂數十年之久,如今一朝蘇醒,竟是欲要朝祭北海,季主需多加些小心。」
白皙纖美的削蔥玉指在漆黑罩袍之下伸了出來,摘起一簇滿是朝露的嫣紅花瓣,放在黑袍之前嗅了一嗅,隱約有清淡的幽香漫入口鼻。
此時距離六百年時限,已是只剩了不到一年。
季月年神色莫名,道:「且去便是。」
「傳道……這是何意?」
「將此物送至山海聖宮,交予渭淵大聖。」季月年輕拂袖袍,凝聚出一塊玉牌,其眸光依舊冰冷沉靜,數十年光陰流轉,根本不曾在其身上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迹。
吞月元君不敢再問,只得按下心思,上前接過了那道錦帛,恭敬地退了出去。
關於悟凈,關於渭淵聖人,所有的線索都能夠勾連起來,唯一籠罩在迷霧之中的……便只剩了自己。
真靈深處的迷霧不僅沒有消散,反而愈加濃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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