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東海
第二十四章 須菩提祖師

敖離搖了搖頭,道:「我如今已是孤身一人,這世間諸事皆與我無關,我也從來都無甚興趣。不管你是哪裡來的尊貴生靈,還是快些離開罷。」
……
落雪神劍的嗡鳴,讓季月年的心神愈加無法平靜。
「好。」
織霞仙女只是靜靜地望著他消失之處,輕嘆道:「玄陰神上唯一的血裔,東海敖廣龍君僅存的嫡系血脈,此生靈實在太過重要,我居然如此輕易地託付給了這隻小猴子?我到底在做些什麼……」
「斜月三星洞,靈台方寸山,妙演三乘教,精微萬法全。」
自此之後,她果然不曾再鬧。
只是隨著光陰流逝,朝暮輪轉,東海琉璃天幕之下始終有著一個單薄的身影在孤獨地等待,等待著那似乎永遠都不會歸來之人。
「也有一些生靈,將我喚作……」
那尊真宮天將持著長戟護在身前,面露苦笑,高聲道:「敖離公主,快些收了敕水神印,若是被神女神上察覺到,定然會責罰於你!」
月靈殘境。
嗡!
真宮天將見勸不動她,只得催動了手中的長戟,一道神光涌動而上,朝著昭明山境極高之處的第九神山遙遙行去。
敖離被她攬在懷裡,冰冷的小臉稍稍緩和了些,輕輕闔上雙眸,道:「父上如此突兀地將我等遷出東海真宮,安置在此處,東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密密麻麻的神兵神將踏天而至,足以湮滅一切的恐怖神陣在昭明山境的天穹之上徐徐展開,更多的天將天兵凝形而出,甫一出和*圖*書現便落在昭明山境之中,肆意屠戮著其中的生靈。
冰冷的溪水之畔,青袍男子俯視著一言不發的白裳少女,輕聲開口。
敖離席地而坐,抬首望著數丈之外的青袍男子,冷聲道:「你是如何出現在此處?」
身著金白仙裳的生靈輕輕摟著她,輕聲道:「離兒,此後便安心在昭明山境住下來罷。」
「小姑娘,我教你一事,你當謹記。」
那石碑高及數千丈,其上積滿了厚厚的沙塵,數不清的裂縫遍布其上,徹底遮掩去了其本來的面目。
她清美的小臉愈加冷漠,持著那湛藍神璽輕輕一翻,震天徹地的轟鳴聲中,那瑰美至極的七彩琉璃天幕之上有著數不清的迷離光紋震蕩而起。
隨著那些湛青光點徹底消失,青袍男子最後的聲音也傳入了敖離耳中。
宮裝女子低垂著目光,靜靜地望著敖離,輕聲道:「他既然將我等安頓在此處,想必定然有其用意,離兒,你……」
季月年怔了一怔,仰望著石碑之上篆刻著的仙諱,喃喃道:「敖丙太子殿下……」
敖離仰起小臉,用力點了點頭。
那東海真宮,早已換了天地。真靈碎裂之後,區區一道龍血化身,又能隱瞞幾時?
琉璃映海波,霞光凝天幕。
宮裝女子行至近前,伸袖將敖離摟入懷中,撫摸著她柔軟烏黑的長發,低聲道:「離兒,娘知曉你真正的心思,你在擔心你的父上,可娘又何嘗不是?」
「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
和圖書「讓開,不然我便殺了你。」
「我么?」
「這天地之間無數生靈,三界一十九境的無量眾生,皆喚我作歷劫明心大法師。」
宮裝女子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不過他向來是個有主意的,我等安心等待便好。近些時日里,你莫要再耍鬧了,知道了么?」
季月年持著這柄三尺雪劍,凝望著其上流轉涌動的月靈之力,喃喃道:「在這東海真宮之中,到底有什麼物事,能夠引動潛藏如此之深的月靈殘境之力?」
那轟卷的天音愈來愈遠,敖離卻早就已經昏死了過去,不曾知曉這些足以令她心神顫慄的可怕真相。
東海琉璃天幕,崩裂了。
身著月白裙裳的少女神情冷漠,瞳孔深處滿是冰冷的殺意。
轟!
古老的記憶涌動而來,只是這一次的畫幕記憶,卻是月靈殘境之力勾連之下的最後力量。
「為何不讓我出這七彩琉璃天幕?我生於東海真宮,如今竟是被囚禁在此地,甚至連進入東海都不行?」
青袍男子略一沉默,道:「你若心甘情願以『陰月』為名,我便許諾於你,終有一日,你父母的滔天之恨會沉冤昭雪。」
敖離並未開口,而是推開了玄陰神女,獨自朝著昭明山境深處走去。
「敖離公主,神女神上有過諭令,昭明山境任何生靈都不能離開境幕。」
數息之後,小竹的身形逐漸隱去,最終徹底消失在了原地,不曾留下一絲一毫的氣息。
「父上,你回來了?」敖離緩緩站和_圖_書起身來,神色之間依舊有些不可置信,「當真是你么?」
那金袍少年點了點頭,溫和笑道:「離兒,讓你擔憂了。」
白裳翻舞之間,敖離撲進他的懷中,清澈的眼眸之中泛起了水霧。
敖離伸出白皙如玉的小手,冰藍光暈流轉之間,一方湛藍神璽凝聚而出,朝四周擴散著可怕至極的扭曲波紋。
「離兒。」
那青袍男子擺了擺手,道:「我只教你,待你誕世之後,以『陰月』為名。」
敖離清靈明透的眸光之中泛起水霧,其中有著隱藏極深的委屈之意,只是她的性子使然之下,靈力流轉間,竟是將眼眸之中朦朧的水霧生生抹了去。
那宮裝女子緩緩落了下來,沉寂的眸光似淵海一般,她伸出紗袖,欲要去撫摸敖離,卻被敖離稍稍側頭躲了開去。
思及此處,她的腦海之中卻是再次浮現出了方才小竹臉上的堅定神情,心中的不安之意逐漸減少了一些,喃喃道:「這小猴子雖然有些不靠譜,可此事這般重要,甚至牽連了花果山境與瑤池聖境,若是沒有那『沼河龍印』,確實無法將其帶離東海……罷了,我便在此處等候即可。」
敖離獨坐在礁石之上,仰望著迷離絢麗的東海琉璃天幕,海風拂過,雪白的霓裳紗裙隨風翻卷而起,似一隻翩躚而舞的月白霜蝶,清矜於世。
敖離神色怔然,獃獃地望著身著金白仙裳的俊美少年,險些以為自己身在夢境之中。
落雪神劍的嗡鳴,陡然之間刺耳起來,似乎在催促https://m•hetubook.com.com著季月年落入海溝深處,一觀這古老石碑的真容。
在敖離眼中,一切景象都逐漸扭曲起來。
恍惚之間,那七彩琉璃天幕彷彿被撕了開來,一個身著金白龍袍的尊貴生靈踏天而至,落在了敖離的身前。
「東海真宮『鎮海仙君』敖丙犯下無赦之罪,雖已伏誅,卻仍有餘孽殘存於此,奉玄海天天令,奉『三壇海會大天神』神諭,奉……」
「父上!」
此言落罷,織霞仙女的身周有著瑰麗絢爛的霞光泛起,不過片刻之間,便將其身形完全掩藏了去。
那古老石碑似乎有著感應,其上掩埋著的沙塵逐漸流散而去,展露出了碑身之上所篆刻著的一行巨字。
小竹將那七彩光暈按入眉心,微闔雙目,身周有著不可思議的神異光暈流轉而現,竟是直接施展出了通臂石胎的天賦神通。
「讓開。」
敖離仰著小臉,一字一頓道:「父上到底去了哪裡?」
數息之後,瑰麗天光映徹而至,在極天之上凝聚出了一個宮裝女子的虛影。
青袍男子輕笑,其身形逐漸散作無數光點,清雋的聲音亦是愈來愈遠。
……
……
季月年思忖片刻,並未察覺到危機,便將落雪神劍收了起來,化作一道熾白光虹,徑直落入了黑暗幽深的海溝之中。
……
敖離恍若未聞一般,依舊催動著那方敕水神印,在七彩琉璃天幕的震蕩之間,冷聲道:「我只是想要回家而已,這裏並不是我的家,為什麼你們都要阻擋我?」
敖離清美的小臉之上掛www.hetubook•com•com滿了寒霜,抬首望向玄陰神女的化身虛影,道:「我不想在此處待著了,我想回到東海真宮。」
……
第二真宮,正是東海敖丙太子曾經執掌過的廣袤水境。
轟!
「勝神州極東鎮海仙君真龍三太子。」
驀然間,在季月年的感應之中,前方出現了一條深不見底的無盡海溝,在那海溝的黑暗淵深之處,矗立著一塊殘破無比的龐大石碑。
他伸出金白袖袍,擦去敖離眼角的淚痕,再次將她攬入了懷中。
東海琉璃天幕之底,一尊身著暗銀甲胄的真宮天將手持長戟,面露難色。
那身著金白仙裳的生靈伸出袖袍,輕輕撫摸著敖離柔軟烏黑的髮絲。
不知何時,一道震耳天音轟落而下,傳遍了敖離的心神。
敖離自恍惚迷夢之中驚醒,入目所見,已是天崩地裂一般的可怖之景。
昭明山境九座神山不住地顫動,數不清的生靈瘋狂逃竄,無數碎裂的巨大山石四散崩落,將昭明山境的熙攘繁盛盡數摧毀。
季月年的真靈深處,驀地爆發出了一道強橫至極的血源之力!
……
……
日升月落,又是不知年。
轟鳴聲,嘶吼聲,數不清的嘈雜紛亂聲音皆是愈來愈遠,似乎所有事物都變得混亂無比。
隨著距離第二真宮的核心之處愈來愈近,落雪神劍的震顫亦是愈加劇烈。
聞聽此言,敖離沉寂許久的清冷眸光震顫起來,她仰起小臉,道:「你到底是何人?」
「須菩提祖師。」
只是敖離不曾看到,他的瞳孔深處,隱藏著無與人說的悲愴與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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