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南終於還是想知道到底是什麼，讓這位少女一瞬間的變了臉，甚至缺失了那種得去藥店才能買來的多巴胺，於是認真追問道：「那不開心的事情到底是什麼啊？」

正打算說出來讓那傢伙也緊張一下的夏心月，突然又覺得這樣太便宜對方了，而且自己最近主動過了頭，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以後會喪失主動權的。

陳南突然道。

直視著陳南的夏心月，兩隻手忽然的抬了起來。而後，當著他的面，將兩側的頭髮全部匯成一股，待到束成馬尾后，又將額頭前相當可愛的空氣劉海，緩緩的撩了起來，並進那束茶色的馬尾里，用頭繩紮好。

好吧，以後如果開店了，可不能找這種人搭夥。

「嗯，我走了。」

看著她疑惑的眼睛，陳南站在門口準備離開，不過走之前，最後的說道：「明天下午軍訓結束后，抽空陪你……啊不，是請寧抽空跟我這位無聊的考研學子，拍照機器吃一次冰淇淋吧。畢竟按照你說的，多巴胺這種東西缺了會不甜，所以還是得吃點甜的吧。嗯？」

「真的嗎？」

不過，見夏心月沒太大反應，連個招呼也不想打，所以他直接說道：「那我走了，三腳架跟燈還有背景布先放你們寢室，明天我找你拿。」

「是就算我已經說出了自己不開心，但還是沒能做出任何讓我開心事情的學長，更讓我不開心。」

「嗯……好吧。」

「……別在用讀心術了！就你聰明！」

「是的，很多。」

……

為了不耽擱安星語轉專業的正事，陳南打了個招呼后，轉身便離開。

真的沒必要那樣下去了。

安星語搖了搖頭，不太感冒的說：「不用修圖了，你洗好后給我發消息，我去你們寢室樓下拿。」

「嗯，好。」

終於，從桌面上爬起身，氣鼓鼓的盯著陳南，夏心月那張明明笑起來更靚的臉，現在調皮的像是怎麼都哄不好的熊孩子。

夏心月依舊不看陳南，繼續抱怨道：

「少陰陽怪氣，你肯定和圖書也在心裏算了，而且還用12-1算出來個11天，對吧？」

太緊張了。

「先別套娃……讓我捋一捋。」

陳南脫口而出后，又補充說明道：「第一次見面是迎新那天的9月1號，而今天是12號，所以正好是12天。」

陳南扶著額頭，疲憊的說道：「女生這邊是30個，一個30元，就是900元，男生那邊是70個，一個15元，總共就是1950元，把周宇的250元成本返給他后，我們的利潤是1700元。所以，『夏心月冰淇淋基金』已經有340元。」

「三腳架的包幫我……好吧大小姐你別動，我自己來拿。」

「……」

夏心月看向了陳南，原本積攢的五層不開心，因為這個很喜歡的話題突然少了兩層。

「額……那好吧，明天見。」

氣得叫出了聲音，而後雙手做成拳頭狀，朝著陳南的胸口，夏心月第一次泄憤似的砸了過去。

「好了！」

因為是熟人，還是從高二那次認識，到現在大二即將告別，足足四年的熟人，所以陳南這張照片拍得相當專心，足足用半分鐘才按下快門。

唔，最後一層塔皮也掉了。

「學長別皮，我現在沒心情。」

嗯，自己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對於分別或許可惜，但絕不會覺得痛苦。畢竟無論是初中畢業進到高中，還是高中畢業邁入大學，她總是能夠很快的融入新環境，不像其她人，會一直抓著過去的友誼，講著曾經的事情，試圖修復那種已經不太容易還原的關係。

「那我回去就發給她吧。」

「呀！」

「然後，先預支一隻吧。」

就能夠早點開始新的日程，新的課程。

一個去更好學校的機會而已。

那張已經被摺疊到中間有條明顯痕迹的申請表，便是自己『當斷不斷、自受其亂』的見證。

「難算你裝模作樣的算那麼久幹嘛！」

然而沒走幾步，身後便傳來了一聲悠長的嘆息，加上莫名的感慨：

既然找不和-圖-書到生氣的理由，就說點好聽的話，看來學長並非完全是根木頭。

但沒有。

「我是不開心為什麼學長不知道我不開心。」

但看到對方頹喪的樣子后，心還是軟了下來：「話說，你算沒算『夏心月冰淇淋基金』現在多少錢了嗎？」

而既然這個改變遙不可及，且不會得到對方默契的配合，那便忘卻吧。

「終究還是一個人抗下了所有。」

安星語頓了頓，而後站起身，不自在的看著陳南，半晌后，搖了搖頭道：「不，不用看了。」

不對，如果只是從構圖、光線、照片質量來看，它完全還原了安星語新晉高一生般的可愛面龐，但唯一不足的是，表情太過於拘謹了。

臉頰淺淺發燙的做完這個今天上午還在芥蒂讓陳南看到的動作后，她的視線跟語氣，都變得非常小氣：「學長，這是第幾次見我把頭髮紮起來？先別回答，我以後……會經常抽查的。」

思索良久后，她答道：「有點難算。」

可以，但沒必要。

「嗯，那現在就是五次。」

對於照片質量會怎麼樣完全不感興趣的安星語，直接問道。

拉開門，走出門，轉身關上門。

好好背著相機的陳南，緩緩的帶上了門，然後準備離開。

只能說明他記性好吧。

而這個創業獲得的小小成就，也讓她的不開心，從三層減到了兩層。

「……嗯。」

「在這種情況下還邏輯嚴密的數我不開心了幾次的學長，最最最最讓我不開心了！」

而至於那句突然說出來的話……

「340？這麼多？！」

「學長。」

「……」

面對著不太能夠對付自己這種女生、所以相當手足無措的陳南，安星語比自己想象中，更乾脆的從他的身邊路過了。

聽到一個意外生疏且生僻的專業詞后，陳南突然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於是認真的看著夏心月，隨時準備幫她叫個校醫。

而完成的證件照，也相當的完美……

將摺疊著放在一邊，這樣看起來只是hetubook.com.com一張A4白紙的『轉專業申請表』拿起來，安星語下定了決心。

直視著鏡頭時，她的眼神總是不夠自然，不自然到什麼程度呢？如果假設每個人瞳孔里都有一粒光，那安星語的這一粒，絕對定在最中間，毫不遊離。

陳南點了點頭，淡定的說道：「按理來說，只有等拍照結束，各方面成本都清算了，我們才能分錢的，但考慮到你的功勞顯著，輕易的做到我們父子都沒有做到的事情，所以有個例外，可以預支『夏心月冰淇淋基金』。」

但好在，門還是關上了。

陳南也是個暴脾氣，被這麼搞心態肯定是不樂意的，所以直接轉過身，想給她來句『勞資最煩女人這樣了』。

但是，該經歷的一年時光，還是大體充實、開心、有趣的，所以現在由於學習遇到了瓶頸，感情看不到希望，整天被煩惱糾纏，便做出換個小環境的決定，完全合理。

「學長。」

「錢，錢我怎麼給你？」

「……等等，為什麼出現了第三個不開心因素？」

然而，不知道什麼時候，夏心月居然又穿上了那件讓她熱得提議要開空調的黑色外套，而且還在書桌前用手撐著臉，看也不看這邊一眼，一副『別煩我』的冷淡。

「不，不客氣。」

見那傢伙還端坐在凳子上，就像是被老師點名后、還開小差發獃的蠢比學生，所以陳南再次提醒道：「如果不行，那就再拍吧。」

這一切都相當順利，只有關門的一瞬間，因為看見了那傢伙的側臉，而稍微卡頓了一秒。

「可以，那我儘快的修完圖，然後就洗出來給你吧。」

「……」

「呵呵，學長算得真快，棒棒噠。」

她到底在慌什麼呢？

准專業級的水準本來可以捕捉到被拍攝者最合適的面部微表情，但如果拍攝對象本身就是這樣，那它能夠得到的極限，也就是這些拘謹里，稍微不拘謹的一張。

夏心月極其杠精的懟了兩句后，便又用手撐著臉，看向了一邊，乾巴巴和-圖-書的問道：「學長跟我認識多久了？」

意識到對方可能不是生理上的痛苦，而是心理出現了什麼問題后，並非醫科專業的陳南，覺得面對心理問題時他可能還有點方法，所以走到了夏心月的身旁，對這位罕見不陽光的漂亮學妹問道：「那你是怎麼不開心呢？」

而且嘆的不是陰陽怪氣，是垂頭喪氣。

聽到這個，夏心月的心情好了不只一點。雖然隨隨便便買個口紅都不止這個價，但她由衷覺得這真是好多錢。

琢磨了很久，終於搞清楚對方話的意思后，陳南不解的問道：「那我不知道你的不開心，和本身讓你不開心的事情相比的話，哪個更讓你不開心？」

「拍，拍完了。」

如果是真正的在意，那他應該會主動提起這張他肯定看到了內容的表。

安星語點了點頭：「嗯，謝謝你。」

完全將臉埋在了涼涼的桌面上，夏心月的語氣越來越頹喪。

不用看了。

看了眼那位終於好好把衣服穿上，但大腿還是漏得有點多的女孩后，安星語轉過頭對陳南說道：「那照片能夠今天給我嗎？我很快要用。」

所以，搖了搖道：「其實沒有不開心。」

……

夏心月其實對『預支』不太感興趣，不過因為陳南話裏面還有一句『你的功勞顯著』，她心情又好了一些。

「要來看看嗎？」

夏心月怔住了：「嗯？」

「什麼氨基酸？！」

「欸——」

「十二天吧。」

有一說一，連續搞這幾波，陳南心態已經有點崩了，產生了讓她一個人抗下所有的想法。但畢竟今天夏心月是絕對的功臣、永遠滴神，所以陳南只能妥協的推開門：「所以，還有什麼事嗎？」

一層了一層。

雖然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但這傢伙作為商業合作夥伴來說，的確是失格了，畢竟把情緒帶入到工作中來，不是一個合格社畜該有的姿態。

「裝的！那是裝的！」

那樣能夠得到什麼呢？

見她這樣，原本已經想走的陳南，又只能轉過身看著她，並儘可能耐和-圖-書心的問道：「誒呀，你又怎麼了？我錯了行吧，你要這樣想我也沒……」

短暫的心跳加速，然後長期的內心掙扎。

而且早點交出去的話……

真再見了。

將三腳架摺疊后裝進包里，兩盞補光燈也用專門的包塞好，陳南便打算跟著那幾位生活部的朋友們一起離開女寢。

「錢的話，你轉給夏心月就行了……這樣她容易統一登記。」

正好拿到照片、把它貼在表上后，就順手拿去給還在辦公室忙新生各項要務的輔導員吧，畢竟明天他在不在學校就不好說了。

用手撐著臉，夏心月悠長的嘆了口氣。

「那就真的再見了。」

雙手做成格擋狀，防禦住夏心月突然發起的攻擊后，陳南感覺現在的學妹有點不對勁：「咋啦，第一次見你這樣，我是打開了什麼開關嗎？之前不都是很文靜的樣子么……」

因為自己來到這個學校，就是試圖尋找新的改變。

「不，不用了。」

陳南想了想后，指了指她身後的夏心月。

自己來到這裏，失去了什麼呢？

看的話，又要過去，走過去的話，又要跟他挨近，而挨近了，又要難受的呼吸都斷斷續續起來。

「其實……」

「……」

「真的，學長走吧。」

「預支？」

毫不拖泥帶水。

點了點頭，夏心月弱弱的應了一聲。

一隻手擱在桌面上，把側臉枕上去，夏心月十分鹹魚的說道：「我感覺自己沒多巴胺了……」

既然對方連拍完照后都不想看照片一眼，那麼自然對於證件照本身沒有太大要求。明白這點后，陳南也沒有客套，直接說：「等我把設備收好后，就回寢室用印表機幫你列印。大概十分鐘就能搞定，到時候直接Q你，你來拿就行了。」

然而，就在他徹底把門關上前，寢室里突然傳來了不太像往常那種給予了自己一定尊敬，而是相當乾脆利落的聲音：

「啊？」

「是多巴胺啦！沒有多巴胺的人一點也不甜啊，我現在就很不甜……就是這樣。」

現在就只有一點點的掃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