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蒼花篇
第072章 命運無常,雨夜如幕

許淺素撐著紙傘,踏過泥濘的山路,走至群青鎮的大門前。
「啾。」藤藤蛇似乎是『哼』了一聲。
嘉德麗雅坐在房中,閉目冥想,清麗貴氣的白皙面龐不帶一絲神色,靜靜等著許淺素回來……
掌柜的呵呵一笑,將抹布甩到肩上,提出一壇美酒放于桌上,又轉身拿過一個空碗,但回頭一看,那漢子已經抱著罈子悶聲喝了起來。
掌柜的也不在意,將空碗放下,轉而端出兩碟小菜。
雨珠滴在長刀與油紙傘上,發出一聲聲脆響。
藤藤蛇酒紅色的大眼睛滿是冷意,脖頸緩緩探出兩根藤鞭,隨時準備攻擊。
杵兒是一位留著粉色雙馬尾,與喬伊有幾分相似的年輕女性。
她上下打量漢子幾眼,風塵僕僕的樣子,顯然是長途跋涉來此……
「你……刻意製造聲響,引起我的注意?」
轟隆!
許淺素腳步微動,正對著不遠處的蓑衣客,淡淡道:「這種天氣,可不適合帶著它亂跑。」
問過路,穿街過巷,來至銀河隊總部大樓,向門口的守衛說明來意,很輕鬆便被領著來至醫療組。
順著刀柄看去,可見其主人手掌上的青筋暴起。
這便是代表二者恩怨已了,接下來……各憑本事。
許淺素忽然腳步一頓,停在原地,這是……利器摩擦地磚的聲線?
漢子找了幾個人問過,才知道祝慶村醫術最高超的,便是銀河隊的醫療組組長,杵兒。
房中燈火似乎因為雨夜冷風而猛地熄滅。
杵兒微微蹙眉,沉默少許,才抿了抿唇,淡淡道:「生死有命,它即將壽終正寢……這種情況,藥石無醫……你,你節哀吧。」
許淺素對他的身份心知肚明,又或是說,曾有過一面之緣。
漢子面上驚疑不定,片刻之後,才扶起長椅坐下,打開行囊,讓狩獵鳳蝶透透氣……行囊內,漢子專門為狩獵鳳蝶採摘的花卉已經有了枯萎的跡象。
颯!
下一瞬,卻看兩根藤鞭猛地穿過傘面,宛若毒蛇吐芯,又似離弦之箭,在雨幕下猛地射向蓑衣客的面部與胸膛。
嘉德麗雅睜開雙眸,微微抬手,火光便憑空燃起。
因此她抿嘴琢磨了會兒,才說:「可以是可以,但需要不少藥材,醫治和_圖_書費用,也不算是小數目……」
身穿蓑衣,頭戴斗笠,看不清面容,其手持一柄長刀,雨珠滴下,自刀鋒滑下。
許淺素拍了拍自己的臉,又笑了笑,「回去吧。」
火星微閃,照亮蓑衣客斗笠下那黝黑而堅毅的面容。
守衛微微點頭,這理由自然說得過去,便告誡道:「天色昏暗,雨勢又這麼大,先生回去的時候小心些……要不我兄弟二人送您一程?」
踏。
許淺素毫不猶豫將波導之力擴散向四周開去,遠處夫妻的房中私語,孩兒的哭鬧乃至柴火燃燒的輕響都能聽得分明,萬語千言,一齊入耳,卻絲毫不亂,條理分明……旋即許淺素忽然眉梢微挑,偏頭看向身旁不遠處的一處陰暗巷子,沉默少許,低聲道:
砰!
許淺素仰首望著天空,海浪潮起潮落,海風拂來,他已經有幾分略長的黑髮輕輕掀起。
「多謝掌柜的……」漢子憨厚一笑,將斗笠與蓑衣換下,露出其內的粗布麻衣,「今天沒什麼生意?」
漢子猛地站起身來,身下的長椅摔在地上,發出悶響。
咚!
漢子微微一笑,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杵兒眉梢緊蹙,讓一隻即將死去的寶可夢多活幾天……也不是沒有辦法,但很麻煩,需要許多珍貴藥材,近來調查組在外執行任務,受傷的寶可夢也不少……她身為銀河隊醫療組的組長,自然是應當將醫療資源優先用於銀河隊的寶可夢身上……但……
呼——
片刻之後,微不可查的腳步聲才輕輕響起,夜色下的雨幕中,顯出一道人影。
「請稍等。」
漢子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他雙目一亮,直接便跪下給杵兒重重磕了一個響頭,朗聲道:「錢不是問題,我還有幾把子氣力,一定會湊齊醫藥費!」
藤藤蛇百聊無賴地坐在許淺素的肩膀上,輕晃著小腿。
漢子長身而起,向掌柜的躬身行了一禮,便戴上斗笠,穿上蓑衣,走至門外,拿過倚靠在青牆邊上的一柄長刀,帶著狩獵鳳蝶邁步離開。
「那便恕小老兒我無可奉告,您去別處打探消息吧……」掌柜的微微搖頭,倒是完全不怕漢子因此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
蓑衣客過快和-圖-書的速度帶動周圍的雨珠,顆顆激射而出,拍打在許淺素的面上。
他抬眼望去,卻是位穿著銀河隊制服的中年男人……
掌柜的打量了狩獵鳳蝶幾眼,隨後長嘆一口氣,端起酒碗,但猶豫片刻,又將其放下,與漢子手中的酒碗微微一碰,道:
「本來狩獵鳳蝶應當被我放在祝慶村內療養,但銀河隊的一位隊員曾拿出一塊晶瑩剔透的能量方塊給它服下,便它有了幾分活力,簡直就是奇迹!」漢子語氣輕快,那是絕望中忽然發現希望才能擁有的語氣。
隨著夜幕遮蔽群青鎮的天空,萬家燈火繞著千家百坊緩緩亮起。
群青鎮。
蓑衣客忽然抬起長刀,刀鋒滑過雨珠,掀起一絲與方才有著細微不同的雨珠碰撞聲。
酒碗放下,在桌上發出一聲輕響。
除了他的腳步聲,便只余雨聲。
在他頓足的瞬間,那絲異響也消失不見了。
夕陽徹底落下,天空轟隆作響,今晚看來是個雨夜。
面容如何捏造,身形如何偽裝,唯一不變的,是波導。
噠——噠——
她上下打量漢子幾眼,疑惑問道:「你身體硬朗健壯,內息綿長,氣色很好,完全不像生病的樣子啊?」
遠處的夕陽于海天之外緩緩垂落,將整片大海染成茜色。
聞聽此言,漢子微微一怔,輕輕點頭,卻又緩緩搖頭。
狩獵鳳蝶沒有回應,以它的年齡,平時大多時間都是睡過去的。
漢子離開醫療組,正欲去祝慶村找點活干掙錢,忽然便被人叫住。
「你,你起來!」杵兒哪裡見過這種陣仗,醫療組的其餘人也看了過來,讓她紅著臉,剁了剁腳,連忙把漢子拉起來。
她沉默少許,旋即偏頭看去,視線透過木製窗戶,似乎越過了千家百坊與聳立城牆。
三天前,祝慶村暴亂前夕。
就是這一瞬間,許淺素猛地後退一步,合上油紙傘,手腕微翻,下一瞬,一柄長刀便出現在傘骨之上。
掌柜的明顯閱歷不俗,單從腳步聲便判斷出來者是個練過武的。
漢子並沒有完全相信赤日的話,但赤日承諾,只要能將那人捉回祝慶村,就算他不能讓狩獵鳳蝶恢復,也會予他一大筆錢……這筆錢,能讓狩獵鳳和圖書蝶多活好幾天……這就足夠漢子孤身來到群青鎮了。
他們連忙打開大門,問道:「許先生怎麼沒有跟著大部隊回來?」
咻!
她雖然是醫療組組長,但明顯不可能私自挪用藥材免費給誰治病,醫療資源又不是無限的,不可能這般揮霍,願意耗費資源與精力僅僅是為了給狩獵鳳蝶續幾天命,已經仁至義盡。
蒼雷閃過,大雨呼嘯,雨珠噼里啪啦砸下。
「現在喝什麼酒?」許淺素啞然失笑,但還是拿過酒壺,往嘴裏灌了一口。
蓑衣客沒有回話,站立在雨中紋絲不動。
但蓑衣客只是手腕翻轉刀刃,無聲無息,卻是瞬間出現在胸前。
他偏頭望著漢子雨夜中的背影,良久,才長嘆一口氣。
……
「群青鎮也只是一處小鎮子,哪有那麼多嗜酒如命的人……」掌柜的臉上帶著笑容,輕嘆一口氣,「此刻入夜,看天色馬上就要下雨,自然不會有誰來。」
真正令他驚訝的是,一路行來,居然能夠遇見不少寶可夢……雖然都是些大牙狸,刺尾蟲,小拳石等比較弱小的寶可夢,但人類與寶可夢,確確實實共同生活著。
「唔呀~」
身在群青鎮,許淺素自然不需要時刻利用波導感知周圍……畢竟這十分消耗心神,他外出搜索了一整天,早便有些乏了。
夜幕之中,轉瞬便只余雨聲。
午後,一位身著布衣的漢子背著行囊,緩步走進祝慶村,他明顯是第一次來這兒,不由緊了緊身後的行囊,四處打量周圍景緻。
夜色縈繞,大雨磅礴的原因,導致守衛的視線有幾分不好,看了一陣兒才認出許淺素來。
滴答滴答滴答——
忽然間,他聽到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許淺素踏上濕潤的青石地磚,穿街過巷……因為大雨磅礴的原因,街道上不見人影,雨珠滴在傘上,又順著傘骨滑落,發出一聲聲『滴答』輕響。
「這世道……真夠艹蛋的。」
銀河隊的人對他這種外來者卻是絲毫不抵觸。
醫療組排隊的病人不少,但漢子也沒有喧嘩插隊,慢慢等候,直到杵兒走近。
轟隆——
是的,無論是許淺素,還是蓑衣客都明白,此刻無需多言,因為說一千,道一萬,也不過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句『命運無常』罷了。
藤藤蛇偏頭看了許淺素一眼,自迎風林跑至銀杏沙灘,搜集了一整天,還是沒能找到六尾的線索……她伸出藤鞭,從許淺素的腰間勾起酒壺,遞到他的臉前。
祝慶村整體的建築風格與洗翠地區其他鎮子並沒有太多不同,因此其實倒也沒什麼可看的。
擦擦——
漢子客氣地笑了笑,雖然得到了已經聽過不少次的答案,但還是誠懇道:「您是有名的醫師,請您想想辦法,讓她多活幾天也好……」
他偏頭看去,卻見一位穿著蓑衣,頭戴斗笠,背著行囊的漢子掀開帘子,問道:「掌柜的可還賣酒?」
他神色不變,卻是猛地打開油紙傘。
「倒也是,」漢子呵呵笑了一聲,將酒罈放下,吃起小菜,口中卻是問道:「不知近七日內,鎮子里可有誰定居?」
長刀與藤鞭接觸,竟是放出金鐵交接的脆響。
「唔呀!」索羅亞用爪子在沙灘上踩了踩,瞧見自己印出的小梅花印,便開心地咯咯一笑。
話音落下,陰暗巷子寂靜無聲。
蒼雷劃過黑夜,雨珠傾瀉而下,落在屋檐廊角,發出一聲聲脆響。
本就事情便該如此平穩解決,但醫療組內,當時還有一個人在……
青石小巷內的酒幡迎風招展,因為即將下雨的緣故,酒客大都離開,掌柜的也打算提前收攤,正拿著抹布擦拭桌子。
蓑衣客微微一怔,視線中只余許淺素的油紙傘面,
……
「心中想著我的同伴說不定還有存活,忍不出外出找了找。」
酒肆內的燈火忽閃忽閃,照得掌柜的面容陰暗不定。
……
索羅亞縮在許淺素的衣領里,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巨力自手腕傳來,此刻距離接近,許淺素甚至能夠看到蓑衣客下巴上的些許胡茬。
壓抑而又沉悶的氣氛環繞其中。
說著,掌柜的偏頭看來,「你可是受託前來刺殺他的?」
來者,明顯也知道許淺素的身份,否則方才也不會刻意露出聲響,讓許淺素察覺。
漢子長身而起,卻只是拿過兩個空碗,倒上酒,將其中一碗往掌柜的方向推了推,緩緩道:「若是一切順利,未必就要傷他的性命。」
此人是個生面孔,但看著裝,和-圖-書多半是今日才趕到群青鎮的旅人……也可以喚他為江湖客。
「嗚啾?」背後的行囊傳來一聲疑惑的叫聲……他的狩獵鳳蝶顯然是感知到了同類的氣息。
轟隆隆——
蒼雷滑過,看陣仗,是要下雨。
踏踏踏——
「消息我不可能告訴你,但這碗酒……酒錢你便莫付了。」
「回去吧……」許淺素收回視線,俯身將索羅亞抱起來,輕輕一笑。
回到現在,午後黃昏。
「……他告訴我,他有辦法讓狩獵鳳蝶恢復生命力,但需要我找一個人……」漢子低聲道。
「不必,好意我心領了……」許淺素笑了笑,婉拒了守衛的好意后,便邁步離開。
只是那人遲遲未歸,他才等到現在罷了……再度詢問掌柜的,只是出於一絲僥倖心理,渴望能夠得出一道完全不同的答案。
「定居?」掌柜的用抹布擦擦手,用酒勺在酒香濃郁的大缸中輕攪著,琢磨片刻,才道:「我開了一輩子酒鋪,來來去去,什麼人都見過……自命不凡的豪俠,市井之間的潑皮,甚至寶可夢也見過……人活得久,什麼事也就看得清些……」
掌柜的望著酒碗,沒有接,而是抬眼看向漢子的行囊,問道:「你帶著……狩獵鳳蝶?」
祝慶村作為銀河隊的駐地,對外十分開明,接納四方旅客,遊人的緣故,繁華程度自是要遠超群青鎮,因此街上來往行人密集。
掌柜的輕輕抬手,解釋道:「狩獵鳳蝶的花粉是製作果酒的最佳材料之一,老頭子我開了這麼多年的酒鋪,自然能聞出它的味道……你不用擔心,老頭我算是對寶可夢比較開明的人,並不在乎你隨身帶著寶可夢。」
鐺鐺!
漢子憨厚地笑了一聲,解開行囊,睡著的狩獵鳳蝶與鋪在行囊內的鮮花出現在杵兒眼前。
漢子雖然驚訝,卻也沒有放下戒心直接將狩獵鳳蝶放出來,他呵呵笑了一聲,道:「這祝慶村這麼繁華,大夫肯定也技藝高超,也有治療寶可夢的經驗……等你好些了,我再帶你好好轉轉。」
以人類的身體強度,若是被這種力道的藤鞭擊中,定然便是被當場貫穿的下場。
事實上,有一件事,漢子沒有告訴掌柜的……他是今早來的群青鎮,消息早便打探到了。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