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霍爾姆斯如此著急的原因，他也理解。
因為新的學員，就要入學了。
陳劍秋從那個年老華工的手上取過鶴嘴鋤，遞到了監工的手裡：
他聽著有些刺耳。
他突然覺得這個人看起來有點熟悉。
旁邊的兩個年輕的華工趕緊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
陳劍秋夾起一塊油光鋥亮的五花肉，塞進了自己的嘴裏。
可霍爾姆斯沒有動筷子，而是一臉狐疑地看著正在扒飯的陳劍秋。
老人知道此時不能抬頭，只能慢慢坐下，可還是架不住眼前天旋地轉，兩腿發軟，癱軟在地上。
華工的手臂一麻。
監工目光掃過了那份文件，眼睛頓時瞪得老大：「啊？你，你是……」
陳劍秋點了點頭，他隱約能猜到，那幫人，為什麼急著拉自己來開董事會了。
「都說了，老闆大發善心，包了你們食宿，不會少你們吃的。」監工摸了摸鼻子。
陳劍秋卻是一點也不領情，皺起了眉頭。
然而，這時候，一個聲音，從監工的身後傳了過來：
「快點！快點！」一個白人監工叉著腰，揮著手，指揮著這些華工，「工期緊，幹完了才准吃飯！」
七八月份的新墨西哥州，驕陽當頭，炙烤著大地。
監工的臉上挨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白人監工扭頭一瞧，一個穿著布袍的和*圖*書年輕華人，站在他的面前。
往年自己修鐵路，工地上都要配好些持槍的安保人員，就算那樣，也時不時會被搶或者騷擾。
「這恐怕不關你們的事吧？」監工只有鼻子在出著氣，「麻煩能不能滾遠點，另外去打聽打聽，這是誰的工地！」
不過一想到可以剋扣巨額的薪水，他的小腿上又充滿了勁道。
他掏出一塊布，擦了擦自己的嘴。
這簡直不可理喻，聞所未聞。
他一邊說，一邊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扇著風。
「老爺，給口飯吃吧，實在餓得干不動了。」老人恢復了一點之後，向著監工懇求道，「哪怕，給口水喝也成啊。」
陳劍秋不言語，旁邊的李四福卻走了上來。
那監工被一巴掌扇得暈頭轉向，怒髮衝冠，揮拳向著李四福衝來。
放在平時，這根本算不上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一個年長的華工，舉著一個鶴嘴鋤，在扒拉著鐵道兩側路基上的碎石。
監工呆立在了當場。
「你是？」監工一眼瞥見槍手腰間的槍，又見他們人多勢眾，語氣變得客氣了起來。
霍爾姆斯手裡拿著報紙，一個碗，一雙筷子放在他的面前，裏面放著幾個饃，桌子中央，還放著幾盤菜。
就憑你們這三個人？新墨西哥州不混了？
……
和*圖*書在荒野中，一群華工正頂著烈日，在鋪設著枕木和鐵軌。
「啪！」
這就讓監工有點惱火了。
他回過頭，對著其他華工喊了一聲：「其他人休息，去吃飯吧。」
老人和其他的幾個年輕人面面相覷，幾個年輕人先站了起來，而那個老頭，卻仍然跪著。
「看我幹什麼？吃菜啊！」
「別廢話了，你歇會兒趕緊干吧，幹完了就吃飯。」監工有些不耐煩，「你不幹，難道我來干啊？」
他指著監工，說道：「你被解僱了。」
拿著鶴嘴鋤的老人，看向了陳劍秋。
雖然食材本身謬以千里，可在中餐館老闆的妙手回春下，竟然有點大洋彼岸的味道，意外地嘗起來還不錯。
小夥子從監工的身上站了起來，同時把一份文件遞到了他的眼前。
「要不然呢？不是他難道還是我啊？」陳劍秋三下五除二，就扒完了自己碗里的飯。
可自己一直很忙，哪有時間來教這幫人念書，光是洗腦的課時，都夠他安排的了。
「聖菲鐵路公司的一線工地里，可不養閑人，干吧。」
「你什麼時候再幫我找幾個老師呢？現在教漢英雙語的那些，水平……」
「嗯，是，是的，我們都沒有合法的身份。」一個年輕人說道，「」
你再橫，也不過是個華商而已和-圖-書；你們人再多，也不能對我怎麼樣，對不對？
而這條線路，自己修到現在，一個安保人員都沒有，但是風平浪靜，連劫匪的人影子都沒看見。
這條汗巾並不是原本就是灰色的，而是浸著汗水，沾滿了塵土。
「這鬼天氣，實在是太熱了。」監工被陽光刺得睜不開眼，嘟囔道。
聖菲鐵路公司的董事會，即將在那裡召開。
當他又揮了一鋤頭下去時，鋤頭磕到了一塊整石頭。
「傑羅尼莫他們？」霍爾姆斯試探性地問道。
華工彎著腰，脖頸上掛著一條灰色的汗巾。
陳劍秋沒再說關於這個事情的話題，霍爾姆斯也沒有再問。
陳劍秋表面上不以為然，內心卻是有點憂傷。
「站起來，誰是你們老爺？」
老闆擅長化繁為簡和無中生有。
現場沒有任何一個人，再搭理他。
正當李四福準備繼續揍下去的時候，陳劍秋咳嗽了一聲。
他根本無法理解，為什麼聖菲鐵路公司，現在要給那些華工開這麼高的工資，美其名曰，給白人們同樣的競爭機會。
「他們的水和午飯呢？」陳劍秋眯著眼睛，看著眼前的白人監工。
反正這些華工都沒有合法的身份，和公司也簽不了合同，自己直接剋扣點薪水伙食費什麼的。那些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的華工，也和圖書不會說什麼。
「不會？」陳劍秋接過了鶴嘴鋤，揮了起來，三下五除二，就將路基上那塊牢牢嵌在土裡的石頭給扒了出來。
這不是上次替自己要回工錢的那個人嗎？難道這個人真的是大富大貴的官老爺嗎？
他來美國的時間比較長，是華工中為數不多聽得懂那個監工在講什麼的。
「克魯克引咎辭職，恐怕是比較體面的說法，大概率是聯邦政府讓他收拾鋪蓋卷，滾回加利福尼亞養老了。」
這些人，陳劍秋都交給了霍爾姆斯。
黃青雲從舊金山弄來的第一批人，一共三百多個，他們一部分下了火車，直接投入到阿爾布開克到羅斯威爾的鐵路建設中，另一部分，則直接來了羅斯威爾。
要知道，聖菲鐵路公司和當年可不一樣了，現在的老闆是誰他不清楚，不過聽說也是個狠角色。
華人的身後，跟著一個黑人、一個墨西哥槍手和一個更年輕的華人小夥子。
「瞎了你的狗眼，睜眼看看你眼前的是誰？」李四福一掌扇出，衝著監工呵斥道。
監工被踢得摔倒在地，李四福騎在他身上，又給了他幾拳。
就拿眼前這盤農家小炒肉來說，辣椒用的是墨西哥的辣椒，豬肉用的是陳劍秋從林肯郡買來的北美騷豬。
隨後，陳劍秋越過了他，走向了那個年紀較大的華
和*圖*書工，把鶴嘴鋤遞迴到了老人的手裡：「現在，你是這個工地的負責人。」
「老爺，老爺，謝謝老爺給小的做主。」老人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小的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啊。」
晚點吃，晚飯還能少給點，最好兩頓並做一頓。
「知道了！」陳劍秋很敷衍地回了一句，「立馬就給你弄一個大學畢業的。」
「印第安人的威脅重現，美軍慘敗墨西哥邊境，克魯克上尉引咎辭職？」
「你們都沒有和公司簽合同，對嗎？」陳劍秋問道。
他們竟然還包了華工們的食宿！
作為陳劍秋親授的徒弟，李四福側身避開監工的拳頭，一腳踢在他的小腿上。
他剛準備再次揮起鶴嘴鋤，把那塊大石頭翻出來的時候，忽覺得眼前一暈。
監工一臉苦瓜樣：「陳，陳老闆，我，我真的不會啊……」
而他自己，則帶著幾個人和龍驤組，前往了阿爾布開克。
他問了一個對陳劍秋來講更尖銳的問題：
自從當上羅斯威爾夜校的校長之後，霍爾姆斯就開始習慣於用筷子，吃中餐，那個中餐館老闆的手藝，還是不錯的。
現在夜校里這幫教識字和漢語的人，他再清楚不過了，都是矮子里挑將軍，從華工里挑出來的，最多讀了點私塾，自己都是半桶水，全靠自己抽空來教。
「對啊，你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