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雪落幽燕
第297章 皇帝病重

蘇木並不知道李士實是淮王的人,也不放手,笑道:「原來是李大人,別急,別急。」
藉著日頭看過去,蘇木頓時吃了一驚,這才一夜未見,弘治皇帝就憔悴成這樣。
蘇木自然也要跟著大家跪下去,等起身的時候,蘇木眼尖,發現弘治皇帝根本沒辦法自己起身,需要由兩個太監扶著才能站起來。
「萬歲爺!」
好不容易逮住一個報仇的機會,如何肯放過。君子以直報怨,敢於在大庭廣眾之下快意恩仇,別人見了,只會誇一聲:不畏權勢,錚錚鐵骨,真君子也!
「劉健……」弘治皇帝又看了劉閣老一眼。
可憐那淮王已經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正要撲上去和蘇木糾纏在一起,從大殿中走出一人,厲聲喝道:「都安靜,陛下馬上就到,各歸本位!」
弘治慢慢地將右手從袍子里抽出來。
「一個小小的舉人就敢當眾毆打藩王,好膽色。真說起這脾氣來,還真有些像身陷囹圄的李夢陽。」
問題是,他的身體已經很弱,又拿什麼來扛?
他乃是太常寺丞,今日拜祭祀太廟本就是禮部和太常寺的職責。
「蘇木你要幹什麼,造反嗎?快放手,m.hetubook.com.com快放手,時辰到了!」一個文官突然從殿中衝出來,使勁地掰著蘇木的手。
按照朝廷的禮儀,三牲端來之後,皇帝應該袒露右肩去接。
眾人這才靜下來,蘇木也不敢放肆,回到東宮那群人的隊伍之中,站在楊廷和身邊。
「哼!」楊廷和:「儲君慎言。」
來人正是內閣首輔劉健。
等天子艱難地站定,禮部和太常寺的官員走到駕前,三拜就叩之後,就站起身來。
張永無奈,只得鬆開龍袍的腰帶。
蘇木因為身份的關係,自然靠不過去,只站在後面看。
「父皇!」
所有的人都在伸手去接。
「哇!」弘治口一動,卻將一口熱血吐了淮王一頭一臉。
然後,皇帝艱難的轉身,帶著所有人朝大殿的方向三叩九拜,表示說這次祭祀正式開始了。
走起路來也是腳步虛浮,被一左一右兩個太監扶著,行動起來顯得很是艱難。
好在這幾人他大多都認識,三輔臣就不說了,見天打照面。淮王和自己打過幾架。
弘治皇帝:「批……批紅……眾王請留京城一折……不,不,不……」他的呼吸粗重起來:m.hetubook.com•com「不準!」
「咦,父皇你怎麼瘦成這樣了!」朱厚照這個二貨還沒意識到這一點,不住地看著父親的手,好奇地問。
禮畢,編鐘聲悠揚傳來。殿中,有樂官放聲歌詠,不是太好聽。
蘇木心中一顫,也管不了那許多,直接沖了上去,站在太子身後伸頭看去。
劉健眼淚落了下來,將頭湊到皇帝嘴邊。
音樂聲也停了下來。
弘治皇帝臉上的紅潮已經退去,變成慘淡的灰色。
「陛下!」淮王趔趄了幾步,軟軟地倒了下去。
唱禮官立即讓儲君、品級高的藩王和內閣三輔臣走上前去準備,等皇帝接過三牲之後,一道進殿。
「碰!」托盤上的三牲落到地上,順著台階滾了下來。
這次祭祀由禮部和太常寺主持,所以預先叩拜皇帝,也好在接下來的的儀式中免禮,可以專心工作。
「陛下!」
他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把將淮王推開,坐在台階上,只將右手食指點著淮王的腦袋。
他一提氣,恢復了神智,猛地抓向托盤。
弘治一張臉還是紅得厲害,額角隱約有汗光,他微笑著朝張永點了點頭。
弘治皇帝身體也是一歪和_圖_書,倒了下來。
張永眼睛發紅,連連朝李士實招手,低聲道:「李大人快些!」
「原來這人就是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的蘇木蘇子喬啊!」
朱厚照笑笑,正要說話,皇帝的儀仗就出來了。
更有人恭維起楊廷和來,說他收得一個好弟子。
楊廷和乃是太子府瞻事,翰林院侍讀學士,也算是東宮的人。
「轟!」下面一陣騷動,眾官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可皇帝的手伸出去是如此的慢,也就一尺長的距離,卻花了半天。
倒是聽到寧王的名字時,他心中一凜,仔細端詳起來。一看,心中頗為失望,也就是一個普通青年,一張大眾臉,屬於扔在人堆里就會立即消失的那種。
「安靜,陛下有話要說。」劉健大喝。
「胡鬧,胡鬧!」李大人大叫道:「來人拉,拖開他們!」
「陛下!」
其中一人正是張永,他最近混得不錯,很得皇帝信任。
這個時候,蘇木看到張永臉色一變,轉頭看著弘治皇帝。
這人正是蘇木的老熟人,張府夜宴的座上賓,大名士李士實。
大殿上,蘇木還得意揚揚地擰著淮王的拇指不放。
「快些!」劉健也在催。
和-圖-書鐵青著臉不著聲。
一陣風吹來,弘治皇帝身子一顫,開始劇烈地抖起來,顯然是冷得經受不住。
不知道怎麼的,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朱厚照看到眾人凝重的表情,突然對三個閣老和楊廷和有些畏懼,再不敢多說一句話。
見皇帝吐血,轟一聲,所有人都叫起來。
淮王因為輩分最高,正好位於皇帝身邊,搶先一步將弘治皇帝扶住。
不片刻,太子也來了,不滿地說道:「蘇木,剛才如此這般熱鬧,怎麼不等我?」
皇帝只感覺眼前都是金星在閃爍,耳朵里嗡嗡亂響,身上也一陣冷似一陣。
頓時,就有幾個小吏衝上來,鼓搗半天,才將二人分開。
楊廷和一把抓住太子的手:「安靜!」聲音里充滿了悲痛。
見淮王在蘇木手上大吃苦頭,大家心中都是一陣痛快。
「陛下!」
禮畢,李士士就帶著幾個官員捧著一個長長的大托扳過來,上面擺著牛頭、豬頭、羊頭,這就是所謂的三牲。
蘇木這才想起先前張永所說過的話,皇帝昨天晚上就開始發燒,因為今天是祭祀大典,又不能傳太醫,只能靠身體硬扛。
皇帝嘴唇動了動,用遊絲般的聲音低語:「淮王……你www.hetubook.com.com被人打……朕……朕覺得打……打得好!」
楊廷和本就看蘇木不順眼,可人家好歹也是自己的門生。如果上前呵斥蘇木,豈不是說他楊廷和站在皇族一邊,有討好宗室的小人嫌疑。
明朝的文官和宦官是天敵,和錦衣特務是天敵,和藩王更是天敵,反正只要不是屬於文官系統的,非我族類,都是敵人。
所有人的人都安靜地看著皇帝的手,心中同時一凜,泛起一個奇怪的念頭:弘治天子這身子,只怕挨不了多長時間了。
蘇木凝神聽了半天,歌詞的內容多說犧牲又大又肥,用來博得祖先神靈的歡愉。
只見得他那張蒼白的臉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潮|紅,就好象打了蠟,嘴唇去烏得看不一絲紅色。一件大紅龍袍穿在他身上,空蕩蕩地,好象掛在一根竹竿上。
蘇木定睛看去,頓時抽了一口冷氣:這是手嗎?這他妹是乾柴啊!
「好一個蘇木,不愧是楊廷和的門生,這風骨真讓人讚賞啊!」
所謂批紅,就是皇帝用筆蘸了硃砂在臣子所寫的奏摺上寫下處理意見。
只見,在冬日的陽光下,弘治皇帝那條胳膊瘦如擀麵杖,皮膚鬆弛透明,隱約能夠看到下面的青筋,卻是一點肌肉也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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