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皇家派遣
第483章 聖旨到

明朝的官員以門生和同年結成不同的團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自己的同年中有人進了鹽司,說句難聽點的話。將來路過滄州,說一聲,同年還不殷勤款待,送上一份像樣的盤纏以壯行色。
「可哀家不知道啊,有一天就去伙房拿了一隻雞,剛出門,兩條畜生就凶神惡煞地撲過來,看架勢是要把哀家給活撕了。」
張太后:「這次,咱們皇家遇到的可是一百多頭啊,現在,只需扔出一塊烤雞,就能讓他們自己先打起來。」
等張太後接到吳世奇的請求辭職的摺子之後,又看了看滿案的彈劾摺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能夠在短短几個月之內就湊到了這麼多銀子,此事自然引起了一片轟動,百官都在問,這個吳世奇究竟是什麼人物,竟幹練至此?
不過,同鹽司三大職位的真金白銀比起來,這點名聲算得了什麼?
垂簾十個月,張太后隱藏在血液里的政治基因已經徹底蘇醒。
謝遷悚然而驚,連說是是是,要不,咱們把聖旨退回去,請太后三思。
張永笑起來,連連用手拍著自己胸口:「原來如此,太後娘娘鴻福齊天,有驚無險,倒將奴婢給嚇壞了。」
這道聖旨一頒發出來,立即引起了極大的轟動。
寶鈔當年因為監管不嚴,只發不回收,最後形同廢紙。這玩意兒,說到底就是搶劫。雖說為了賑濟災民不得已而為之,可你一個讀書種子這麼干就是不成。收刮地皮,殘害百姓,聖賢書豈不是和-圖-書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不過,吳老先生以官鹽做抵押發行鹽票一事,自然也隨之傳到了京城,這下可是捅了馬蜂窩了。
言官們彈劾一個吳世奇不過是閑出來的毛病,沒事找事,顯示存在。如果能夠將他給搬倒,也算是能夠獲取一點小小的名氣。
長蘆鹽司這麼干,不就是行寶鈔舊事嗎?
這麼多人中,難免有人鬱郁不得志,專門雞蛋裡挑骨頭給別人找不自在。在他們眼睛里,皇帝無疑是最大一個雞蛋,只要罵上幾句皇帝,甚至被皇帝打上一頓扳子,頓時就天下聞名,這生意很是做得。
突然間,張太后就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忍不住微笑起來。
除了御使台的御使,六部還有給事中。
張太后:「不是看到,而是想到。哀家想起自家小時候的一件事兒。哀家小時候嘴饞,經常去伙房偷東西吃。家裡發現廚房裡經常少東西,以為遭了小偷,就養了兩條大狗。」
反正都是表揚和自我表揚。
這人政才突出,尤其是理財的手段更是讓人嘆為觀止。但這種人若是做了官,只怕非國家之福。
果然,如李東陽光所想的那樣,接下來幾日,推薦新任鹽司三大當家人的摺子就沒停地遞老。內容不外乎是,某某官員質高行潔,以前在某某位置上又有什麼政績,可派去長蘆云云。
好在他老人家並不知道自己有皇家撐腰,只要正德和張太后收了銀子,就要保他。
罵仗一開始,就和_圖_書沒有結束的時候。
而且,通政司又是個清水衙門,根本就不管事。張太后也知道吳世奇現在的名聲都是蘇木一手造成的,就讓他去那裡養老吧。而且,他進通政司,等於蘇木進了通政司,張太后對通政司的政務有她自己的考慮,現在先伏一步棋。
說服不成,堵又堵不住,那麼,唯一的辦法就是將言官們的注意力從長蘆鹽司的錢從何而來上引開。
作為一個合格的政治家,張太后不可會試圖去說服言官們。
一連朝議了好幾回,也沒有個結果。
「對,可以叫六部尚書和內閣輔臣先提人選,然後大家討論,等人選定下來之後,再由吏部發文。」
而且,都察院的兩個頭,左都督御使和右都御使對於下面御使並沒有直接管轄權,這大概是明朝政治中以小制大的傳統吧!
李東陽卻是一笑:「晚了!」
就張太后所知,都察院有十八道御使,一共一百多個言官。這一百多人從屬於不同的政治勢力,你根本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搞定。
「傷沒受,卻嚇得不輕,嚇得我呀,連手中的烤雞都落到地上了。」張太后看著張永,問:「後來,你猜怎麼了?」
「第一道,免去吳世奇長蘆鹽運代理轉運使和揚州推官一職,調任通政司經歷。」通政司經歷乃是正七品,吳世奇算是平調。
「第二道……」張太后遲疑片刻:「至於長蘆鹽運使司轉運使、同知、副使一職,朝議決定。」
內閣三老看了幾天hetubook.com•com摺子,只看得頭昏眼花。以他們的政治智慧和對朝政的熟悉程度,自然很輕易地看出這些摺子歸屬於什麼政治派別,細算下來,超過十個團體卷進這件大事之後。
張太后:「當時啊,哀家以後這次定然要被咬死。卻不想,那兩頭畜生卻一頭朝烤雞撲去,為了搶肉吃,還打起架來。」
如此一來,吳世奇這個人逐漸淡出了眾官的視野,被大家給遺忘了。
這就是張太后所拋出的那隻烤雞。
這可是實實在在的利益,不能退讓。
她自然知道如果任由御使們這麼一天幾十份摺子彈劾下去,將來滄州發展銀行實際上就是皇家產業一事遲早要大白于天下。到時候,正德和自己還真是顏面無存了。天下都是你皇帝的,你還去做生意,就不怕將來在青史上留下一個貪婪荒淫的名聲嗎?
說著話,張太后大起聲音:「張永,擬兩道聖旨。」
與此同時。吳世奇當日為了做代轉運使,無論楊廷和怎麼循循善誘,也不肯將中旨退還一事時的醜態也在官場中流傳開來。
張永:「太後娘娘,奴婢剛才已經被嚇得魂不附體了,又如何猜得出來。」
首先,內閣的劉健就覺得不妥,找來謝遷和李東陽商議。
就在百官吵成一團的時候,兩個頒旨隊伍大張旗鼓地出了京城,直殺滄州。
李東陽笑著撫摩著自己的鬍鬚:「健公,謝公,與其想這些事情,還不如考慮考慮怎麼處理接下來如雪片一樣飛來的摺子吧,咱們和-圖-書可有得累了。」
當然,要想讓言官們住嘴也是不可能的。
劉健擔心的事情卻是另外一樁,他說,這一議,只怕議到過年也定不下人選。畢竟,鹽政權利實在太大,覬覦此職的人不在少數,大家只怕都要相互扯皮。人選定不下來不要緊,這長蘆鹽司還如何運轉?
大約是受了皇帝那一席話的影響,張太后內心中隱約已經對文官們制約皇權的心思有些不滿,忍不住冷笑:「先帝大行,因為沒錢,不能入土為安,你們這些言官去哪裡了;陛下大婚,因為無錢置辦婚禮,沒辦法親政,你們這些言官又幹什麼去了;現在蘇木打著吳世奇的名號替皇家解了燃眉之急,你們卻跳出來找茬。你們這些人對於國家,對於哀家和皇上又有什麼用處?」
「朝議……」張永有些遲疑,他本是一個精明之人,如何不知道這聖旨一下,將惹出什麼亂子來。
長蘆鹽運使司將兩百萬兩賑濟真定災民的款子解送到京城之後,吳世奇的代轉運使的角色算是扮演完畢。
「是。」等到張太后的話說完,張永已經將聖旨寫好。
「是,奴婢這就寫。」
很快,十個政治團體戰成一團,到朝議的時候達到高潮,甚至還有兩個吏部的官員當眾扭打成一團。
自從上次替太康帶信寫了兩道旨意之後,張太后發現張永此人筆頭了得,以後遇到動筆的事情都叫他過來侍候。
謝遷立即明白過來,如此大事,只怕早已經傳遍了京城,根本捂不了蓋子。若內閣一和圖書意孤行將這到旨意封駁退還,只怕張太后還沒說話,百官先就要彈劾內閣。長蘆鹽司可是個金疙瘩,為官一任,十萬雪花銀是看得到的。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內閣此舉,簡直就是得罪了整個官僚集團,可干不得。
於是,御吏台的言官們這回是找到目標了,見天幾十份彈劾摺子送到張太后御案前。痛陳鹽票之弊,以及吳大人私發貨幣之罪。若這罪名成立,吳老先生就算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
都是推薦摺子還好,反正最後不過是優中選優。
張永啊一聲,嚇得嗓音都變尖了:「後來呢,太後娘娘你可曾受了傷?」
謝遷話多,先就發了一通牢騷,說長蘆鹽司轉運使、同知、副使三職如此要緊,太后怎麼不先同內閣通氣就發了旨,而且還是朝議。看情形,免不得有許多麻煩,眾說紛紜,百官自己先抓破臉,朝廷體面何在?
這個時候,一個桑弘羊似的奸臣子嘴臉呼之欲出。
旁邊,張永湊趣地問:「太後娘娘可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兒?」
但漸漸的,不和諧音出現了,一道彈劾摺子送上來,這回,連言官也卷了進去。不外是彈劾某德行有虧,或者尸位素餐,反正就是抓住一個缺點無限放大,來一個黨同伐異。
再後來,又有官員查到,這個吳大人還真不是正經出身,以舉人身份選的官。當年他能夠以舉人做到揚州府正七品推官,也不知道塞了多少銀子,可見此人的人品之卑劣。
劉健:「慈聖太后怎麼能這麼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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