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秦王掃六合
第二百六十六章 兄弟

「好你個劉氏小豎子,帶吾等走了半夜,尋了七八處地方,都沒見到那劉季身影,你是不是在哄騙乃公!乃公告訴你,若是這裏再找不到那劉季,就砍了你這小豎子的腦袋!」
此時盧綰見到劉季心憂秦軍之事,不由寬慰道:「以我所聞,這支秦軍應是之前秦國伐楚時的軍隊,不知怎麼的一路從蘄邑、符離那邊過來,應和魏地的事情無關。你莫要因為此事驚懼,我反倒害怕那支秦軍會不會屠戮豐邑,殺我父老鄉人,秦軍可是以殘暴聞名啊。」
但緊接著,他就看到那秦將帶兵上前,直撲夜色下的一處漁民小屋。
但劉季一想到昔日外黃城的事情,又沒有重新回去的膽量。
他劉季又再次躲過了一劫。
劉季喃喃著,淚水順著臉頰,順著他漂亮的大鬍子,落入泥土中……
「先點頭,后搖頭。還串供說是什麼盧綰,呸,你們當乃公傻嗎?」
盧綰這番話語讓劉季頗為感動,兄弟之間感情越發深厚。
他其實也知道這支突然到來的秦軍應和外黃之事無關,人家怎麼會特意關注他這種小遊俠呢?
盧綰一早就隨著劉季迎親,一路奔波忙上忙下,負責安排各項事宜,本就頗為疲累,此刻放鬆心神一躺下,不一會兒就沉沉睡去,發出淡淡鼾聲。
盧綰大叫,他掙扎著起身,但馬上就被湧進來的秦卒按住,用繩索捆了個嚴嚴實實。
秦軍。
漁民小屋傳出呵斥和打鬥聲。
他本能的想要衝過去大叫,引走那些秦人,為兄弟做掩護。但看著那些秦人手中明晃晃www.hetubook.com.com的武器,劉季又弓下了身子。
「劉交,我是盧綰啊!你看清楚!」
劉季對自己安慰著。
聽到這話,劉季也有些擔心起來。
盧綰點頭,劉季說的倒是實話,豐邑和單父臨近,他也聽來此的單父人說秦軍並不殺老弱婦孺,想到此處他安心了不少。
萬幸劉季早有準備,他手指盧綰就是為了迷惑敵人。
「走,帶回軍營去。等乃公把這劉季抓回去獻給軍候,軍候一定會誇獎我的,嘿嘿嘿。」
「我不是劉季!」
「劉季,乃公逮住你了!」
畢竟那只是一個「謠言」罷了,無憑無據之下,還比不上王陵等豪俠的話語。
然而他才舞出幾個劍花,就聽到不遠處的路上傳來一陣說話聲,劉季一個激靈,來不及多想,躥入澤邊的蘆葦叢中,隱蔽住身形。
這支來到豐邑的秦軍,果然是來抓他的。
當頭的秦將罵罵咧咧,時而用秦語時而用生澀的楚語,一邊吼還一邊揮著劍砍著路邊的蘆葦叢,鋒利的劍尖好幾次戳到劉交身上。
這些秦卒的手中有弩。
劉季指了指盧綰。
劉季卻難以入睡。
兩人各自躺下,閉眼入睡。
萬一他勾引不成,反被對方用弩箭射倒那可就慘了。
果然一見面,劉季就發現自己根本不認識這些人,那些遊俠甚至還問誰是劉季。
正主既然抓住了,這小豎子黑臀也沒功夫搭理,畢竟軍候可說過不殺無罪之人,他黑臀還是很聽話的。
草堆上,兩人仰望屋頂,看著蜘蛛在塵埃中忙碌和_圖_書結網。
劉季又是心事重重,乾脆拔劍起舞,一來活動身軀驅除寒意。二來則是將心思寄託于劍舞之中,散去憂慮。
他轉身往門外走去,讓眾士卒押著滿嘴否認的「劉季」出來,走到劉交身前,問道:「小豎子,此人是不是劉季?」
「不管了,反正乃公這樣做至少沒有性命之危,老父兄弟和那呂雉想來不會有事。等到明日回去,乃公再找個借口敷衍過去便是。」
黑臀自得一笑,帶人押著那「劉季」轉身往秦軍大營方向。
聰明人,可不會立於危牆之下,讓自己處於險境。
當頭一個是披甲持劍的秦將,身後還跟著二三十個全副武裝的秦卒,在他們中間則是一個搭著腦袋被押著走的儒服少年,正是劉季的幼弟劉交。
剛從睡夢中驚醒的盧綰,睜開眼就見到一群披甲秦人撞開門沖了進來,嚇得他一下跳起來,慌忙間就要尋劍自衛,但還沒等他找到武器,就被當頭的秦將一腳踹翻在地上。
劉交不知道什麼是水刑,但一聽還要被砍腦袋,就感覺害怕的很,不由低聲哭起來。
「盧綰……」
畢竟老父兄弟,甚至還有他劉季剛迎娶的新婦都在邑中,一旦秦人凶性大發,將他老父和劉氏一族屠戮,那劉季可就成了孤家寡人啊,心裏哪能不痛。
只是,這一次。
劉季伸手撫過盧綰臂上的疤痕,眼中有些恍惚。
涼風習習,吹得人有些發冷。
「阿季,你怕那些秦人抓你?」
盧綰連忙大叫。
蘆葦叢中,劉季愣愣的站在原地。
「哼,再信你一m•hetubook.com.com次,要是沒找到劉季,乃公就先給你來一套水刑伺候,弄完再砍你腦袋。」秦將罵咧咧的說著。
他勸慰盧綰道:「我曾與秦人打過交道,知道他們雖然被稱作虎狼之師,以嗜殺聞名,但實則只殺反抗他們的敵人,對於不反抗的平民是不會胡亂殺戮的,你沒看之前秦軍佔領單父,單父那些魏人都沒被殺嗎?反而還不時有人來豐沛走動,和昔日魏國時也差不了多少。」
星空夜色之下,一群人打著火把走來。
只留下一個滿臉發獃的劉交站在原地。
遠處蘆葦叢中,劉季恨得咬牙切齒。
劉季失去了他最好的兄弟。
那幾個遊俠頓時大怒,吼著「劉季腳踹恩主,背信之徒」的口號向著盧綰殺去。
黑臀冷笑一聲。
不過他劉季最終憑著自己的聰明才智,以死證清白的方法成功擺脫「污名」,甚至還說動王陵等一干遊俠親自為他作證人品,這才讓此事漸漸平息。
對於這些人的來歷,劉季略有猜測,他曾聽到其中一個遊俠死前說「有愧陳君所託」,他估摸著那個陳君應該就是張耳的刎頸之交陳餘,這些人都是陳餘派來的。
劉季頓時就起了疑心,與盧綰等人抄劍迎去。
黑臀得意大笑,為自己的急智感到驕傲。
劉季趁機與眾小弟動手迎敵,一番激戰下,那幾個魏地遊俠盡數被殺,劉季麾下小弟也死了兩個。
夜色深沉,屋外不時有寒風吹拂,絲絲涼氣透過木屋的縫隙吹進來。
「先睡一覺吧,既然都跑出來了,就不要多想。等到明日天亮,秦m•hetubook•com•com軍離開后,咱們再回去就是。」
他低聲道:「就因為你踹了張耳下車?可是上次來殺你的魏地遊俠,和這支秦軍沒關係吧?」
「嗯。」
劉季臉色大變,盧綰可還在裏面睡覺呢!
「哈哈哈,你說你不是劉季,那就對了。只有傻子才會承認,你要是說自己是劉季,那我還怕你是假冒,既然否認,那肯定就是你了。」
不過這種事自然不能亂說,按劉季事後對眾人的解釋,這幾個遊俠是被那不知何處來的謠言迷惑,才污衊他,此乃一場大誤會。
陳豨等人之前已被劉季以死自證的行為說服,雖然心中還有些疑惑,但最終還是選擇相信了劉季。唯有和劉季從小一起長大的盧綰,深知此人心性,事後追問,終於得知了實情。
看著那些秦人越行越遠,只是能從風聲中,隱隱聽到那一聲聲「我不是劉季」的嚎叫。
劉交眨了眨眼,這下看清了,連忙叫道:「他不是劉季,他是盧綰。」
要不是腳踹張耳下車,劉季恐怕已經成了秦軍的劍下亡魂,他盧綰也就少了一個好兄弟。
劉交嚇得哭出聲,叫道:「我沒騙你們,那些地方都是兄……都是劉季常去的地方,還有水邊的這處屋子,他也經常來,如果這裏也沒有,那我就真的不知道了,真的,我沒騙你們!」
除了劉季自己外,盧綰、陳豨等人也都身帶劍傷,盧綰手臂的劍疤就是當時所留下。
但劉季怕呀,他自從知道被自己踹下車的張耳讓秦人砍了腦袋后,就對秦軍生出畏懼之心了。萬一自己被抓住,那可是要掉腦袋啊!和圖書
盧綰與劉季同年同月同日生,從小長大相親相愛,雖不是親兄弟,卻比親兄弟還親,所以他並不責怪劉季,反而還安慰說劉季當時的做法很對。
那都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了,當時不知在何人散布下,整個豐沛之間都知道他劉季為求活命,腳踹張耳的事情。
劉季「嗯」了一聲。
「秦人找的是乃公,又不是盧綰,哪怕他被抓住應該也沒什麼的吧。」
不過他開門前,又想到盧綰已經睡著,為怕對方著涼,劉季乾脆脫下身上穿的那身玄端婚服,搭在盧綰的身上,這才輕輕打開房門,走入夜色中。
黑臀哈哈大笑,他見到眼前之人身上搭著玄端禮服,還有那標誌性的大鬍子,心中再不遲疑,此人正是劉季沒跑了。
就在劉季以為事情已經搞定的時候,卻有幾個不速之客打著他魏地舊友的名號來到豐邑。
劉季那會兒正和盧綰、陳豨以及幾個遊俠小弟在澤邊遊玩,聽聞舊友相訪,還是從魏地來的。
那會兒群情洶洶,不少熱血少年放言要殺死劉季這個背信棄義之人,就連他在魏地新收的小弟陳豨也有反目之意。
「劉交臭豎子,竟然敢出賣乃公。這個狗東西,乃公回去非抽死你不可。」
劉季知道,他那種對危險的預感是對的。
劉季嘀咕著,但實在睡不著,不由站起身來,想去屋外澤邊吹吹冷風散散心。
劉交一愣,因為天色太暗,火把光亮搖曳,他先看到的是那些秦卒手裡的玄端禮服和被抓之人的大鬍子,本能的就點了點頭。
盧綰直起身子,撈起衣袖,露出手臂上一條長長的劍疤。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