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秦王掃六合
第四百四十五章 趙佗伐齊

若是在北方草原廣大之處交戰,那諸夏的軍隊就要以車騎為主,步卒為輔,以快打快,直取敵方首腦君王。
他是什麼身份,又豈會和一個小小使者玩辯論,只是眼神一晃,身側早已按捺不住的酈食其就站了起來。
「請齊國使者進來。」
田沖在信中稱秦人之舉為背信棄義,乃天下之大不義。
相夫疾呆住了,這答案是他沒想到的。
「哈哈哈,吾素聞東方之墨善談辯、好說書,喜爭口舌之利,今日見相夫先生之唇舌,果真是名不虛傳啊。」
此人面色白皙,眼睛狹長,頜下有一縷長須飄飄,頗有文士氣質。
「故齊相后勝,乃寡人之友,數入秦地,交睦兩邦。寡人甚愛之,以秦女妻之,生子名游,為吾秦人。」
他這邊正想給大司馬寫信,大司馬那邊的信牘就已經送到了。
「若齊庇凶抗法,則上違天意,下背民心,使法不行於天下,孝難流於世間,此大不義也……」
相夫疾應諾,但很快他又抬起頭,眼睛里閃出光來。
「大司馬的書信我已收到,稍後當回書一封,還請使者轉交大司馬。」
主座之上,趙佗略微思索后,認為如今秦軍的兵力基本布置到位,滅齊之策也已經定下,沒有必要再隱藏自己的意。
趙佗收斂笑容,開口吩咐。
「大胆!」
諸將臉色十分不好看。
他入帳后,掃視帳中諸將一眼,便略顯驚訝的看著主座上的那位年輕將m.hetubook•com•com軍。雖說他早有耳聞趙佗的年輕,但真的親身見到,還是被其年齡所震驚。
這讓趙佗隔著書信,都能感覺到田沖在想這些策略時,翻遍群書,認真思索的用心模樣。
趙佗抬手,止住帳中諸將的憤怒,略帶玩味的看著眼前的相夫疾。
「將軍回信,吾自當送到。但相夫疾今日亦有一問,還請將軍解惑之?」
知曉對方來歷,相夫疾剛才說出那些話也就很正常了。
只需趙佗一聲令下,這相夫疾眨眼之間就會被砍殺成一團爛肉。
田沖在信中不僅總結了御胡、破胡、降胡等策略,還各種引經據典,列舉了周王擊胡,齊、晉攘夷,李牧、秦開擊破胡人等許多戰例。
打開帛書,大司馬娟秀的字體便映入趙佗眼中。
相夫疾答道:「相夫疾奉吾國大司馬之命前來,有書信一封交予趙將軍。」
在書信中,田沖先是按照貴族禮節問候了趙佗一番。
但他反應極快,立刻冷笑道:「什麼謀殺案件,需要你秦國出兵二十余萬來此?先生可是在此說笑乎?」
趙佗開口吩咐。
屠睢怒聲如雷。
最好的辦法還是築城以自守,如長城之法便甚為不錯,將胡夷御于長城之外,不僅無軍需之費,更可保境內安全。
好在秦帳之中,諸將口拙,卻自有伶牙俐齒之人。
趙佗笑了笑,將書信放在案上,望向帳中使者。
聽到這話,和圖書趙佗和帳中諸將皆是錯愕了一下。
也想起了昔日他征伐楚國時,在陽夏城外,用墨家之法誓死守城,與楚共亡的南方之墨。
「以正法除惡,逞凶滅奸,亦可再通齊秦之好,使兩邦相睦。」
眼前這個人,讓他想起了秦軍之中,隨軍作戰,負責各種器械營造的西方之墨。
「唯。」
「大司馬是個君子啊。」
相夫疾卻是面不改色,只對著主座上的趙佗笑問:「趙將軍,不知若依律法,行此等竊國之事者,其主盜之人,與其麾下二十萬群盜,又當以何刑懲之?」
短兵領命退下,去請使者入帳。
「齊相后勝之案?」
酈食其大聲道:「相夫先生適才所說欲竊鄰人之國的群盜,敢問姓誰名誰,身在何處?」
總不好說,我們來此就是為了滅你齊國,奪你齊國社稷吧。
但若是諸夏與胡人不得不戰,田沖就認為胡人皆是善馬之族,來去如風,十分難攻。想將其夷滅,或可以用計策將他們誘入南方險要之處,利用地勢加以殲滅。
「今游者,哭訴上請,念及父恩,言勝被齊人假勾結四國逆臣所殺之事,請寡人念及舊好,戮殺凶賊,以法治行於天下,昭上天之威德,寡人然之。」
他平靜問道:「使者此番來我秦國東郡,不知所為何事?」
那樣一來,豈不就入了相夫疾的圈套,和他話中所說的二十萬群盜對上了。
黑臀罵罵咧咧,欲要拔劍而起,被和_圖_書身旁盧綰死死拉住。
「他母的,乃公劈了你這張嘴!」
這話聽得帳中諸位秦人頷首,秦律確是如此,你偷別人一片桑葉,一旦發現,都是嚴懲不貸。
以相夫疾在稷下學宮與人論戰上百次的經驗,從眼前文士說話時噴吐唾沫的數量,就可看出,他這次是遇到一個勁敵了。
相夫疾聲音高亢起來:「秦律之嚴者,一葉之竊,五人之盜,尚依重法而懲之。然今有一人,卻是以數十萬人為盜,所竊者也非一葉,亦非一牛一馬,而是欲竊鄰人之城,盜鄰人之國,欲奪人犬彘、牛馬,殺人百姓,占人之宗廟社稷……」
這齊國使者冷嘲熱諷,裝傻充愣的本事算是一絕,讓他們這些行伍中人,連嘴都還不了。
相夫疾?
田沖言,胡人素來無信,所謂胡人之國,乃是諸多蠻種的結合,只要能率先將胡人的首領擊破,便可以利用策士將其從內部分化瓦解,讓胡人自相殘殺。
趙佗感嘆著。
很快,酈商便朗聲宣讀秦王政,為此番伐齊之戰專門準備的詔書。
當然,帛書很長,這隻是前一部分罷了。
酈食其哈哈大笑道:「相夫先生這話問得好啊,吾等來此,乃是奉吾王之命,處理一樁謀殺兇案,並擒捕殺人兇手,以正法除惡,揚天地正道。」
趙佗劍眉微挑,這名字有些來歷啊。
相夫疾立刻道:「吾素聞秦乃法治之國,秦人竊不值一錢之桑葉,便罰役三十天;竊一錢和圖書以上,不值二百余錢者便遷之;再往上者更將受黥、劓之刑,淪為城旦。而若五人盜一錢者,則將斷去左足,並黥為城旦。嚴法如此,自是讓人敬服,此亦是秦國能成今日之強大的緣由。」
唯有酈食其嘴角微勾,他已經知道眼前這人想說什麼了。
謀殺案?
相夫疾眨了眨眼,后勝不是都死很久了嗎?
如此以胡制胡,諸夏之人便可坐收漁翁之利。
趙佗搖頭笑了笑。
田沖在帛書中說,胡人蠻荒之地,茹毛飲血,地窮人寡,其地產不足以自給,故而才會南下劫掠諸夏。對付這些胡人,和他們對打是沒有好處的,不管輸贏都是徒耗己方國力。
眼見這秦軍帳中一個文士站起來,相夫疾眼神驟然收縮。
剛好藉此宣發王詔,為此番伐齊之戰,正式拉開大幕。
趙佗點了點頭,酈商立刻上前,從相夫疾手中接過大司馬之信,轉呈趙將軍。
整個秦軍帥帳一時間呈現劍拔弩張之態。
然後書歸正題,提到了趙佗之前寫信時所問的御胡之法。
趙佗淡淡道:「使者請說。」
不過片刻,一個身著白色深衣,頭戴高冠的中年人走了進來。
面對帳中諸秦將的怒髮衝冠。
若是秦國真敢攻齊,他田沖必定讓秦軍有來無回等云云。
他開始指責秦國為何要召集大軍屯聚東郡,威脅齊國邊境,並怒斥秦人這是要破壞兩國鄰好,擅引刀兵之災。
「齊國派來了使者,還攜帶有大司馬書信和*圖*書?」
相夫疾心中一動,以退為進道:「這位先生所問甚好,其實我也不知那些群盜身在何處?適才所問不過隨口虛言,諸位不用當真。吾之來此,其實是想替大司馬詢問,此番趙將軍率秦軍二十余萬來到東郡,意欲何為啊?」
趙佗忍俊不禁,這世間之事還真就是這麼巧啊。
諸將高呼:「齊人好膽,來吾帳中找死乎!」
「今秦為天下伯主,有行法四海之責。特令大上造佗,臨齊相告,使齊交出謀害后勝之首惡田假,及其餘凶賊。」
田沖在書信的後半部分,話鋒一轉。
眼見趙佗道出自己來歷,相夫疾故作無辜道:「趙將軍所言謬矣。吾問諸君數十萬群盜若依秦法,當受何刑,乃是誠心之問,欲漲學識,又怎會是爭什麼口舌之利呢?」
「酈商,取王詔宣示。」
酈食其看了一眼趙將軍,見其點頭,便笑眯眯說道:「乃是昔日齊國相邦后勝之案。」
這個相夫疾,便是墨家三分之後,居於齊國,以喜好辯論,研究名實邏輯,講究以口舌之辯使對方屈服的東方之墨,即所謂齊墨。
然後,便響起一片笑聲。
擒捕殺人兇手?
驚訝過後,使者躬身,對著趙佗行了一禮,道:「齊國使者相夫疾見過趙將軍。」
田沖以這齊墨傳人為使者,正是要在口舌之上佔一佔上風,欲要譴責秦國此番屯兵東郡之舉。
相夫疾話音未落,帳中諸多秦將早已臉色大變,紛紛拍案而起,當場怒斥。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