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秦王掃六合
第四百六十六章 死即五鼎烹

趙佗還未開口。
趙佗的做法,對他酈食其來說,亦是恩情。
趙佗怔了怔,頷首道:「先生說的是,為博功名而亡,自當無所畏懼。若有懼意,又豈能建功立業。先生既願入城,吾當聽之。」
在恐懼中,他的腦海里浮現出了那一夜。
田假喃喃著,大步往前走去。
每天早上到黃昏,數萬秦卒相互交替,不停的從附近運來石料,磨製成石彈,然後一枚枚的通過巨砲射入臨淄城中。
田儋見兩人恢復了些自信,暗暗搖頭。
聽到田儋這話,眾人這才臉色稍好。
……
前所未有的恐懼,在這座巨大的城市中蔓延。
田假咽了口唾沫,齊國幾十年沒打仗了,別說是巨砲,就算是普通的投石機,他都沒有見過。
「酈食其不才,而今也想說上一句。」
趙佗輕聲問道:「兩國交兵,雖有不斬來使之禮。但如今齊人已近亡國,先生入齊,說不定會遇危機,損傷性命,先生可懼乎?」
「看來,該做出抉擇了。」
這位大王早已嚇得沒了上城牆的膽量,只能縮在宮中的美人懷裡,避開現實,尋求些許安慰。
身側酈食其已是冷哼道:「攻城?攻下城牆又如何,城中尚有齊兵二十多萬,你攻進城中,還不是要和對方廝殺反抗,屆時和-圖-書你能保證全勝?就算最後攻下,我軍士卒又要損失多少?」
在砲擊臨淄一段時間后。
黑臀摩拳擦掌,有些興奮。
高聳的角樓早已被盡數擊毀,女牆也被石彈砸毀了大半,整個牆體看上去慘不忍睹,如同破爛。
巨砲轟擊的可不僅僅是城牆,更是人心!
田假目睹這一幕,頓時倒吸一口涼氣。他回首一見,更看到太史文和即墨大夫兩人,早已在驚嚇中相互抱在了一起。
據說這種攻城器械威力無窮,遠超昔日的老式發石機,一旦被其擊中,挨砲者將成為肉醬,房屋則當場坍塌。
一些小城的城牆,甚至會在巨砲的轟擊下開裂破碎。
在秦軍停止砲擊后,齊軍士卒戰戰兢兢的從城牆下冒出了頭,恐懼的望著城外。
「燕雀小雞之徒,豈知鵷鶵(yuān chú)之志向。」
酈食其不屑的說著,他轉頭看向趙佗,拱手道:「將軍,我軍連日以巨砲擊城,想來城中齊人已是膽裂,正是趁此機會一舉建功之時。還請將軍讓鄙人入城,為將軍說得齊王歸降,建滅國功業!」
縱使臨淄城牆堅固,不會被石彈轟塌。
太史文想起田儋在甄城挨過秦軍的砲擊,連忙開口詢問。
在命令下,今日www.hetubook.com.com的砲擊已經停下。
……
酈食其行禮完畢,抬頭望向前方的臨淄城,目光如炬。
此城規模巨大,共分內外兩城,內城建在外城的西南角。
笑聲暢快,盡顯酈食其的豪放不羈。
「秦軍要射擊了,諸公快下城去。」
太史文亦道:「只要秦軍的巨砲砸不塌城牆,我臨淄便無危險可言。大不了等他們發射石彈的時候,咱們的人躲到城牆下面,等秦軍發射完了,吾等士卒再出來和其肉搏。攻城守城,最後還不是要血戰拼殺,看哪一方人多。」
他不由回望四周,只見太史文和即墨大夫兩人皆是臉色蒼白,看來也是想到了巨砲的威名。
「酈食其,多謝將軍!」
臨淄外城則是一座大的方城,其北面的城牆有三千多米長,共有城門兩座。
這也是田儋最害怕的地方。
此刻在這綿長的北牆上,齊相田假望著城外那數十座造型奇特的木製器械,以及那些木器後面堆積的如同小山般的石堆,眼皮直跳。
沉默的田假突然叫了一聲。
「將軍說的是什麼話,鄙人在咸陽時,曾聽市井傳聞,說將軍曾在咸陽宮中,當著大王的面,口出豪言『大丈夫居世,生當封侯,死當廟食』,此言何其壯哉!」
但躲在城www•hetubook.com•com牆后的齊人,連一絲安全感都沒有,只能瑟瑟發抖,顫慄不已。
說降一國的機會,可不是什麼人都願意給他。
相比于這兩個不知兵的人的自我安慰,他田儋可是很清楚的知道,巨砲這東西真正恐怖的點在哪裡。
「為博功名而亡,我酈食其又有何懼哉!哈哈哈!」
酈食其神色鄭重,對著趙佗一禮。
臨淄,乃是這個時代最繁華的城市。
「田儋將軍,你有經驗,你看臨淄城牆能扛得住秦軍砲擊否?」
他的心中,輕聲低語著。
好幾個將領也都躍躍欲試,在他們眼中,齊人孱弱,如果攻勢迅猛一些,說不定可以一擊拿下。
「大丈夫居世,若生不能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
酈食其哈哈笑起來。
趙佗看著前方的臨淄城,耳邊傳來酈食其的話語。
昔日繁華的臨淄城在那似乎永不停歇的轟擊聲中,顫抖哀鳴。
那個名叫陳馳的人。
「將軍,要不然讓我攻城吧,我看這臨淄城很好攻的樣子。」
即墨大夫嘆道:「能承受住就好,我臨淄城中守卒眾多,只要有城牆在,我們就能和秦人打下去。唉,可惜我率軍前來,被那些奸詐的秦軍襲擊,否則有我那五千人入城,此番守城之事,定然無虞。」
從天而降的巨石如和*圖*書同懸在齊人頭上的一柄利劍,隨時都能落下,奪去他們的生命。
但在這座城市中,有一些懷有特殊使命的人,也在這個時候開始了行動。
即墨大夫和太史文兩人也慌忙跟了上去。
他們出入于齊國的各個公卿府邸中,特別是被秦國詔書點名的那些公卿。
黑臀哼道:「你這酒徒說這些,不就是想著拿說降大功么?也不想想那齊王手裡還握著幾十萬齊兵,一戰未打就向你投降,這可能嗎?我看你肯定得失敗,最後還不是要吾等攻城,酒徒啊,戰爭還是得在手上見真章,舌頭再厲害,能比劍有用嗎?」
每隔一段時間,便有許多石彈從天空飛躍,砸入城中,或是將城裡的屋宇擊成廢墟,或是將剛好被砸中的倒霉蛋變成肉醬。
田假伸手捂胸,感覺心臟砰砰跳。
大地似乎都在顫抖,田假在那可怕的轟鳴聲中一個趔趄,差點摔在地上。
縱使有二十余萬持戟之士護衛,齊軍的人數比城外的秦軍還多。
想到這些傳聞,田假已經是懼意湧入心頭,雙腿顫顫。
田儋忙叫道。
那種惶惶不可終日的感覺,徹底磨滅了這些齊人的心智。
田假沒有猶豫,大步往城牆下走去。
只見臨淄城恢弘高大的城牆上,已是布滿了裂痕與坑洞。
眾人尋聲望去,果真見到hetubook•com•com那些秦軍開始放下巨砲的彈窩,往裡面填裝石彈,那些秦卒的每一個動作皆看得人心驚膽顫。
但沒見過不代表他沒聽說過。
隨著薊城、大樑、項城、代城這些天下名城挨了秦人的砲擊。
「巨砲之威,竟恐怖如斯!」
田儋微微皺眉,還是答道:「角樓、女牆基本扛不住巨砲的威力,在秦軍砲擊下定然會損毀。至於城牆本身應該沒問題,那些石彈對於夯土版築的牆體,傷害不算大。」
至於齊王建,連影子都沒看到。
「嘶,秦軍動了。」
「這就是秦人的巨砲嗎?」
當田假走下臨淄城牆的最後一步階梯時,巨大的撞擊轟鳴聲便從後方傳來。
巨砲這種新式攻城器械的威名,早已傳遍天下。
一道接一道,聲音如同晴天霹靂,旱日雷鳴。
待到他站穩時,只見天上有十余道黑點橫空而過,又重重落下,砸在城中,擊毀房屋數座,煙塵高高飛起。
趙佗帶著軍中眾將,站在臨淄城前,看著前方的那座東方大城。
秦軍兵圍臨淄六座外城門,也不以士卒進行攻城,只用巨砲轟擊城池。
「吾若不能功升庶長,位列卿爵,享五鼎之食,一生所學又有何意義?」
這個國家,這座城市,將是他酈食其的戰場。
莫名的,他腦海里想到了歷史上屬於酈食其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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