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公眾場合，萬人矚目，趙佗和扶蘇說了一番場面話后，趙佗又與後方的兩位丞相行禮。
眾人發現盲點，紛紛追問，直問的那黃面男子臉色微變，忙找話語敷衍。
「咦？你剛才不是說是侄兒嗎，怎麼轉眼就變自家兒了，這裏面莫非是有什麼隱情？」
黃面男子聽完，頷首道：「爾等說的也是，多虧了武功侯，吾兒才能保全性命。」
張蒼怔了怔，說到這個，他記性可好了，不由踮腳抬頭看向後方被秦軍步卒押送的越人俘虜。
待到趙佗近了，見到百官是由太子扶蘇領頭，左右丞相及九卿跟隨，可謂朝中重臣盡數來全了，再加上其各部副職，足有近百人之多，這般陣仗，可以說是除了皇帝親迎外的最高規格了，足可見朝廷對此番趙佗凱旋的重視。
「那傢伙是張蒼吧，幾年不見，他怎麼越來越胖了，跟個球似得。」
「時空已經轉變，若是不出意外，他將成為真正的二世皇帝。」
嘴上說得好聽，但實際上最不想自己回來的，怕就是這兩人吧。
位於人群中心，由中尉軍控制清理出的一片場地上，在此等候的百官公卿紛紛激動起來。
趙佗心頭感嘆，不過這一次是充滿了喜悅。
他抬頭，看著前方那高聳的宮牆。
五年時光，世事變幻，從蠻荒百越之地，回到這個時代的文明中心，他自然是百感交集，心情頗為複雜。
這些俘虜里有男有女。男人和-圖-書就不說了，光看模樣就知道很是兇殘。
帝國的英雄，帶著勝利歸來。
人群中，有人議論這一次的南征成果，覺得武功侯戰績斐然。
到了這裏，趙佗一下怔住了。
這是秦歷新年的第一天，本該是無數人在家中與親人陪伴，飲酒或是飲漿水作樂，歡度節日的時間。
這支帝國的英雄部隊走過了大半個咸陽城，來到位於渭河北岸的巍峨秦宮前。
就在他喃喃之間，雙目突然大亮。
趙佗騎在白馬上，眺望遠方巍峨城市，以及那數不清的人影。
他斥道：「能活著就不錯了。你那侄兒多虧了是由君侯統帥，要是之前跟了屠睢南下，別說是回來了，屍體說不定都被越人吃了。今日君侯大勝歸來，以他的作為，必定會為將士們出言，你就勿要擔心好了。」
如今他們作為戰利品被送來咸陽，以展現秦軍南征的戰績。
並不是有什麼大型的新年活動在這裏舉行，而是大秦武功侯趙佗，將要在這一天凱旋入咸陽。
在趙佗的白馬身側，有夏侯嬰、彭越等五百親衛騎兵簇擁。
「上將軍之功，為我大秦之冠，使吾等心甚仰慕，得見上將軍凱旋，吾等皆欣喜過望。」
趙佗卻不理他，笑著離去，與諸卿見禮后，正式帶著大軍進入咸陽城。
「陛下。」
唯有剛才呵斥的絡腮鬍子男子沒管周圍的吵嚷，只以雙目眺望遠方灞橋方向。
而到了五年和_圖_書後的今日，兩人再次相見，趙佗只覺扶蘇一舉一動間都充滿了屬於上位者的穩重沉熟，以及那種泰然自若的氣質。
但在這一日，咸陽城裡外，皆是人山人海，無數人在此圍聚，聲音鼎沸，其熱鬧程度遠勝數年內的任何一天。
「這是君侯的榮耀，我韓信此生，最大的夢想，就是能成為像君侯一樣的人。」
秦始皇三十七年，十月初一。
趙佗還是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了其中一人的身份，太顯眼了。
「自從上將軍征越大捷，吾等皆翹首相盼上將軍凱旋，今日一見，上將軍雄風依舊，讓人傾慕。」
至於越人女子也同樣是披頭散髮，身上裹著的是骯髒的毛皮、麻衣，一看就十分蠻荒原始。
雖然還隔了一大段距離，無法看清人的容貌。
似乎是感受到這邊的注視，有越女抬頭，對著張蒼露出畫滿了龍紋的臉和一雙發紅的眼睛。
但相比于彭越的滿足，在萬眾歡呼中，韓信更加痴迷的看著前方騎著白馬的人影。
太子扶蘇上前，與下馬的趙佗見禮相迎。
跟在他身後的夏侯嬰、彭越等，甚至是統率步卒的韓信都是第一次享受這種奏捷凱旋的榮耀儀式，一個個興奮的面紅耳赤，呼吸劇烈。
不過想想他在數術上的造詣，和少府對這方面的需求，張蒼擔任這個職務也就不奇怪了。
趙佗還記得初見扶蘇時，對方是個愛穿楚國華服的溫潤如玉佳公子，ｈtｔps://ｗｗｗ.hｅtｕｂｏｏk•ｃom.cｏｍ性格直爽，並帶有理想主義色彩。
「聽說君侯在百越染了疾病，也不知情況如何，若是我能以身相代，為君侯分擔那就好了。」
「諸公客氣了，吾能在百越得勝，亦多虧諸公在朝中協力相助。此勝，同樣是諸公之勝啊。」
趙佗低笑道：「張兄可還記得昔日宴上之言。」
這些俘虜男女各半，其中男子大多為越人中的「英雄」，也就是那些誓死不降秦軍的死硬分子。至於女子，則許多都是從南越蛟部俘虜的貴族女人，是曾經吃過人的傢伙。
張蒼咽了口唾沫，不由問道：「上將軍，這些女人怎麼眼睛是紅的？」
後方的韓信感受同樣差不多。
以及宮牆上層層簇擁的人影。
除了兩側大量圍觀的咸陽人外，他最先看到的還是由中尉軍簇擁百官公卿。
咸陽城中，鋪天蓋地的歡呼聲回蕩不休。
「我彭越能跟著上將軍享受這般榮耀，縱是立刻死去，這輩子也值了。」
彭越興奮的說話都哆嗦。
趙佗率兵接近咸陽，歡呼聲鋪天蓋地而來。
「上將軍為國征戰，凱旋奏捷，扶蘇甚為佩服敬重。」
「咸陽，我回來了！」
「上將軍威武！」
「武功侯要回來了，據說他這次打下的百越疆土，可抵得上中原六七個郡那麼大，嘖嘖。」
扶蘇上位，將是他對於秦朝世界線做出的最大改變。
因為是凱旋儀式，這種大喜的時候不方便詢問疾患之事和-圖-書，他們兩人心中恐怕最想知道的還是自己有沒有染疾患病的問題吧。
有黃面男子哼道：「大有什麼用，那地方是真正的荒野，山裡的越人都是些蠻子，還會吃人呢，要不然也不會從中原遷徙罪民南下去充實嶺南之地。唉，可憐我家侄兒正在南征軍中，這一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此言一出，周圍諸人紛紛附和道：「正是如此，要是跟了屠睢那傢伙南下，定是個屍骨無存的下場，還是武功侯靠譜，自征戰以來，從無敗績。吾等若是從軍，只願隨武功侯而去。」
就在遠方的地平線處，有煙塵四起，一支行走了數千里而來的軍隊正在接近咸陽。
聽到這話，旁邊一個絡腮鬍子的中年漢子立刻忍不住了。
馬是經過精挑細選的，肩高身壯，配上披掛甲胄的雄武騎士，更顯出一股威武之氣。
趙佗的眼睛有些模糊。
聽到歡喜兩字，趙佗突然想到昔日臨別時，他曾在府中舉辦告別宴，張蒼在宴上喝醉了酒，居然請求趙佗征服百越回來後送他幾個越人女子嘗嘗鮮。
「君侯，回來了。」
趙佗與王、李二人客套后，又依次與九卿等人見禮。
趙佗臉上戲謔之色濃郁，輕笑道：「自是因為她們吃過人。張兄若是喜歡，待我見了皇帝，到時候請求賜兩個給張兄，以全昔日之諾。」
趙佗忙謙虛回禮，看到扶蘇的臉，他有些恍惚。
「太子言重，為大秦征戰，乃是趙佗應當之事
和圖書。」
來到此處，迎接自己。
趙佗面上客氣相對，心裏直對這兩人翻白眼。
除了張蒼，趙佗實在是想不出朝中還有何人能擁有這種如球一般的體型。
在騎兵後方，則是韓信率領的四千五百名軍容整肅的步卒，他們披堅執銳，押送著馬車運載的大量嶺南特產，以及上百個被串成線的越人俘虜。
翹首以待的上萬秦人皆大聲歡呼。
成熟了太多。
因為關係親近，又不太拘泥小節的緣故，張蒼在章邯說完后，主動上前恭賀道：「數年不見，上將軍風采依舊，蒼甚為歡喜。」
自從稱帝之後，再未親迎過任何一位將軍的帝王。
「從三十二年出征百越，到如今三十七年，已經快五年了。」
後來在他的干預下，扶蘇日漸向真正的秦國公子轉變，在趙佗南下時，扶蘇已經是鋒芒內斂，成為了一個可以熟練處理政務的儲君。
「大秦威武！」
在無數人的歡呼雀躍中，在沿途武士高唱的凱歌中。
趙佗騎馬率隊，穿過層層歡迎的人群。
竟然離開了他本該靜坐等候的殿宇帝榻。
右丞相王綰和左丞相李斯，笑意盈盈，話語間充滿了傾慕的語氣。
張蒼聞言，立刻打了個哆嗦，忙道：「上將軍，不要。」
他看到這個帝國至高無上的統治者。
這胖子幾年不見，已經成了章邯的副手，秩祿千石的少府丞。
當輪到少府章邯時，趙佗聽著這個老部下的恭維，又看到站在他旁側對自己微笑的張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