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隻身犯險

索蘭黛爾此前已經在奇諾的幫助下偽造了身份證明,再加上髒兮兮的臉和衣服,混進人群毫無違和感。
看著小女孩清澈的目光,索蘭黛爾只感覺心如刀割,但她卻什麼都做不了。
她還沒來走進簾帳,下一個平民又進來了,糧官的聲音再次響起:「給摸一袋,不給摸半袋。」
貴族當然也可以領,但他們一般不會去做這種「丟臉」的事。
「沒什麼,外面不是下雨嘛,走路的時候摔了一跤。」索蘭黛爾給自己身上的傷編了個謊。
糧官也不搭話,只是漫不經心地拿著捲煙放在鼻子下嗅聞,好似剛才什麼都沒說。
一聽索蘭黛爾隻身進了糧倉,奇諾的視線越來越深邃,他突然伸出手搭住索蘭黛爾髒兮兮的小臉,將她的頭髮往後撩,注視著她臉上那些傷痕。
「你這人是不是耳朵有問題?」士兵過來推了索蘭黛爾一下,呵斥道,「趕緊拿上袋子滾蛋!」
士兵走後,索蘭黛爾足足在地上喘息了好幾分鐘,這才拖著遍體鱗傷的身軀爬起來,步履蹣跚走到拐角那棵樹下,挖出埋在土裡的紅繩線牽。
糧官隨手接過索蘭黛爾的身份證明,檢查無誤后看向她。
索蘭黛爾排在隊伍中,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暴露身份,她連手上的紅繩〔線牽〕都取了下來,埋在一棵樹下面,然後排隊排了兩個多小時,終於輪到了她。
也不知過了多久,奇諾緩緩收回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卻也因此最為可怖:「洛娜,你帶索蘭黛爾先回去休息吧,後面的事全部交給我來處理。」
正在跟士兵一起抽煙的盧戈站了起來:「在。」
士兵覺得還不解氣,過來對索蘭黛爾又踩又踢,一連對她的腦袋猛扇十幾個巴掌,鼻血都打出來了也沒停手,邊打邊罵髒話:「崽種!崽種!老子弄死你個崽種!」
眼看小女孩被糧官牽往右邊的簾帳,索蘭黛爾失聲叫了出來:「別!」
索蘭黛爾搖頭說:「這也是我匪夷所思的地方。我覺得有兩種可能——要麼是丹雨城遭到敵對勢力破壞,糧倉里的大hetubook•com.com漠流火都是敵人所布置,為的就是破壞王室的計劃。要麼……」
麻斑不甘地說:「我沒有機會……龍火節之後,所有當晚職守糧倉的守衛全部離奇失蹤,我也遭遇了好幾波暗殺,所幸都躲過去了……波頓王子來的那天,我自顧不暇,根本沒辦法接近他。」
奇諾凝視著這些碳灰,疑惑地問:「這是?」
奇諾微微眯起眼,說出了索蘭黛爾後面的話:「要麼是丹雨城官吏自己放的火。」
索蘭黛爾已經緊張得額上冒汗,站在原地假裝沒聽到,眼神四處飄忽掃動。
索蘭黛爾哪吃得住這麼一腳,整個人被踹得像皮球般滾了出去,重重撞在牆上。
在哪……
一路跑,一路被踢,索蘭黛爾硬是被士兵從賬內踢到賬外,摔得胳膊上全是擦傷,倒在地上都快爬不起來了。
「嗚……」索蘭黛爾顫抖地緊握住奇諾送她的線牽,埋著頭靠在樹邊,哭得淚流滿面。
時間緊迫,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關鍵,索蘭黛爾已經沒有時間傷感,趁士兵裝糧時四下掃視,試圖尋找可能存在的蛛絲馬跡。
「今天在糧倉執勤的所有官吏和士兵,把他們的名字全部查出來。」奇諾說完這句話,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我不知道這些碳灰能不能證明什麼……畢竟已經燒成了這樣,根本看不出原來是什麼東西……但這是我唯一能找到的線索。」
洛娜握緊索蘭黛爾的手,看著胳膊上的傷口,心疼得眼睛都紅了:「叫你別去,你非要去!結果摔成了這樣……以後不許自己一個人行動了!」
索蘭黛爾就暗中來到了糧倉附近,原來的八大糧倉已經被大火燒毀,現在的糧倉是事發后在廢墟上臨時搭建的,非常簡陋,都是一頂頂帳篷。
麻斑離去后,索蘭黛爾抬起頭望向執政府邸的方向,視線越來越深,稚嫩的聲音充滿著壓迫感:「戈麥,林耕森,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她掙扎著往牆角蜷縮,一邊護著頭,另一隻手偷偷藏到身後,胡亂捏起一小撮碳灰塞m.hetubook.com.com進口袋,因為動作幅度很小,再加上士兵光顧著打人,並沒有注意到這個舉動。
此時,帳篷外外面已經排滿了長龍般的隊伍,都是眼巴巴等著領賑災糧的平民。
眼前之人,芸芸眾生……她只能救一邊。
盧戈嘀咕道:「那種表情我只見過一次。」
……
她暗中窺看向士兵,如果就這麼光明正大過去撿,必然引起注意,一定要想辦法轉移視線。
索蘭黛爾趔趄了一步,還沒站穩,突然瞥見士兵原來站著的牆角有一丁點漆黑的東西。
然而,這麼做也意味著打草驚蛇,風聲會很快傳到執政府邸,想要再找到端倪就很難了。
洛娜的話語讓索蘭黛爾回想起了在糧倉挨打時的無助,一時間眼睛都熱熱的,她強忍住鼻頭的酸意,擠出勉強的笑容:「好啦好啦,這不是沒事嘛。對了,諾,我給你帶回來一些東西。」
一意識到情況不對勁,索蘭黛爾頓時焦急地問:「波頓哥哥來丹雨城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把這些事告訴他?!」
一是疼,實在太疼了,頭、臉、胳膊、肚子、腿……哪裡都疼,眼淚想綳都綳不住。
被定義為動物、不享受公民權利的奴隸,則沒有這種待遇。
索蘭黛爾不想節外生枝,如果現在她說自己在糧倉被打了,奇諾會怎樣先不提,洛娜絕對要提著刀過去問罪,那情況就又亂了。
軍營門口,在此巡視的妮蔻一看到索蘭黛爾,就把她接了進來。
旁邊的士兵見此,抖著腿說:「半袋往左。」
索蘭黛爾知道自己能做的都已經做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接下來就把所有事交給自己信任的人吧。
洛娜驚叫道:「大漠流火?怎麼可能!那是軍用管製品!而且誰會把大漠流火放在糧倉里?」
那是散落在牆角的一些碳灰,很細碎,不盯著看根本察覺不到,極有可能是糧倉打掃時遺留下的。
小女孩懵懵懂懂,拿出兩張身份證明,奶聲說:「叔叔,我媽媽生病了,我可以把她那份一起領回家嗎?」
小女孩獃獃回望著索蘭黛爾,www•hetubook.com.com目光清澈如沒有雜質的湖水,最後隨著簾幕一落,消失在索蘭黛爾的視線中。
盧戈盯著奇諾消失的方向看了許久,不禁倒吸涼氣,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士兵的腰:「天殺的……你看見他的表情了嗎?」
索蘭黛爾下意識回過頭,發現走進來的是一個和她年紀相仿的小女孩。
「天殺的崽種!」士兵直接氣炸了,衝過來猛一腳踹在索蘭黛爾腰上,大罵道,「老子今天剛打掃完衛生,你是想死嗎?!」
兩個年紀相仿的女孩,走向了截然不同的命運。
「對不起……」索蘭黛爾嘴唇顫動著,眼中蒙上一層水霧。
索蘭黛爾下意識想低頭,卻又被奇諾捏住下巴抬了起來,只能垂著眼任他打量。
糧官瞥了一眼士兵,示意他把人帶走,隨即自己牽著小女孩,走向右側簾帳。
而這個地方,最有可能是龍火節失火的事發地——八大糧倉。
索蘭黛爾被帶到左側簾帳,士兵取來一個巴掌大的袋子,漫不經心地拿著鏟勺往裡面裝糧食。
眼看奇諾有出營的意思,妮蔻問道:「大人,去哪?」
「好。」洛娜比較粗心,什麼異樣都沒察覺到,傻兮兮點頭。
兩個女孩離去后,奇諾用小盒子將索蘭黛爾帶回來的碳灰裝了起來,走出賬外。
盧戈搖搖頭,搓了搓滿是雞皮疙瘩的胳膊:「太嚇人了……你還是別知道為好……」
索蘭黛爾咬緊牙關,憤怒地瞥了他們一眼,一言不發往左走去。
糧官眼神還挺不錯,哪怕索蘭黛爾衣衫襤褸,髒得跟個小叫花子似的,他還是能辨認出那精緻的五官,他的神情變得笑眯眯的,將身份證明還了回去,假裝漫不經心地說:「給摸一袋,不給摸半袋。」
士兵新來不久,不明白這番話什麼意思,好奇地問:「然後呢?」
索蘭黛爾靠在樹邊哭了好久,哭到腿不再那麼疼,可以走路了,這才搖搖晃晃爬起來,用積水把自己臉上的血洗一洗,捂緊裝著碳灰的口袋,往告死軍團駐紮的軍營走。
那些隱藏著真相的端倪,在哪……
「是。hetubook.com.com」妮蔻也很自覺,不管不問。
「什麼表情?」天色太黑,士兵沒注意到。
糧官瞥了一眼身份證明,又露出了那種噁心的笑眯眯神情:「那你陪叔叔去後面玩遊戲好不好?只要你乖一些,叔叔給你三袋。」
「可如果,那天糧倉里燒掉的根本不是糧食,而是其它東西……」索蘭黛爾抿著唇,注視著桌上的碳灰,輕聲說,「我剛才借領取接濟糧的機會進了糧倉,在角落裡發現了這些碳灰。」
拿到碳灰,索蘭黛爾跌跌撞撞往外面跑,士兵三兩步追了出來,又一腳把她踹翻在地:「跑?接著跑啊!」
奇諾剛想詢問進展,突然視線一定,眉頭緊皺問道:「你受傷了?」
小女孩聽到可以多拿一袋,趕忙點頭答應,這樣就可以回去給媽媽多熬幾碗粥了!
於是,她一言不發走到桌子前,拿糧食袋子的時候故意手一抖,讓袋子掉在地上,裏面裝好的麥粒灑了一地。
負責統籌出納的新任糧官正坐在椅子上,嘴裏叼著一根捲煙,糧倉里不能有明火,他就干嚼煙草吮個味,還一邊抖著腿。
如果她道出自己的身份,哪怕糧官不信,多多少少也會心裏發虛,眼前這個小女孩就能免遭毒手。
麻斑所描述的種種狀況,讓索蘭黛爾確信丹雨城龍火節失火之事一定有問題,至於問題在哪,她現在還沒找出端倪。
「暫且別過,殿下。丹雨城的百萬生靈……都託付在您手上了!」
「別跟來。」奇諾只是簡短下了命令,沒多做解釋。
索蘭黛爾點頭,默默地說:「所以,龍火節失火當天,糧倉里燒掉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如果真是糧食,那麼遭受敵對破壞的可能性比較高,畢竟丹雨城官吏沒任何理由把好端端的糧食燒了。」
軍帳處,奇諾正在這裏處理公文,洛娜在發獃。
索蘭黛爾解釋道:「我今天在街上遇到了麻斑,也就是丹雨城的前任糧官,他在龍火節當晚參与了救火行動。我從他口中得知,那晚糧倉火勢非常怪異,燒起來就是焚天烈火,水都撲不滅,我懷疑起火源是大漠流火。」www•hetubook•com.com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個世界上沒有天衣無縫之事,丹雨城這些官吏藏得再好,一定在某些地方留下了蛛絲馬跡。
在哪……
按照《多古蘭德緊急時期法》,賑災期間,平民可以憑藉身份證明,每天去當地糧倉領取一定數額的賑災糧。
二是內心的悲愴,自己在丹雨城只當了幾個小時的「平民」,就被打成這樣,那真正在這裏生活的平民又遭受了多少欺壓?她根本無法想象……
奇諾圓睜著眼,隱約可以看見血絲從眼角向中心擴散,瞳孔幾乎擴張到了整個虹膜。
奇諾:「盧戈。」
索蘭黛爾震驚地看著糧官,不甘地說:「賑災期間,每人每天一袋接濟糧,這是法典規定,哪有不給摸就只給半袋的道理?!」
索蘭黛爾小心翼翼掀開口袋,將裏面的碳灰抖到了桌上。
麻斑說到這裏,環顧四周,疾聲說:「殿下,我能告訴您的已經全部說了。您要趕緊離開,不能讓戈麥的人見到我和您在一起,否則他們一定會對您的調查百般阻礙。」
索蘭黛爾一走進來,洛娜就驚呼道:「你可算回來了!怎麼弄成了這樣?!趕緊去洗一洗換身衣服吧,太受罪了!」
找不到端倪,24小時的時限一至,丹雨城600多萬人的性命將生死難料。
外面的平民生怕惹怒兵爺,到時候給糧的時候缺斤少兩,一個個也都不敢管閑事,只能用同情的目光看著她。
索蘭黛爾不知道這些碳灰有沒有用,但它是現在唯一能看到的線索,無論如何都只有試一試了。
索蘭黛爾從小養尊處優,被眾人呵護在手心裏,平時磕著碰著都會讓父王母后一陣緊張,最多也就是在學院里犯錯時被淵聞的戒尺打打手心,什麼時候挨過這種毒打?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小女孩被嚇了一跳,獃獃回過頭,不知所措地看著索蘭黛爾。
「喂。」突然,士兵的聲音響起,他指了指桌上放著的半袋糧食,「拿走,下一個人要來了。」
「嘭!」士兵最後給了索蘭黛爾肚子一腳,指著她罵罵咧咧道:「天殺的,滾!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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