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悲哀奴隸

那些話已經完全超出了瑪姬作為奴隸的認知,就像未開化的原始人面對滾滾天雷,她不會知道那是很正常的自然現象,只會以為是蒼穹之上的神明發怒,從而心驚膽裂俯首于地。
索蘭黛爾手足無措,環顧四周,直到她看見自己手上的農具,再看到瑪姬身邊掉落的農具,這才恍然反應過來……
比如這些蘋果樹,哪些是瑪姬種的,以後結的果子就歸瑪姬,哪些是自己種的,以後結的果子就歸自己。這很公平。
相反,越清閑則代表著處境越危險。
而那些被主人趕走的奴隸,則是連同類都不恥的存在。
奴隸是什麼?按照法典原則,奴隸是一種動物,就像養在家裡的忠犬,要服從主人的所有命令,承擔主人的所有雜事,他們存在的全部意義就是為主人服務。
索蘭黛爾看著瑪姬離去的背影,眼神無比複雜,她緊緊抿著唇,所有心緒最後都化作了幽幽的嘆息。
索蘭黛爾快步上前,將瑪姬緊緊抱https://www.hetubook•com.com入懷中,溫柔地低語著:「噓……沒事哦,瑪姬不怕,我不會趕走你的。」
如果有一天,主人不再讓你幹活,那不是因為關照你,而是意味著她心中已經沒有你,等待你的只有驅逐……或者宰殺。
對於奴隸而言,主人的獎勵、懲罰、乃至虐待,都是一種自上而下的恩賜,他們的最大榮耀就是侍奉主人,直至自己死去。
瑪姬戰慄的哭聲漸漸止住,茫然無措地看向索蘭黛爾。
所以,忙碌和勞累是奴隸的排憂劑,越忙就意味著作用越大,越被主人需要,被驅逐或宰殺的概率就越小。
至今……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索蘭黛爾直接懵了:「咦?我沒說要趕走你啊。」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瑪姬哭得語無倫次,涕泗橫流,神情里充滿絕望,「殿下!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真的對不起!請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殿下!您要hetubook.com.com怎麼懲罰我都行!請不要趕走我!」
但不管她侍奉的是誰,都改變不了自己奴隸的身份。
那些一生中從始至終只侍奉一個主人的奴隸,會被視為奴隸中的楷模,被游吟詩人歌頌他們的忠心。
奴隸最害怕的不是懲罰,是清閑、無事可做。
索蘭黛爾剛想說什麼,旁邊突然傳來驚呼聲:「索蘭,你在幹什麼?!」
光是清閑就能讓奴隸膽戰心驚,而像索蘭黛爾現在這樣,直接搶走奴隸的活自己干,那更是恐怖到無以復加。
看著這樣的瑪姬,索蘭黛爾心中無比悲涼,她忍住泛起的酸意,柔聲說:「哎呀,我之前在跟你開玩笑啦,我不是要搶你的活,我只是在房間里待久了,實在很閑,想出來活動一下而已。」
瑪姬眼神渙散,如釋重負般癱坐到地上,又趕緊趔趄爬了起來,胡亂擦去臉上的眼淚,低著頭哆哆嗦嗦說:「對不起……我剛才沒聽出這是公主殿下的玩笑,我太笨了……對和-圖-書不起……」
看著崩潰哭泣、甚至開始自扇耳光的瑪姬,索蘭黛爾一開始很迷茫,根本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突然哭了。
面對性格更加嚴厲的凱瑟琳,瑪姬嚇得不輕,腰幾乎完成了九十度,嘴裏喃喃說著對不起。
索蘭黛爾趕忙解釋:「我,我在房間里待太久了,想出來活動活動,就拿農具給蘋果樹鬆了鬆土。」
瑪姬哭得大汗淋漓,聲音隨著身體不停顫抖:「對不起……我以後一定好好工作……我再也不會犯錯了……」
還有後面那些關於「付出」和「收穫」的言論……奴隸是動物,動物怎能擁有屬於自己的物品?誰付出就理應由誰收穫?這不是直接忤逆太陽王的意志嗎?
索蘭黛爾故意露出調皮的笑容,吐了吐舌頭:「害你誤會了,真的很不好意思,以後還請你繼續照顧這些蘋果樹,我還等著摘果子呢。」
凱瑟琳說到後面重重嘆一聲氣,轉頭對瑪姬呵斥道:「還站著幹什麼?趕緊去和*圖*書準備洗澡的熱水,陛下要見女兒,一定要讓她收拾得乾淨些。」
但就是這麼簡潔明了的道理,卻是瑪姬無法理解的,數千年前〔眾神之長〕太陽王的意志延續至今,化作無法掙脫的桎梏禁錮著奴隸們,讓他們淪為沒有反抗思想、不敢僭越的動物。
王后凱瑟琳急匆匆走了過來,想去抓起索蘭黛爾的手,卻又非常嫌棄上面沾著的骯髒泥土,最後沒有碰她,睜大眼睛問:「你是在泥巴里打滾了嗎?!」
多古蘭德那麼多的奴隸,瑪姬是極其幸運的一個,因為能夠侍奉尊貴的王室,這對奴隸而言是至高榮耀。
凱瑟琳更加驚愕,語氣也帶上了苛責:「神明在上,鬆土灌溉是奴僕的工作,你可是王室公主!大家閨秀!怎麼能碰農具那麼髒的東西?!」
索蘭黛爾的本意其實沒那麼複雜,就是很簡單地認為,瑪姬付諸汗水,理應由她獲得豐收的果實。
「看看你自己,就像一隻髒兮兮的小野貓!你父王要是看到你這幅模樣,肯https://www.hetubook.com.com定會大發雷霆!」
索蘭黛爾說完,覺得歇得差不多了,用手背擦了擦汗,正準備繼續鬆土,卻突然聽到身後傳來農具掉落的聲音。
瑪姬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拼了命地叩首,把自己的額頭磕得一片青紫,彷彿在以此懲罰自己,聲音都因哭腔而變得嘶啞:「請懲罰我吧,殿下,請您狠狠地懲罰我!鞭笞我也好,用烙鐵燙我也好,我再也不會倦怠了!我……我以後一天只睡3個小時……不……我不睡了!我會24小時醒著,一直為您工作下去,直到死的那天,請您不要趕走我,嗚……」
她嚇到瑪姬了……
對奴隸而言,懲罰並不可怕,主人沒有宰殺你,只是懲罰你,說明以後還有用得到你的地方,懲罰只是讓你對這次錯誤長長記性,以後銘記在心就好。
緊接著,瑪姬崩潰的哭聲響起。
索蘭黛爾低下頭,注視著手腕上系著的破布條,似乎又看到了那個清晨時微笑,卻死在黃昏的小女孩。
瑪姬趕忙頷首稱是,匆匆走向公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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