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6章 迷局答案

上官雪點了點頭:「琴聲說明了一切。」
「但現在,一個意外出現了,那就是索蘭黛爾。」
聽到上官雪的話,妮蔻的意識像是被什麼擊中了,整個人一抖,連帶著桌子都在震。
妮蔻覺得上官雪的說法太過虛幻,想反駁些什麼,但腦海中卻晃過了曾經的畫面。
這下輪到妮蔻迷惑了,她有些生氣地說:「你什麼意思?拿我尋開心嗎?」
「甚至有可能……錯誤在此前已經出現,但他絲毫沒有察覺。」
「幹嘛啊!你才是兔子……」妮蔻左右搖頭甩掉上官雪的手。
「沒錯,所有前置條件絕對正確,就一定會得到絕對正確的結果,這就是數學,數學是不會騙人的。」上官雪說到這裏,眼神變得深邃起來,「但是,奇諾現在遇到了另一種情況——」
「也許是曾經藏過一次,知道把事情放在心裡有多難受吧。人畢竟是需要傾訴的群居動物啊。」
「嗯……」妮蔻面露感激,不過很快又浮現起愁容,「你說,最近到底是什麼情況,我越來越看不懂,他們兩個怎麼就變成今天這樣了……」
妮蔻不禁泛起嘀咕:「那你算卦幹嘛……」
妮蔻不假思索:「當然是正確的結果。」
「初始條件正確,公式正確,運算過程正確,最後算出了錯誤的結果。」
「奇諾默許了索蘭黛爾的行為,讓她報復讓她鬧,也是在用這種方式,傳達他不知該如何表達的內心——以前的事也許是我有問題,鬧吧,鬧夠了就停下來,讓我們回到從前。」
「崩潰?!」妮蔻驚愕之餘,竟覺得有些搞笑,她實在無法想象,這兩個字會和奇諾有任何關聯,以為上官雪在瞎說。
上官雪托著香腮,懶洋洋地說:「生死有命,皆在蒼天,豈是凡人可以預測的?也許我能活到一百歲,也許明天就喝水嗆死了,誰知道呢。」
妮蔻嘀咕道:「我聽不懂他的琴聲……大家都聽不懂……你聽懂了?」
妮蔻顫聲說:「我帶你去找奇諾大人,誰要殺你,你跟他說!他一定會幫你的!」
上官雪聽后忍俊不禁,用手捏了一下妮蔻的臉:「你還把自己看得挺重啊,以奇諾現在的力量,你覺得有什麼情況非和-圖-書要用到你我不可?」
「奇諾的支配法則其實很簡單——與對方幼年相識,在最無助的時候給予關懷,給予憐憫,給予想要的一切,慢慢佔據生活的全部,讓對方視他為生命中唯一的光,最後絕對服從。」
妮蔻沉默之際,上官雪看向庭院外暗紅色的天空,幽幽地說:「我啊,不會成為拜薩那樣的叛徒,但也不想成為盧戈那樣的傻瓜,更不願意變成帕拉丁那樣,機關算盡太聰明,最後落得個苟延殘喘的下場。」
這幅模樣把上官雪弄得忍俊不禁:「想不到你還信這個啊?可真夠迷信的。」
「十年前一起從薄暮城出來的那些人,現在死的死,走的走,也只有你可以讓我傾訴點心裡話了。」
妮蔻獃獃地問:「離開……去哪?」
上官雪不禁莞爾,神態也認真起來:「怎麼就對不起他了?當初叛逃到多古蘭德,我是以大內情報作為籌碼,全靠自己,可不是受誰的恩賜。」
妮蔻反問:「難道不是?被搞得束手無措,每天只能在家彈琴,很多人甚至說他瘋了……」
「同一條路上的他們需要彼此,也有著同樣的敵人,所以可以同進,同退。」
妮蔻趕緊追問:「那你聽出什麼了?」
妮蔻牽扯嘴角,擠出一絲苦笑:「那你覺得,在他的〔數學〕里,我是正確,還是錯誤……」
「束手無措……你……哈哈你……你真是要笑死我……」上官雪捂著嘴一抽一抽,都快憋不住笑了,好半天後才正色道:「你跟著他的時間比我久,我問你,他有什麼時候坐以待斃過嗎?」
「我原來的主子葉凌辰用的就是這一套,只是和奇諾比起來層次差了許多。我相信,奇諾曾用同樣的手段支配過許多人,無一例外全部成功,這就是屬於他的〔數學〕。」
妮蔻長出一口氣,對上官雪伸出手說:「總之,一起堅持吧,尤其是在他遇到危難的時候。」
上官雪不一樣,她是從頂點摔下來的,奇諾不收她,自有其他貴族搶著收,她在任何地方都能憑自己發光發熱。
被搞得最慘的一次,也就是當年第四次天外入侵,被某個神秘的天外來客弄得精神失常。
和_圖_書妮蔻啞口無言,因為上官雪說得確實沒錯。
「不是誰變成了『今天這樣』,而是他們從始至終,都是曾經的那個自己。」
沉默片刻后,妮蔻的眼神變得落寞起來:「但是……你這樣好嗎?不會覺得對不起奇諾大人?」
「如果索蘭黛爾能接受這份心意,鬧完以後放下恩怨,那一切就都能回到從前,什麼也不會變。」
妮蔻獃獃地問:「那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妮蔻支支吾吾,紅著臉說:「我這不是說萬一嘛……」
妮蔻被弄得雲里霧裡,最後小心翼翼地問:「那你到底是會死,還是不會死啊……」
「奇諾也一樣,他完全無法理解,12歲就被自己掌控在手裡的小女孩,怎麼會為了所謂的民眾,去背叛一個朝夕相伴了14年的人。」
「再說了,這麼多年來,我幫他做了那麼多事,打了那麼多仗,不說有什麼天大的功勞,至少可以問心無愧地說一句——我沒有任何地方對不起他。」
上官雪挑了挑眉:「去哪?」
也不知過了多久,妮蔻重新睜開眼睛,裏面唯有一片清明:「正確也好,錯誤也好,我只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他給的,我絕對不會離他而去。」
上官雪聳聳肩:「可以是可以,不過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
「這就好比你做數學題,同樣的題目做了1000遍都是對的,做1001遍的時候,演算法沒有任何改變,最後答案卻是錯的。」
「這種違背常理、不可能出現的錯誤,讓奇諾的觀念徹底崩潰了,因為這裏出現錯誤,就意味著他的〔數學〕並非真理,同樣的錯誤會在以後再度出現。」
「真以為索蘭黛爾的安保措施做得很好?奇諾要是真想殺她,她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總而言之,遠東皇朝早就容不下我,多古蘭德又已變成是非之地,我不想再置身於旋渦了。」
「他遇到危難?」上官雪和妮蔻握了握手,神情卻很疑惑,「你是指什麼?」
妮蔻慌慌張張起身,抓住上官雪的手說:「走!」
上官雪意味深長地笑道:「反應過來了吧?如果換作以前,誰對他做這種事,根本就活不到第二天。」
和*圖*書官雪反手拽住妮蔻,身軀微微發顫,顯然是在憋笑,最後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他們總說你和兔子一樣呆,沒想到是真的啊。」
「雖然不確定能不能幫上什麼忙,但多一個人,對他來說就多一份保障,至少別讓他發現自己要用人的時候無人可用。」
妮蔻點頭:「學過一點。」
妮蔻那獃獃的腦袋這才意識到,奇諾最近的舉動極其反常。
上官雪半晌沒有說話,她突然伸手捧住妮蔻的臉,將其揉成各種形狀,一本正經地嘀咕道:「你真的不是兔子變的嗎?也太呆了吧。」
一個掌控玄冥之力的陰陽師,說別人迷信,這場面有種說不出的滑稽感。
「我聽出了——」上官雪將茶水倒入杯中,注視著澄澈的液體,緩緩道出兩個字,「崩潰。」
奇諾頂多算給上官雪提供了一個關於歸處的選擇,只要她不在背後捅刀子,就算盡本分了,更何況她一路走來出過許多力,可以說是情至意盡。
其它時候就更沒有了,任何形式的挑釁都會遭到最冷酷的回擊。
「之所以像現在這樣終日彈琴,毫無反應,不是他瘋了或怕了,而是他本來就想這麼做。」
「奇諾將同樣的方法用在索蘭黛爾身上,卻出現了現在這樣的結果——本應絕對服從的人,最後竟與自己背道而馳。」
「但當到了路途的分叉口,兩人朝著各自的目標去往不同的方向,漸行漸遠就是必然的。」
奇諾對她所做的一切,似乎都能跟上官雪說的對上。
「我不知道奇諾有著怎樣的過去,但我能從他的手段里感受到,他非常懂得支配人心。」
「索蘭黛爾則需要奇諾的力量,去奪下屬於自己的王座,實現理想與抱負。」
上官雪聳了聳肩:「就是大凶之兆,暗示離死不遠了。」
妮蔻睜大眼睛問:「你是說……他至今還沒反應過來?」
上官雪露出淡淡的微笑:「我說了,答案在你自己心裏,認定並堅信就好。」
妮蔻聽出了話里的意思,小聲問道:「那你這次做了什麼抉擇?」
上官雪實在拿這個直腦筋的傻姑娘沒辦法,懶洋洋地說:「好~我答應你,我再留一個月,行了吧。」
上官雪用指尖沾了和-圖-書點茶水,在桌上寫著算數公式:「試想一下這樣的情景,你在解一道算數題,你的初始條件是正確的,公式是正確的,運算過程也是正確的,會算出來什麼結果?」
妮蔻對遠東的東西不太了解,疑惑地問:「什麼叫死掛?」
上官雪嘆了聲氣,取來茶壺燒了點清水,一邊泡茶一邊說:「必然的結果罷了,我很早就看出他們會走到這一步。」
上官雪搖了搖頭:「這個不能由我回答,正確與否是相對他而言。對你來說,答案在你自己心裏。」
索蘭黛爾對他的勢力瘋狂開刀,他終日彈琴,任割任宰,沒有絲毫反擊措施,這和原來的他判若兩人。
自己、盧戈、帕拉丁這些人,原本都沒什麼地位,也沒什麼過人的能力,全靠奇諾的提攜才有了後來的成就,無論怎麼報恩都是應該的。
上官雪輕笑一聲:「你不會的,你太老實了,干不出這種落井下石的事。」
上官雪托著下巴,挑眉說:「我說,你不會真以為奇諾現在是『落難』了吧?」
「那她就會失去一切,所有的一切。」
妮蔻回想著奇諾的往事,首先,能稱得上「落難」的情景就很少。
妮蔻抿了抿嘴唇,眼神變得有些複雜:「你就不怕我告訴別人?」
妮蔻閉著眼睛,沉默的黃昏只有落日,枯藤,還有茶的幽香。
妮蔻欲言又止,低著頭問:「這些事……應該藏在心裏吧?為什麼要告訴我……」
上官雪掀起壺蓋,用其颳去浮在水面的茶沫,微笑說:「當然,朝廷對陰陽師的選拔可是很嚴格的,除了陰陽五行之術,我們也要修行琴棋書畫、詩酒花茶。」
妮蔻頓時又緊張起來,反手拽住上官雪的手:「這還不恐怖?快快快,我帶你去找大人。」
那些遺落在過去的記憶,讓她驀然間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顯然,索蘭黛爾看清了這一點,所以能夠痛下狠手。反倒是向來洞悉一切的奇諾,被並肩前行的錯覺蒙蔽了雙眼。」
上官雪微微眯著眼,目光再度變得幽邃起來:「現在,奇諾在給索蘭黛爾一個機會,一個回頭的機會。」
「可如果,她選擇將奇諾徹底推開,轉身離去不再回頭……」
「你不和-圖-書可置信,反覆檢查,發現所有條件、所有過程都沒問題,但答案就是錯的。你不知道錯在哪裡,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錯。」
上官雪的目光微微迷離,呢喃道:「是啊……為什麼呢……我本沒打算和任何人說,但今天看到你坐在夕陽里,就是莫名有種想說出來的衝動。」
「奇諾需要索蘭黛爾的正統繼承人身份,去光明正大地踏上頂峰,掌控一切。」
上官雪扶著妮蔻坐下,從懷中掏出一枚掛盤,笑著說:「沒耍你,但我說的要死了不是指有人要殺我,而是指掛盤——我給自己算出來一個〔死掛〕。」
「我只是想帶著弟弟好好活下去而已。」
不過,縱使是全程遭到對方壓制,奇諾也一直是見招拆招,沒有坐以待斃。
妮蔻垂著眼,神情非常落寞:「就像你說的,大家死的死,走的走,除開你弟弟,奇諾身邊也就剩你跟我了。」
妮蔻徑直說道:「就現在這樣啊!索蘭黛爾突然發難,把他的勢力一點點剷除,這難道還不算危難嗎?」
上官雪注視著掛盤上的死掛,語氣變得幽幽的:「我的抉擇就是,也許是時候離開了吧。」
「最初的時候,他們兩個之所以能夠並肩前行,是因為走在同一條路。」
上官雪把玩著掛盤,淡淡說道:「閑來無事,算著玩唄。當然了,雖說算卦是一種迷信,但我有時候也會把它當成輔助參考。」
「你敢相信嗎?奇諾居然在原則性利益的問題上做出了讓步……」上官雪看著夕陽下的庭院,迷離的眼瞳似笑非笑。
妮蔻低著頭,嘆了一聲氣:「我理解你的苦衷,也尊重你的選擇。但是……算我求你,能不能晚幾天走?」
「是的,崩潰。當然,我說的是〔觀念〕崩潰,不是〔情緒〕崩潰。」上官雪將一杯茶放到妮蔻面前,默默問道,「你會數學嗎?」
上官雪微微一笑:「誰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唄。也許浪跡天涯,四海為家。也許小隱於野,不問世事。」
「比如,我對未來感到迷茫、不知作何抉擇的時候,就會讓卦象代我抉擇。」
妮蔻鼓起腮幫子,白了她一眼。
「我們的死神大人啊,可能真的有了一些……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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