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雞尾巴毛

作為一個寒窗苦讀過年的士子,范純禮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每回同窗聚會可不都得輪流吹吹牛逼?范純禮一點都不慫,大大方方地接下這個任務,照例先利用衙內身份讓衙役們全部聚集起來聽講座、練實操。
小妹睜大了眼,吃驚地看著王雱手上的糖人,驚奇地問:「哥哥,長一樣,和我長一樣。」小妹雖然已經能說出比較長的日子,語序有時候卻還是有點混亂,只有經常和她相處的人才能輕鬆跟她交流。
每個人都很滿意。
王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師,您可別想甩掉我!我還想藉著師弟的身份差遣師兄替我辦事兒呢!」王雱這人不要臉得很,親近起來喊范爺爺,有事兒又老師老師地喊,一點都不覺得亂了輩分。
小妹高興地拿著糖人,左看右看捨不得吃,興沖沖地跑吳氏身邊獻寶去了。
王雱裝傻。他邊讓曹立跟著他散步去范仲淹那邊學琴,邊問起曹立青州城中的情況。
胡管事笑眯眯地應下:「沒問題,老方說一切都聽小衙內的安排。」
吳氏嗔怪地看了王雱一眼,意思是「才剛過來你就差遣曹立做這做那」。
王雱瞅了一圈,轉去與胡管事商量:「這邊的書坊索性把地方盤大一點,正面的鋪面還是當書坊,裏面改造改造可以作為宣講場地和體檢場地,若是沒課程、沒體檢的時候,還可和圖書以開放給士子們進去讀書,也算一樁美事。」
傍晚吃過飯,曹立才從外頭回來。吳氏忙問:「忙什麼去了?吃過飯沒?」
王雱慫恿左右的小孩:「去吧,把那幾隻最肥的公雞的尾巴毛給我拔來!分散點拔,不要逮著一隻雞去傷害它!」
范仲淹起身打開書房門,抬眼望去,只見那半大孩子坐在琴亭中輕鬆撫琴,那琴音像是一隻無形的手似的,仔仔細細把心中種種思緒梳理得條理分明,一樁樁一件件捋得清清楚楚,積攢在心頭的煩惱與愁苦一掃而空。
看著走在最前頭的王安石和他身後的王雱等人,范仲淹心中一暖, 笑著迎他們進屋。
抵達青州時, 王雱剛剛邁過八歲的大關, 離長大成人又近了一大步。地方城鎮平日里城門把守不嚴, 進出城都很自由, 不過王雱這浩浩蕩蕩一行人還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連守城門的士兵都跑過來詢問他們是什麼人。
隨意彈出的曲調悠揚寧定,入耳彷彿能驅散疲憊與煩憂。范仲淹本來正伏案疾書,聽王雱琴聲一起便停了下來。這幾年來一再地左遷,若說范仲淹一點都不在意那肯定是假的,只是路是他自己選的,是以也不會有後悔的感覺。
等聽王雱說不吃會壞掉,小妹才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想了想,又舉高高遞到吳氏面前,奶聲奶和_圖_書氣地說:「娘,甜,娘也吃。」
當然,其他人自然也可以來體檢,不過人力物力有限,沒滿一定歲數的人就得收錢啦~
吳氏哪會和小妹搶糖吃,笑著抱起小妹說:「娘不愛吃甜的,你吃。」
王雱把人都差遣出去,踱著步子優哉游哉地回到家。
王雱把看中的宅子告訴胡管事,胡管事便緊鑼密鼓地招人改建宅子去了。
曹立幫王雱把琴抱到范仲淹那邊,便又無聲無息地出去了。王雱見范仲淹的書房亮著燈,從映在紙窗上的倒影看到范仲淹還在忙碌,他沒進去喊人,而是坐在琴亭中彈了起來。
曹立還真發現了點問題:「城裡有些人似乎會秘密往外跑,應該是和城外某些人有聯繫。」他這一整天沒有貿然接觸任何人,而是隱匿在城中各處觀察那些閑漢的行跡,準備先摸個底,所以很快發現不對勁。
曹立一一作答:「去辦點事,吃過了。」
一群搗蛋精在雞主人掄起掃帚追出來之前一鬨而散。
王雱拿著一大把尾巴毛回到家,把收集好的材料一樣樣擺整齊,在小妹期待的目光中麻利地搗騰起來。
范仲淹好歹是當過宰執的人,家底挺豐厚,范純禮身邊有書童兼小廝跟著,買一送一,人手大增!
曹立點頭。
只是,有些累了。許多回他都感覺到自己的疲憊,那種疲憊並不僅僅在他日和圖書漸衰老的軀體里蔓延開,還侵蝕著他曾經堅定不移的心。有一個聲音在對他說:「停下來吧,該停下來了,你已經很累了。」
王安石光榮地獲得了與范大佬一起去澡堂子搓澡的成就。雖則王安石對洗澡這事兒一直有些排斥,但, 和崇拜之人一起洗澡是不一樣的,反正這一澡王安石洗得很痛快!
王雱說:「先盯著,不要貿然涉險。」
可他怎麼能停下來呢?人生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他是不能停下的。他已經六十多歲了,再熬幾年過了七十,便到了致仕的年紀。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他想要抓緊這最後的、無比珍貴的光陰盡量多做一些事。
王雱一行人自然被引到了府衙那邊。范仲淹早得了朝廷那邊的消息, 前幾天也收到王安石遣人送來的信, 大略說了抵達的日期。
王雱沒和胡管事客氣來客氣去,那不是他擅長的。方洪樂意和他一起干,他有好事時自然會帶上方洪,這是雙贏的事兒。
王雱一點都沒客氣,第二天就喜滋滋地找上范純禮,說范仲淹已經把兒子賣他了,要范純禮幫忙做這做那。
王安石:「……」
范仲淹等一曲終了,才走近坐下,誇王雱:「你已經練得很好,我沒什麼可教你的了。」他心裏藏有太多的事,哪怕年長王雱幾十歲也沒法彈出這種澄明透亮的感覺。
王雱尋思和_圖_書著范仲淹和柳永都是六十多歲的人了, 身體容易出問題, 立刻馬不停蹄地搞起事來,領著曹立到外面邊溜達邊在府衙附近尋找適合的「培訓基地」。
都是老熟人啦, 王雱一點都不拘束,問清楚府衙或者府衙周遭有沒有他們可以住的地方。
聽衙役來報說王通判到了,范仲淹起身走了出門,目光帶著嘆息。他會給王雱寫那麼一封信, 心裏其實早料到王安石會做些什麼。只是沒想到王安石會直接上書旗幟鮮明表明態度,還自請調任到青州來。
不管什麼時候,急救方法都是要科普的,誰家沒個容易出事兒的老弱婦孺?還有基礎的體檢,王雱也準備挑些人培訓好,免費替青州上了年紀的長者進行體檢。
小妹乖乖坐在吳氏膝上舔糖。
聽說府衙旁也有給通判準備的院子, 王雱麻利地叫曹立跟人去把東西都放好, 積極發問:「范爺爺, 這不早不晚的自家肯定沒備著熱水, 你曉不曉得這附近有沒有什麼寬敞的澡堂子啊?我們一路來得匆忙, 好好洗澡的機會太少了。」
王雱變戲法一樣摸出個糖人,笑眯眯地在小妹面前晃了晃。
范仲淹熟知他的性情,指著他笑罵了兩句,又說:「你師兄左右也沒什麼事,你有什麼事要辦便差遣去他做吧。」
王雱非常滿意,隨手把幾個木陀螺分給小夥伴們。這玩意兒https://m.hetubook.com.com好做,他特意拿來引誘小夥伴們幹壞事!
小妹已經換上輕薄的春衫,包包頭上別著青油油的葉子髮飾,很適合暖陽煦煦、生機勃勃的春日。見王雱從外面回來了,小妹高高興興地蹦到王雱面前喊:「哥哥~!」
王雱又給曹立找了個差使:「這邊雖然沒有無憂洞,但是我看街上無所事事的閑漢挺多,你和在京城一樣把這些人編整編整。」
王雱讓范純禮幫忙搞好宣傳動員大會,接著仿著鄞縣和開封那邊的先例、拿著已經宣講過許多回的稿子開急救技巧講座。
這個年紀的小孩本就是人憎狗嫌的操蛋鬼,一點都不慫,爬過院牆就去殘害別人家的公雞。很快地,王雱收穫了一堆的公雞尾羽,長長的,亮亮的,色澤鮮艷,手感順滑!
王雱把事情都扔給其他人去干,自己夥同幾個同齡的小孩躲在養雞的人家外頭,盯著底下一隻只雄赳赳氣昂昂的肥雞。
王雱說:「我看有人在街上賣糖人,就借他的工具自己吹了一個。」王雱說得輕輕鬆鬆,彷彿不費吹灰之力,實際上他早前在糖人攤子旁觀察了好一會兒,接著先拿自己和司馬琰練了手!不過,吃掉了的失敗品能算失敗品嗎?自然是不算的!
青州雖不如京城繁華,可什麼外賣業務、快遞物流的需求量還是挺大的。王雱始終信奉一個標準:人是閑下來的,一旦閑下來就會整點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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