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背後說人

范仲淹道:「你這人長於識君子,短於識小人,我怕你將來為小人所害。」
想想吧, 入夜之後蚊蟲亂飛,群蛙亂叫,白天到處髒亂差, 茅廁裏面是兩塊橫木懸在糞坑上, 糞坑裡……糞坑裡就不說了,提起來根本吃不下飯。這樣的環境, 叫他們怎麼堅持得住?
聽說柳永到那邊后沒搞什麼事,每天修身養性好不安分,氣得劉沆肝疼:敢情是專挑他在任時鬧騰啊?
可一想到范仲淹、王安石的一番勸言, 生員們只能紅著眼眶堅持下來。
宰相文彥博覺著這事不錯,自己也可以趁機做個全身檢查,他與其他宰執商量過後正式向官家提了這事。
司馬光拿著體檢結果回到家,與張氏、司馬琰細說了這事兒。
王雱可不會輕輕鬆鬆認輸,既然他爹都知道他偷看了,他索性把王安石的手稿按照大體意思給范仲淹寫了出來,讓范仲淹這個擁有變法經驗的人給王安石參詳參詳。
但要識別小人談何容易。
王安石的初衷是什麼?富國強兵。范公這番勸說還真抓住了他的要害,他的種種想法都在繞著這個目標轉,絕不願意任何人阻撓他去實現它。
青州的體檢之風才剛吹到開封,王雱攛掇柳永開的文會終於如期舉行,還出了好幾首不錯的詩詞。
邊關對糧食的需求越緊迫、經手官員對糧食的估價越高,朝廷需要發給商賈們的茶葉交引就越多。
王雱知道王安石的臭脾氣,沒再多說,將削好的蜜桃往王安石口裡送了一塊:「您嘗嘗,童叟無欺,汁多肉甜!」
以前他還真沒想過這方面的問題,可范公給他分析:同樣一個政令,落到不同的官員手裡可能發揮出不同的作用。若是有小人貪名圖利趁機作亂,到時候就不僅僅是個人的得失問題,還會導致良法變惡法,成為人人唾罵的存在。這樣的話,你的初衷就無法達成了。
王雱和這年代的文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對許多東西沒有敬畏之心,不管是王聖先賢還是達官貴人,在他眼裡都不甚重要。
王雱親自當策劃搞裝幀,把這青州文會的文刊弄得精美無比,裡頭不僅有詩文,還有登臨圖,美人圖,雅俗共享,美哉美哉。
用人。
王雱覺得再不要給王安石搞封設和排版了。
王雱娓娓說完自己的想法,賣力忽悠王安石:「這邊有把果子做成果脯的習慣,我琢磨著讓人搞個統一包裝、統一名號,把青州果脯的品牌打響了,往後青州這些果子都能賣個好價錢。若有人想吃新鮮的,也能趁著好季節親自來吃。」
王雱心裏給范仲淹點了個贊。不愧是變法先鋒,果然有經驗,一下子看出他爹的大問題!
范仲淹看完后久久不語,直至察覺王雱還坐在一旁等著他發表意見,才說:「法是良法,只是要推行開並不容易。遠的不說,就說這青州與杭州施行起來便大不相同,更別提舉國有三百余https://www.hetubook•com•com州,州州情況不一。」
王雱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他湊到范仲淹身邊堂而皇之地再往下瞧了幾眼,意外發現韓琦居然還提到了他!
茶葉交引過量發行會導致拿著茶葉交引的人等個三五年才能拿到茶,這樣下去茶葉市場遲早會崩潰。
現成的體檢表有了,京城又不缺大夫,組織起來並不難,就是需要上頭同意!
比如一些曾途經青州的人把「詠冰棒」之類的打油詩傳到了京城,說什麼偌大開封還不如青州,連個又便宜又能消暑的冰棒都買不到!
韓琦與范仲淹一起主持新法,這幾年也被外放了,眼下在更北邊的定州任職。韓琦正極力促成朝廷重新施行「見錢法」,這是一個和茶政有關的法令。
現在范公都和他說起心裡話來了!若不是喜愛他這個後輩,范公怎麼會這樣告誡他?
王安石沒找到能找碴的點,只能捏著鼻子放王雱一馬。
韓琦說才知道他也到了青州,要范仲淹提防著他點,要不然他能把你書房搬空。
瞪完了,王安石又覺得有哪裡不對。他眯起眼看自家兒子:「你是不是偷看我東西了?」
王雱摸出兩個冰鎮過的蜜桃,拿刀子給王安石削桃子,邊削邊說:「爹,青州這兒的蜜桃可真甜,個頭又大,您也嘗嘗看。」
范仲淹緩聲將自己的憂慮說了出來。照理說,他不該對旁人這麼指手畫腳,可隨著他與王安石相處的時日增多,他能感受到這個年輕人的不一般。
只是比起這傳出愛民如子好名聲的王安石,更讓劉沆在意的是在他任開封知府期間天天搞事的柳永。
茶葉是禁榷商品,也就是禁止民間商賈私自販賣,是朝廷的壟斷生意。擁有茶葉交引,才能夠做這茶葉買賣。邊境官員為了完成任務以及分紅利,往往會拔高某些大商賈送來的糧食價錢,和大商賈平分好處。
韓琦!老熟人!在揚州那會兒給過他壓歲錢的好人!
王雱忙活了幾天,可算是把樣書拿到王安石面前了。
這樣的兒子,還是扔給別人養算了!
左右家裡的錢不是歸他管,王安石在心裏嘀咕過後也就邁步走進去,考校起王雱的功課來。
已是酷夏,百官衣衫比冬日里要薄一些,體檢起來倒比平日里要方便。方洪專業的配鏡團隊也獲得了參与體檢視力檢測環節的殊榮,驕傲地替朝中眾臣進行視力檢測,並成功獲得了一批新訂單。
若說王雱用人是先收人心,那王安石絕對是「唯才是用」,只要對方能幫他做某件事,王安石就會讓他去做某件事,而不會考察他的德行、考慮他的為人。
文人雅士們乘興而來,盡興而歸,回去的路上都對新鮮印出的文刊愛不釋手,覺得倍兒有面子。
到時候把詩文匯總起來,印成小冊子到處派發派發,要是有一兩首撐得住場子的詩文,hetubook.com.com這冊子立刻就火了,青州也跟著火了!
白居易寫過這樣的詩:「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誰復知?」在小人沒幹那些個小人行徑之前,誰又知道他藏有禍心?
以前戰事起時邊境糧食緊缺,朝廷經常會用到「三說法」,凡是往邊境送糧食的人都可以按一定比例獲得錢、香料以及朝廷印發的「茶葉交引」,然後拿著這茶葉交引去淮南十三山場換取茶葉。
王雱老實得很,不管是誰給的任務他都一絲不苟地做完。王安石抽|插了一番,心裏免不了一陣疑惑:這小子明明老老實實的,怎麼就有那麼多功夫瞎倒騰?
范仲淹沒再多問,也沒看著王雱,接著往下看。
范仲淹聽王安石把王雱提的建議說了一遍,笑道:「這小子還是不死心。」他赴任之初王雱就給他寫了個小冊子,要他多組織組織文會,聚集起文人一起來青州吹吹牛逼,把青州吹成風景名勝區。
當然,在朝中引起最大反響的還是青州那已經施行的體檢制度。
王雱往小妹嘴巴里也送了一塊。
王安石讓王雱排版的是他寫了很久的《杜甫詩選》,王雱聽王安石講過詩,排起版來得心應手,封設也做得很輕鬆。他捏著鼻子認了王安石這平平無奇的書名先把《杜甫詩選》給搞定了,讓周武給送到胡管事那印樣書。
王雱設計體檢表的時候,竟把這悄悄插入體檢表一角。更了不得的是,這層層上送又層層下發,居然沒有人發現王雱往裡頭夾帶了私貨!
一來是在鄞縣的成功嘗試給了他底氣,二來則是因為他知道範公和韓琦不一樣,范公肯定會支持他的這些想法。
小妹高高興興地吃了,也學她哥說話:「汁多肉甜!」
想法是不錯的,就是會被「炒交引」的大商賈和他們背後的靠山視為眼中釘。
王安石領了王雱回家,入睡前還真翻來覆去地琢磨范仲淹給他的那句話:長於識君子,短於識小人。
這樣的孩子,他心裏愛惜多於愛重,他自己兒女不少,門生也多,可若論哪一個最讓范仲淹覺得貼心,那肯定是王雱。
有王雱這小子在,似乎什麼事兒都可以變成樂子。范仲淹笑道:「原來他最愛的那方端硯是讓你給要走的。」
王雱得了范仲淹這話就放心了。王安石現在的方案是和司馬光書信討論過後才定下來的,再和范仲淹討論討論肯定更加完善!這些大事還是他們比較擅長,他就不瞎指手畫腳了。
王雱不理他爹,去范仲淹那兒玩耍。
……
開封城中就有不少交引鋪,專門做這交引生意!
青州文會熱熱鬧鬧召開之際,青州新出的柳詞也傳到了京城,一同傳回去的還有青州街頭的熱鬧。
當第一批下鄉的「城裡人」生員們頂著蚊蟲叮咬的滿身紅包、瘦削黝黑的臉龐回到家, 那些個把兒子送去州學、縣學的豪強富和*圖*書戶全都心疼壞了, 直勸兒子:「別去了吧, 太辛苦了!」
王雱覺得大宋的牛人們真會玩,連炒股都會了。韓大佬也厲害,想把人家的證券交易所整破產!
王安石道:「就你歪點子多。」開個文會叫人家過來吃蜜桃,然後把人家的詩文當廣告用,也就這滿眼只能看到錢的小子能想得出來!
王雱和柳永湊一起嘀嘀咕咕,很快定下文會的基調,要風雅,要高端,要能吃好玩好,要正經之中帶一點點騷操作,哄文人雅士們開開心心留下墨寶。
可拿到王雱給設計的文刊之後,王安石直接扔王雱一份稿子讓王雱給做封設和排版。
王雱輕輕鬆鬆地去找柳永玩耍。要王安石他們開文會不容易,還是柳永比較好說服!
司馬琰拿過那體檢表,發現體檢表標題下方有個漂亮花紋,細細分辨竟是她那極具醫生特色的簽名——一般人根本看不出寫的是什麼。
王雱總算擺脫了酷暑的折磨,享用上大戶人家的消暑待遇了。
小妹在一旁巴巴地望著,等王雱喂完王安石了,也啊地一下張開嘴,意思是「我要我要」。
這批生員卻都連連搖頭,在家待了一天之後又再一次下鄉。
王安石睨他。
吳氏戳他腦門:「有你這麼說自己爹的嗎?」
王雱給王安石說說自己的想法:「今年蜜桃長得很好,青州境內銷不完,價錢也賣不高,爹你不如組織個文會,邀請大夥一起來品嘗這新鮮可口的青州蜜桃。」
剛升任參知政事不久的劉沆也聽到了關於青州的消息,擺在他案頭的還有范仲淹誇王安石親自替百姓汲水治眼疾的奏表。
第二天王雱見他爹精神不大好,拉著他爹談心,沒一會兒就從他爹口裡套出了范仲淹那句評價。
王安石聽了范仲淹這話,靜靜地在心裏琢磨起來。
司馬琰不知該不該佩服王雱的膽大包天。她默不作聲地把體檢表還給司馬光,跟著司馬光到書房看醫書去。
王雱說,如果她還想做醫生,他一定會讓她成為名揚天下的名醫。
王安石一晚上沒睡好。
王安石心中歡喜,面上更是認真又誠摯:「范公的教誨我必定牢記於心。」
對於這種稜角分明的朝堂新丁,官家還是有心想用的,爽快地批複了自己的意見:成,大夥體檢一下吧。
王雱悄悄挪到范仲淹身邊偷看韓琦寫了什麼,看完之後卻有些暈乎。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 州學縣學的生員們受到范仲淹、王安石鼓舞, 雄赳赳氣昂昂地下鄉去了。有些原本就從鄉下熬出來的生員們還好, 吃得好、睡得香, 想到考評能拿個優等, 還能在鄉親面前刷一波好名聲, 感覺不要太開心!
吃過晚飯,王安石和王雱一起散步去范仲淹那邊,王雱在琴亭里練琴,王安石則和范仲淹說話。范仲淹當了一輩子事必躬親的人,老來遇到脾氣比自己還要執拗幾分的王安石,想做事竟搶不過他。
王安hetubook•com.com石瞪他。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比喻?
柳永最喜歡熱鬧,自然不會拒絕王雱的建議,二話不說答應去張羅。
范仲淹正好收到了定州的來信,寫信人是韓琦。
王安石:「……」
王雱倒是很孝順,麻利地拉王安石坐下吃點冰消消暑。自從周家兄嫂把製冰棒的生意做大做強,又有周文周武幫他跑腿,每天往家裡供應點冰塊壓根不是事兒。
文人開文會嘛,你來都來了,總得作首詩不是?你得誇誇主辦方對不對?
那些城裡的生員可就受苦受難了, 鄉下地方,哪怕拿出最好的東西來招待他們,還是讓他們吃不習慣睡不著覺。
王安石在心裏算了算,一點冰可以讓妻子兒子女兒享受一天的冰涼,應當不算太奢豪。
官家點了頭,大宋第一次官方體檢便熱熱鬧鬧地展開了。
王安石見范仲淹注視著自己,心中不免有些緊張,忙問:「怎麼了?」
通俗點來說,這茶葉交引就像朝廷發行的證券,商人們把它的價錢炒起來后一拋售,可以輕輕鬆鬆賺大錢,壓根不用辛辛苦苦地買茶運茶賣茶就能坐收紅利。
接下來的內容輕鬆多了,韓琦說他在定州建了個閱古堂,吹了一百字閱古堂格局,三百字閱古二字的寓意,最後表示不能與你們在裏面聊天扯淡真是太可惜了。
范仲淹說著說著,忽地意識到王雱不過是個八歲孩童,當即收了話頭讓他自己玩去,說回頭會和王安石細細商量。
范仲淹沉吟良久,才道:「未必不好。」
王雱回去和他娘嘀咕:「有的人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呢!」
文人雅士們離開時,王雱都讓人給他們送了幾本樣刊,讓他們回去分送親友,有空可要叫上朋友再過來聚聚。
看到王雱在體檢表上做的手腳,司馬琰就想起王雱那天說的話。
范仲淹看向王安石,這年輕人有能力,也有魄力,肯做事、敢做事。只一點讓他憂心。
范仲淹見王雱的小腦袋跟著自己轉來轉去,不由放下信瞅他:「怎麼?你也看得懂?」
范仲淹和王安石的名字再一次來到官家面前。
王安石忙完一天的工作回到家, 發現兒子的日子過得非常逍遙:小小的書房裡放著冰,可見一整天都沁涼得很。妻子坐在軟榻上做針線活, 女兒坐在兒子旁邊畫畫, 而兒子則拿著本閑書在那翻著看,書桌上還擺著吃了幾口的冰沙,顯然是婢子剛給他送上來的。
王安石拿過一看,封皮漂亮,紙張順滑,字跡清晰。滿意,非常滿意。他翻了一頁又一頁,等翻到底了他才回過神來,端起一貫的冷靜表情對王雱表示「不錯,還可以」。
范仲淹和王安石起初不想把文會搞得像王雱說的那麼市儈,好歹他們是正經讀書人,不要面子的嗎?
可是,茶葉的產量是有限的!
單憑這一點,就已勝過許多人。
大宋不罪上書言事之人,噴皇帝這事兒是允許的,可許多人都還想好好m.hetubook.com•com晉陞,很少放開手腳開噴。
范仲淹無言地看向王雱。怎麼什麼事經王雱一說都變了味?
看到范仲淹三個字,官家心裏是愧疚的。等再看到王安石三個字,官家卻想起了王安石去年噴他的幾千字,不由擱下手裡的摺子揉了揉額頭。
若是像在鄞縣那樣周圍都是君子,那王安石做起事來肯定事半功倍,順暢無比;可若是周圍君子小人皆有,甚至周圍皆是小人,王安石免不了會招來禍患!
這一點范仲淹看得出來,王安石更看得出來。王安石嘆了口氣,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該拿這個兒子怎麼辦,希望范仲淹能幫忙好好教導。
王雱麻溜地增油添火:「范爺爺這話說得對啊!若是把您那些想法交給一些無恥小人去執行,簡直相當於您十月懷胎艱難生下孩子,卻把孩子交給個那些無德之人去教養——不出幾年必然會把孩子給養歪!你往後就把您那些想法當孩子看,挑到了適合的人才讓他們上,沒適合的人選寧願不上!」
所以現在定州這邊戰事少,韓琦就提議實行見錢法,改回現錢交易,逐步回收市面上過量發行的茶葉交引。
王雱連連搖頭,跟個撥浪鼓似的。他還是個孩子!
王雱積極發表意見:「這個我看懂了!范爺爺你看人家,建了個堂子就曉得來信通知你要你寫詩寫文幫他好好誇一誇,您也一定不能落後,回頭我們也造個亭子給他說道說道!」
太醫院那邊聽說青州那邊搞體檢不僅沒有虧本,還小小地賺了一筆,負責這一塊的人甚至收到了幾塊表彰牌匾,弄得他們也心動不已,想領頭組織這事兒。
……
王雱生氣了,義憤填膺地控訴:「堂堂朝廷命官,怎麼能在背後說小話?我是那樣的人嗎?也就向他討了塊硯台,要了幾張紙幾支筆,什麼時候搬空了他的書房?!」
這王安石性情耿直,難得的是言行如一,噴了他以後又自請去青州,算是用行動表明自己的意志。
范仲淹笑罵他:「你就別老氣你爹了。」
吃過早飯,王雱就捧著王安石給安排的一堆功課去找范仲淹告狀了:「我還是個孩子,怎麼可以讓一個孩子做這麼多功課呢?像我這麼大的小孩,不該開開心心地和小夥伴們踢踢毽子、掏掏鳥窩嗎?還氣我看他寫的東西,寫出來不就給人看的嗎?又不是閨女,得養在深閨不讓人看!」
這種互吹文會多開點好,有益身心健康!
他入仕頭幾年在揚州當簽書淮南判官,只負責簽署一些公文,沒甚可以有建樹的事可做;到鄞縣之後他放開了手腳,什麼大胆的想法都敢去嘗試,也都給他做成了。因此自請調任青州之後,他做起事來從不瞻前顧後。
王雱一臉無辜:「沒有沒有,你在說什麼?我才沒看過你寫的那什麼青苗法啦,免役法啦,我不曉得我不曉得!」見王安石臉色越來越不好看,王雱當機立斷地跑去找他娘,口裡叫嚷,「娘,早飯好了沒,爹說他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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