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握手之禮

范仲淹又給文彥博傳授經驗,說王雱這人其實心軟得很,你和他掰扯什麼形勢利益之類的,他能掰扯得比你更清楚,可你要是和他來軟的,他會幫你想得比誰都周全。
饒是官家賞過無數名花, 還是被這驚人的一幕震懾了。當然,現在百官對祥瑞非常敏感,官家也不愛在祥瑞上做文章。官家轉頭問文彥博:「文卿, 這是如何做到的?」
換成任何一座城市,遭遇這麼多磨難都會不堪重荷。
《國風》的讀者是受過教育的一批人,他們家底殷實,消費能力強,能在他們面前刷一刷存在感、讓他們記得有這麼個店,生意火爆只是時間問題!
可惜這聲音很微弱,王雱直接當沒看見。
原因在於洛陽那邊說,為了支持官家過來巡幸,當地世族與富戶們競相出資,所求的,不過是在沿途的彩棚上打個小小的廣告,還有在《國風》相關篇目上刊出鳴謝名單。
齊魯博物館早有不少人聽聞過,只不過並不是人人都能千里迢迢跑去青州逛博物館的。趁著這機會,官家又領著隨行諸官來了個博物館一日游,算是給洛陽之行來了個圓滿的落幕。
官家主動提到這個話題,王雱卻沒有積極應和。這個時候官家感慨永遠只是感慨而已,遠沒到動真格的時候。不管做什麼事,最講究的都是「水到渠成」,此時提出遷都受到的阻攔會非常大,還可能會引起紮根在開封的世族們強烈反彈,沒那個必要。
官家接見百老之後, 文彥博便引官家去賞牡丹。隨著官家到達觀花台, 底下那片巨大的黑色幕布也隨m.hetubook.com•com之掀開, 一朵朵花苞飽滿的牡丹花顯露在燦燦日光之下。
文彥博一琢磨,找出根源來了:韓琦叫他記得提防王雱,所以他一開始確實擺出提防的姿態。
文彥博與富弼循著官家的目光望去, 只見觀花台下連片的牡丹以粉色為底, 紅色為面, 竟生生排列出了「國泰民安」四個大字。若僅僅是擺出來的四字也就算了, 最重要的是這些花居然在官家望過去時齊齊綻開,錦繡般的花海中的「國泰民安」瞬間變得鮮亮火紅,彷彿能感受到官家對它們的注目!
開封確實是個好地方。只是近年來隨著占城稻的推廣,百姓漸漸都能吃飽飯,大宋人口迎來了一次爆炸式的增長,開封作為大宋的心臟城市,人口早就遠超百萬。若是沒有四面八方的供養,開封根本養不活這麼多人。
王雱一看機會來了,立刻深入簡出地給官家講解了一番什麼控溫控光控肥啊,科學養花,花期可控。事實上只要摸索清楚條件,人在很多時候都能和與大自然掰腕子,比如這洛陽的花匠啊,一個個都是人才,三兩年就摸清了牡丹花的開花規律。若是給點投資、給點扶持什麼的,洛陽花卉事業大有可為,年節花卉啊園林規劃啊,洛陽這邊能給你包圓了!
經過王雱的統一培訓,他們的字雖然很醜,實驗報告卻寫得十分規範,忠實地記錄著每次研究的詳細數據。
歐陽修眼下是《國風》主編,范仲淹卸任時轉交給他的。王雱聽完他的新文章當場狠拍一通馬屁,又把自己一番小和-圖-書建議給提了上去,說這些人雖然有一部分僅是商賈,卻同樣有著拳拳的愛國之心,希望歐陽修能在《國風》上刊出這篇新文章並把這份鳴謝名單附上去。
正如王雱所料,有這些大佬在的地方,永遠都不缺主動登門拜訪的人。連這邊的一把手文彥博,在休沐日也登門去見范仲淹,找范仲淹聊天兒。
范仲淹見文彥博一臉「我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的無奈表情,笑著說道:「這小子雖然愛胡鬧,但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不會真做出讓你難辦的事。」
就這樣,洛陽這邊根本不必往三司討錢,便把迎駕事宜給辦妥了!三司這邊要支出的,只有官家賜下的一干賞賜,不過這些都是預算內的,老臣退休賜個宅子什麼的再尋常不過,不算什麼大事。
這年春天王雱迎娶媳婦的大計依然擱淺,由他一手策劃巡幸之行倒是進行得非常完美。
接下來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了,那個鍋啊,真的是一口一口地往他身上扣,壓根不帶商量的!
文彥博:「……」
君臣兩人在春夜微風中靜立片刻,下了樓,各自歸去歇下。
其他人對此也很好奇。這雖然還算不上萬花齊放, 但是幾千盆總是有的,難道文彥博為了逢迎官家, 竟把洛陽城內所有牡丹搜羅起來, 專挑今天這時間段開花的牡丹擺出來假造祥瑞?
官家免不了與王雱感慨:「記得當年太祖曾想過遷都洛陽。我以前不覺得有什麼,來過一趟后就明白太祖為何會這樣想。」
聊天的主要內容是:如何管住野馬一樣的王小狀元。
《國風》在洛和圖書陽也賣得極好,歐陽修在回去前直接留了份底稿在西京國子監直接印刷成冊開始對外售賣,免了來回運輸的耗損。
小半個月眨眼間過去,轉眼到了官家將要回京的日子,文彥博與王雱趁這機會將這兩年按照青州那邊籌備的、規模更大內容更豐富的西京博物館正式開幕,由官家親自給它提了匾額,並掛牌剪綵開業!
這相關篇目,還是當代文壇盟主歐陽修親自操刀寫的,因為牡丹花會上眾人心潮澎湃,他們的王小狀元湊到歐陽修身邊提了一句:「此情此景,難道不值得賦詩文一篇以作紀念?」歐陽修本就很欣賞王小狀元,當即有感而發,寫就一篇精妙絕倫的新文章。
千花齊放的盛景自然讓人震撼和喜愛,一行人走下觀花台在牡丹花叢中流連許久,又被王雱引去參觀洛陽農科所,哦不,應該是匯聚著洛陽種植人才的花房裡邊,看看這些種植人才如何搞研究做記錄。
王雱道:「開封也很好。」
當然,也有一部分讀書人對《國風》上刊登商賈的廣告很是不滿,覺得這玩意玷污了他心中的文學聖地。
王雱是最不意外的人,後世許多報刊根本不能靠文章本身去養活,大多是靠植入廣告來維持的。在後世沒有進入信息時代前的很長一段時間里,各種報刊把控著群眾的信息來源,成為群眾了解世界的唯一渠道。因此,穿插其中的廣告特別有效!
三司那邊在回程路上一計算,發現官家這回巡幸洛陽竟沒費財政多少錢,甚至還有賺!
第二日,官家便要回京了。
文彥博嘆了口氣。相處久了,他https://m•hetubook•com.com也很清楚這一點,要不然光憑王雱乾的那些混賬事就夠他掐死那小子許多回了。
官家看了很是感慨:「治一花尚且要如此,何況治一國!」
這日洛陽城萬人空巷,全都擠在禁軍劃出的界線外圍目送官家離開,不少人當場就痛哭出聲,惹得官家也眼眶發熱。為了不引發動亂,官家忍下了倒回去與百姓行握手禮的衝動,忍痛登了船。
牡丹花快要開盡時,王雱又領著小夥伴李元東去建設未來的西京文化公園和西京干休所了。
在那之前,范仲淹、龐籍和柳永都住進了王雱親自監修的大園子裡頭。這是范仲淹的主意,范仲淹也沒收王雱的園子,不過住是很願意住的,還提議王雱把龐籍他們也請過來,要不然園子太大太空,住著太寂寞。
於是王雱被喊到了官家身邊問話。
原本許多人只是看在文彥博的面子上才掏錢支持迎駕工作,心中頗有些怨言,感覺文彥博是掏他們的腰包搞自己的面子工程。現在不同了,現在這些掏了錢的人都喜翻了天,大誇文相公誠不欺我。
韓稚圭,你害我!!!
洛陽之行讓很多人開了眼界,後來大夥都忘記找文彥博茬了,專心在洛陽遊玩起來。
歐陽修覺著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應下了。
它無疑是繁華的,但它的負荷也非常重,種種問題伴隨著人口增長逐漸爆發,河道毀壞、黃河改道,糧絹運輸日益艱難,水災、地震、瘟疫等等天災人禍也緊隨而至。
這事必須得用心搞啊,畢竟將來住進來的都是大佬,門生故吏滿天下,兒子孫子也出息!他們都請過來了,還愁沒和圖書人登門嗎?
回京前的夜裡,官家召王雱登臨高樓,眺望遠處的莽莽群山與茫茫江水。洛陽這邊眼下雖不如開封繁華,洛陽城的巍峨壯麗、四周山水的險要壯美,卻是開封所不能及的。
范仲淹其實還覺得有點奇怪:「聽春卿說,元澤在他手底下是一直是有商有量的,到你這怎麼就不一樣了?」春卿乃是吳育的字,吳育在洛陽時王雱天天跑他那蹭飯,殷勤得很!
不少人看向文彥博的目光已是磨刀霍霍, 要是文彥博膽敢說出「祥瑞」二字或者拍馬說「百花沐聖恩而齊放」, 他立刻要被台諫的彈劾淹沒!
沒想到把店名與簡單的廣告詞刊登到《國風》之上,竟有如此效力!
文彥博也知道這些人盯著自己的人不要太多,心一橫, 直接把王雱給踢了出來:「此次牡丹花會是王簽判準備的, 我也不知這一著。」
官家巡幸的餘熱還在,洛陽處處都欣欣向榮。沒過幾日,《國風》上的廣告效力出來了,名單上的布莊、酒樓、筆墨店等等店家都開始迎來一波波新客。
要知道, 文彥博又不是沒做過這樣的事。當初他就給張貴妃送上鑲金線的名貴錦緞,讓張貴妃穿著在官家面前提一句「是某地文某某獻上的」, 借張貴妃在官家面前怒刷存在感!
隨行諸官跟著聽了王雱這麼一段現場大忽悠,有的人覺得這廝臉皮真厚,有的人則在心裏思忖「這真的能行嗎」。
不過不管怎麼樣,眾人的想法都非常一致:文寬夫這老賊選人還真是選對了,這小子嘴皮子了得,忽悠起人來壓根不帶喘氣,怪不得文寬夫把這事推給他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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