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親親才好

王雱見王安石兩人算是把事情揭過了,灰溜溜地溜出去找司馬琰說話。
司馬光就沒和人動過粗,見王雱巴巴地望著自己,心終歸還是軟了,把棍子一扔朝王安石冷哼:「你的兒子我可打不了。」若是沒見到女兒給人看診時的模樣,沒看見她眼睛里偶爾溢出的光亮,他肯定不會輕易放過王雱。可,見到過女兒閃耀奪目的一面,他著實不忍心逼迫她放棄她喜歡的事。
王雱當即和司馬光保證這次絕對是意外,完全是因為他們自己先跑去涉險,要不是他們在裡頭司馬琰也不會貿然進入隔離區。
王安石已經把姿態擺得那麼足,司馬光雖然還是沒好臉色,怒氣卻也消了大半。他對王雱說:「你要讓阿琰行醫也行,但不可再讓她涉險。」
官家把兩邊的摺子都看了,對司馬光和王安石及時的應對是滿意,意思意思地把司馬光的摺子轉到台諫那邊,表示火葬之事事出有因,厚葬之風也不可長。
這還是義海和尚那邊帶來一批僧人, 宣揚一番「火化免受萬蟲噬體之苦早登極樂西天」「高僧火化方得舍利子」之類的思想, 才把許多怎麼都不願意將親人遺體火化的百姓接受此事。
韓絳覺著這事還是再看看比較好,免得噴了人家爹,王小狀元又跳出來說話。上次王安石被順嘴噴了一句,那位王小狀元隨手就甩出了《鄞縣經驗》和《青州經驗》,那可是現在地方官的必讀教材啊!
台諫諸官耳聞此事, 頓覺王安石和司馬光身為飽讀聖賢書的朝廷命官, 竟公然提倡火葬hetubook.com.com, 這怎麼使得!祖宗禮法不要了嗎?文人體面不要了嗎?這被實施火葬的人之中,還有一些染病身亡的讀書人呢!
司馬光還在後頭說,這雖是事出從權,但厚葬之風確實過剩,應當提倡厚養薄葬。作為一個善治《禮記》及各種周邊學說的專業研究者,司馬光引經據典起來沒幾個人能比得過,洋洋洒洒就是一大篇論文。
王安石與司馬光這邊解決了遺體之事, 鬆了口氣, 開始齊心協力將隔離區內的各項事務收尾。
王安石解決了這事, 親自去見了暫時與他們一起留在隔離區內的義海和尚, 當面向他致謝。
王安石冷笑:「口氣真大,讓你考,你就能考過了?自太祖以來,通過制策試的也不過寥寥數十人而已,少覺得自己就是天下第一。考過就能陞官的試,你當那麼容易考過?」
司馬琰拿他沒辦法,湊近親上他的唇,堵住了他餘下那些亂七八糟的話。
確切來說,這次不太友好,王雱還是硬生生挨了他爹一棍子。王安石揍了一下,見他沒躲,乖乖站著挨打,反倒下不了手了,索性把棍子交給司馬光。
這瘟疫又不是天天能碰上的,司馬琰就是想再這樣冒險也很難再找到相同的機會啊!換成別的病,那就完全不一樣了,不能算違背誓言。
王雱只能硬著頭皮走過去,一臉乖巧地搭話:「唉?爹?岳父?你們怎麼在這?離開府衙這麼多天,不得回去處理公務嗎?」
女兒捨不得責難,他只能和王雱約法三章。和圖書
另一邊,王雱回到房中找著了司馬琰,上去就是把人抱懷裡親了一口,又和司馬琰賣慘。他不要臉地捋起袖子給司馬琰看他挨了一棍的胳膊,強烈控訴他爹的心狠手辣:「我爹下手是真的狠啊,還好我以前跑得快!」
這次事情太大,王雱再會賣乖也不管用了,司馬光跟著他們一併回了王家那邊,直接把王雱往書房一帶,栓起門和他進行親切友好的交流。
是男人怎麼能被說敢做不敢當!王雱見左右人很不少,感覺他爹和他岳父不會當眾翻臉,當即跑到王安石和司馬光中間積極討好。
王雱大感委屈:「岳父您怎麼可以懷疑我?我人品可好了,從不說謊!」
王雱一臉靦腆:「這不太好吧?明年我也才十七歲呢,十七歲就當五品官,太招眼了!您要想想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的道理啊……」
韓絳看了司馬光這摺子,覺著王小狀元這一家子著實了得,他爹在地方上就經常鬧出新動靜,他自己是個能言善道的,而他岳父妥妥是個台諫好苗子,勸起人來一套接著一套,怕是沒幾個人能辨得過他!
這時候他們組織百姓舉行火葬儀式的事也傳到了外頭。
義海和尚並不居功,憫然道:「我佛慈悲。」
王雱再接再厲地賣慘:「唉,疼,真的疼,得你親一親才能好。」
台諫兩邊擼起袖子準備參一本, 但御史中丞韓絳沒參与。韓絳乃是韓宗師的父親,對韓宗師的同窗王小狀元了解得很, 韓宗師這人有點迂, 還不愛說話,回到家聊得多的便是他這個同窗。後和圖書來韓絳的差遣轉到御史台那邊,很快得知了王小狀元的那些光輝事迹。
地龍翻身的影響逐漸散去,倒塌的房屋也一一開始重建,城中百姓勤勤懇懇地收拾著自己的家園,城外的百姓也勤勤懇懇地入城買賣農副產品。
這下輪到王安石冷哼:「躲到別人邊上去做什麼?敢做不敢當?」
官家前些時候吃不好、睡不好,頻繁服用丹藥,一度只用頷首和搖頭來決斷公務,最近又漸漸振作起來勤勉地處理朝政。
王雱還以為自己科舉完就告別考試了,沒想到王安石竟又找出個名目讓他去靠制策考試!
王安石與司馬光看著王雱逃似也地跑了,無奈一嘆。他們也不是想拘著這小子,可是把這小子放出去,他們著實放心不下啊!瞧瞧他躲在洛陽那邊都搗騰出多少事兒來了?
王雱聽王安石這麼說,稍稍放心了一些。只不過他本來準備賴在洛陽不走,若是回來考明年制策試,怕是再不能留在洛陽了。回開封雖則人多好搞事,卻還是不如夫妻兩人在洛陽過小日子自在啊!
司馬琰見王雱真挨揍了,心疼地拉他坐下查看那道紅痕。
司馬光在將女兒嫁給王雱前就知道會出這樣或那樣的事,現在真鬧出來了,他也只能在心裏嘆一口氣、道一句「果然如此」。他與王安石對視一眼,都看見對方眼底的無奈。
事實上這時候在佛教文化盛行的兩浙地區, 許多百姓都會選擇火葬,佛寺之中也設有「化人亭」。為此朝廷諸官多有非議,多次提議官家設法禁絕, 因為焚毀軀體這種極其殘忍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做法是不被儒家學者接受的,覺得極其殘忍,極其不體面。
王雱悄悄往他媳婦身邊挪了挪,試圖保持安全距離。
天氣日漸晴朗, 消毒工作和重建工作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王安石和司馬光那邊取得了禁軍的配合, 舉辦了一場許多家屬並不情願參加的火化告別儀式, 把原本停靈等著下葬的遺體一一火化。
於是王雱歡歡喜喜地跑去接他媳婦兼洛陽醫療隊一行人的時候,遠遠就看到了他爹和他岳父並排站在那。王雱心中一驚,想要拔腿就跑,可一看,自家媳婦還在他們手上呢,要是他這就跑了,難保他岳父不會把他媳婦接回娘家!
當時的隔離區內瀰漫著一種難言的絕望,司馬光沒法忘記自己看到女兒出現在那時心中的感受。然而對上女兒堅定而執著的目光,他又無法責怪於她。
別人都能提「木秀于林」,王雱是沒資格提的,他做的那些事哪些不招眼?哪一樁拿出去不讓人又羡又妒?既是如此,那就多展現展現,讓人知道他才德能配位方是正理!
王安石見司馬光態度鬆動,當即狠狠地教育了兒子一頓,大有「再犯就把你逐出家門」的架勢。
王雱討要親親成功,頓時笑眯起眼。
司馬光朝著他冷笑。
王雱一次性打通兩邊關節, 愉快地跑回去開封府衙忙活了。
也就是說,王雱要是考過了這次制策考試,就會從原來的六品升為從五品,甚至有可能超擢為五品,正配他那身特賜緋袍。
不管如何,開封這場橫亘在五月中旬的災禍終歸還是告一段落https://m.hetubook.com.com,隨著患病者的痊癒,隔離區也漸漸被撤除,到處都有撒石灰消毒的差役身影。
隔離區撤去后,王安石等人也可以歸家。這些日子里司馬琰還是能往外遞消息,但王安石和司馬光不讓她告訴王雱雙方已經會合的事。
韓絳沒等待幾日,司馬光那邊便上了奏表,總結這次瘟疫隔離救治的各項事宜,著重表示一旦鬧瘟疫,患病者遺體有可能成為傳染源,必須及時處理,因此他與王安石當即決定便宜行事,趕早將患者遺體進行火葬。
王安石直接給王雱下了個任務:「我聽說明年會開制策,你好好準備,到時回京參加。」眼看自己這一時半會都得在開封打轉,還是讓自己兒子考回來算了。
王雱對天發誓發得極其順溜的模樣太眼熟,司馬光不免一臉狐疑地看著他。
這制策考試是針對白身士子與在職官員的特殊考試,開制策試的時間不定,一般由官家親自出題。白身士子考上了,可以和進士一樣授官;若是在職官員去考則可以擢升一級。
王雱等不到親親,唉聲嘆氣:「口口聲聲說喜歡我要嫁我,連個親親都不肯給,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制策考試成績分為五等,一等二等虛置,三等才是頭一等,數量極其稀少,目前也只有吳育曾經獲得三等。饒是如此,當時核定等次的人還給他扣了點分,判定為「三等次等」。得了四等,那就是通過,和進士出身差不多;若是得了五等,自然是該幹嘛幹嘛去,恭喜你,你已經被淘汰了!
司馬琰:「……」
王雱覺得自己當真是誠信做人的真君子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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