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瞪大眼睛看著他的是我，我說道：「難道你就傳說中屌炸天的零零后嗎？……你爸說的堅持，它針對的是生活，不是你的早戀，你可別斷章取義！」

「斷章取義是什麼意思？」

「我和你解釋不清楚，但你最好別動和吳妍妍結婚的念頭，因為那是不合法，會坐牢的！」

「那你有時間一定要去看我的新家喲……我讓我爸爸請你吃飯。」

「什麼鬼？」

「你胡說什麼呢？！」

姚芋沒有理會我，她抬頭看了看「鬱金香」酒店，繼而便往和肖艾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我因此感覺到有點兒孤獨。好像她們兩個女人都是為了袁真活著的，一個為他痛不欲生，一個要用餘生去完成他的藝術心愿，而我只是個無關緊要的旁觀者，還被認為是多管閑事……我又想抽煙了，可是口袋裡卻只剩下了半盒喉糖。

在肖艾情緒激動的說完這些話后，三人都以沉默的姿態站在初春仍帶著些許寒意的風中，而從酒店牆壁上投下的暖色燈光，像一片片形狀各異的葉子，鋪在我們腳下，讓人難以分清這到底是初春和*圖*書還是深秋。總之，比這氣溫還要低的，是我們三個人之間形成的氣氛。此刻，我好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其實，愛一個人就是在坐牢，我已經坐了快兩年了。我為了讓自己好過一點，便往嘴裏扔了一顆喉糖，然後才對毛豆說道：「其實，我要結婚了。」

毛豆很自豪的對我說道：「是喲，都搬進來好幾天了，我家變得可漂亮了，二橋你要不要進去看一看？」

我們終究都會有一個要娶或者要嫁的人，但婚姻絕對不是終點，而是一個嶄新的開始……

這時，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我，終於對肖艾說道：「我相信，不管是我，還是姚芋都不會刻意的想打擾你，只是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會有人想知道真相……如果把你換成姚芋，你覺得你可以無動於衷嗎？」

毛豆跳起來對我說道：「你放屁，愛一個人怎麼會坐牢？」

我心中莫名感到諷刺，如今竟然是一個孩子一遍遍說著愛這個字，然後來告訴我他心中自以為明白的事情，而我們這些成年人又到底在做些什麼？

和_圖_書「和誰啊？難不成是陳藝姐姐離婚又跟你好了？」

失神中，我的腰被人給抱住了，低頭一看，卻是許久不見的毛豆，以前他只能抱我的大腿，現在卻能抱到腰了！這一幕，讓我覺得，真的沒有什麼是可以停滯不前的，因為時間就是一台會推著人向前走的機器，在它面前，誰也不具備反抗的能力。

毛豆很嚴肅地回道：「我想娶我們班上的吳妍妍，她可萌了，還會跳舞……不過我們現在只是好朋友……可只要堅持就會有結果的……我爸老這麼說！」

毛豆理直氣壯地說道：「我沒有胡說，她嫁的又不是自己愛的人，連我都知道。」

直到她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我才對姚芋說道：「你是要我送你回酒店，還是自己打車？」

我沉默了許久之後，才對毛豆說道：「毛豆，不管你能不能聽的懂，但是我都要說給你聽……陳藝姐姐已經嫁人了，她不會離婚；……我也要娶媳婦了！但是，我和陳藝之間的故事，並不會因此結束……十幾年的喜歡，讓我們之間有了更深刻的聯繫。比情人飽滿，比朋和-圖-書友紮實……那是，牽絆！……明白嗎？」

毛豆墊腳看著我，我摸了摸他的腦袋，又輕聲對他說道：「趕緊回去睡覺吧，明天還要上學呢。」

我沒有立即離開，我將那把吉他放進車裡后，便獨自走在了鬱金香路上，就這麼看著車來車往，看著燈光迷離……可是，放在二十年前，甚至是十年前，這裏都是一片可以讓心靈休息的凈土，我喜歡曾經這裏沒有汽油味的空氣，喜歡這裏低矮的便利店裡有我最愛的香煙，喜歡對門兒有一個俊俏又端莊的姑娘……

肖艾沒有言語，她只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姚芋，然後便從地上撿起了那隻背袋，轉身向酒店的大堂里走去。只是，她好像忘記將那把被姚芋踩爛的吉他給一起帶走了，我捧在手上，感覺有點兒沉重。

我看了看姚芋，她正沉浸在袁真已經死去的悲痛中難以自拔，而肖艾的眼神最複雜，好像並不是她說的那種已經看淡一切的狀態，她的心裏似乎藏著太多、太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我似乎又在她的表情里捕捉到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委屈之色，轉瞬即逝，ｍ.ｈeｔuｂｏｏｋ.cｏｍ•cｏm以至於我覺得自己是看錯了……

我搖了搖頭。

我將他抱了起來，感嘆道：「這麼快就長成一個小夥子了！」停了停，我又向他問道：「你們家，是已經搬進來住了嗎？」

就在我想著那些往事的時候，毛豆忽然向我問道：「二橋，這麼長時間沒有見你，你都應該結婚了吧？」

可是，我甚至都來不及回憶，這一切便都已經消失了。

我點了點頭，毛豆便一溜煙地跑了，我卻又一次陷入到了深深的思考中。我就這麼在毛豆這個天真的孩子面前，定義了自己和陳藝的這小半輩子。那我和肖艾呢？也是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我又收穫了什麼，失去了什麼？……也許，愛情根本就不需要這樣的計較，它只是一段可以珍藏在心中的美好回憶。

毛豆瞪大眼睛感嘆道：「天吶，你都還沒有結婚啊！……我都想結婚了！」

我身上像過了電一般，這些被毛豆收藏的玩具，何嘗不是一種記憶……它承載了我的青春和年少時的愛情，我們每年都會準時在毛豆過生日的時候為他送上禮物。只是，這些都被時間給帶https://m.hetubook.com.com走了。如今我們天各一方，我以為她過得不錯，她也覺得我活得不賴，可是過得好不好終究只有自己知道……

我將毛豆放了下來，然後往裡面看了看。也許毛豆不知道，即便是我自己的房子，我也沒怎麼去看過，我總是很難在這個煥然一新的小區里找到歸宿感。於是，我敷衍著回道：「今天太晚了，改天有空再去看吧。」

毛豆很失望，我卻很堅決，他自感無望后，又對我說道：「那你有時間了一定要來我家喲，我帶你去看我的小書房，你和陳藝姐姐給我買的玩具，我都收在那個柜子里呢，有好多、好多！……」

走到已經替代老巷子，號稱「生態城」的小區門口，我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然後抬頭看著那個氣派又很現代化的門頭，儘管知道這是一種進步，可心裏還是會想起老巷子里的石板路和長著青苔的牆壁，我弄不清這是一種對情懷的迷戀，還是無病呻|吟的矯情。總之，一切都回不去了。

毛豆從抱著我的那刻起就在笑個不停，嘴裏不停的嘟囔著「二橋、二橋」。

我沒有言語，因為他還太小，所以不夠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