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作主

今歲,蒙軍已從南北兩路夾攻四川。宋若再丟了四川,蒙古便可順長江而下,臨安指日可破。我等還沒準備好,不得不再幫扶宋一把。
他沒有再說別的,但那蒼老的眼眸中,漸漸泛起殺意。
李瑕身姿挺拔如劍,立在那,卻是不怎麼說話。
……
楊果死死盯了李瑕一會,重新倚回太師椅上,臉上漸漸泛起冷笑。
……
他知道的太少,不願說得多了露怯。
「……」
「沒有使節。」
「那誰來作主?」楊果道:「此事,需要初步立個盟約,第一條,蒙宋開戰之後,中原若舉事,宋廷不可輕言和議,當共伐蒙古。」
「我只想……讓全家人活下去。」
你可知旭烈兀率十萬大軍西征、已離開汗廷?
「哦?」王蕘奇道:「只要李瑕的人頭,五郎就願與我共襄盛舉?」
「夠了!」
不一會兒,沈開匆匆跑進來,附在張弘道耳邊輕聲稟報著。
過了一會兒,王蕘難聽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他說完,又閉上眼。
良久。
不如此,不放心吶……宋廷那邊,多的是主張偏安之和-圖-書輩,若情報遞過去,落入那些人之手,只怕會被直接毀去,呵,無非是怕宋廷再出兵中原,重蹈端平入洛之覆轍。
楊果嘆息一聲,道:「倘若,中原之士舉事,欲趁蒙古國與趙宋大戰之機起兵反蒙,趙宋卻投降和議,則後果不堪設想……正因有此憂慮,我等才讓宋廷派可作主之人前來商議。」
你可知漠北汗廷或有蕭牆之禍、分裂之兆?
李瑕把公文掏了出來,遞了過去。
「你在與老夫玩笑?」
楊果像是聽到了極好笑的話,譏笑起來。
這次,他卻不是怕露怯,而是真的無言以對。
去年那一封邀約,好不容易,確實是送到了趙葵手中,我等才冒死送出這份情報,你可知此事冒了多大風險?結果,這麼久過去,才來了你這幾個人?
他拉過張弘道的手一割,同時也說出了一個承諾。
「李……李瑕呢?」
「閉嘴……你夠了……只說答不答應?」
「你可知蒙哥即位以來,窩闊台系諸宗王皆不承認?
楊果又道:「這些,無甚可說了,我等本https://www•hetubook.com.com就對趙宋不抱指望,也並非想歸宋……但蒙古攻大理,趙宋直到大理國滅才得到消息,唉。
又過了許久,張弘道終於微微睜開眼。
呵,看來趙葵也老了,心氣沒嘍,他當年出兵中原,敗得一塌糊塗,聽說這些年背了個『三京敗事者』的名頭,幾番辭官。至於趙宋官家,只怕也沒了二十余年前的血氣方剛。」
說到這裏,楊果顫顫巍巍站起身,指著李瑕,滿臉痛惜。
「查了那間望火樓,刺殺五郎之人必是李瑕無疑……楊果今夜駕著馬車在城中繞了一圈,但我們仔細查過他的馬車,並未發現李瑕……我懷疑李瑕已在楊果府中,但楊果是河南參議,我們是外來人,拿楊果沒有辦法……」
「五郎說什麼?」
「李瑕呢……」
張弘道無力地躺在那裡,彷彿睡著了一般,許久才喃喃道:「讓王蕘……來見我……」
「不。」李瑕道:「兩位相公會聽我的……」
你等萬事不知!只知求和、求和!
「好!」
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在說話。
https://m.hetubook.com.com此事我來作主。」
「五郎啊,你看你不聽我的勸,累倒了吧?唉,我都是為你好啊……你這又是何苦的?」
張弘道緩緩抬起手,道:「歃血為盟。」
他要殺了眼前這個年輕位卑的宋人,掩蓋所有證據,結束這件事。
「排除異己的手段,呵,老夫看不明白嗎?當老夫三歲小兒?」楊果看都不看,啐了一口。
書房中,楊果還在對李瑕訴說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這就去楊果府上,把李瑕的人頭給你拿來……」
「我的承諾,比任何使節、重臣管用。」
李瑕忽然應了一句,眼神很堅定。
說到這裏,楊果搖了搖頭,喃喃道:「可嘆。」
「此事我來作主。」李瑕又重複了一遍,道:「情報我帶回去之後,會與程、賈兩位相公商議,力勸他們與你們締盟。」
「趙宋不如我張家……遠不如我張家……你把李瑕的人頭給我……情報你還可以再遞……」
「五郎太過操勞了,不食不眠,憂思鬱結,積鬱至深,舊傷複發,有幾人能熬得住?今夜是運氣好,否則怕要暴猝www.hetubook.com.com而亡,切忌再這般勞累……」
他似乎覺得李瑕確實有些精銳,帶著些試探的口吻,又道:「老夫已開誠布公,與你同行的使節或大臣若在,讓他出面吧。時間不多了,要談就儘快。」
「趙欣,也就是老歸,當年曾是大宋名將趙葵的親兵,二人同鄉同族。若說宋廷還有誰志在恢復,想來也就是趙葵了,我等這才讓趙欣聯絡,設法將情報遞到趙葵手中,直稟趙宋官家。
王蕘道:「咦,五郎病糊塗了?你恐怕是忘了,正是區區不才,與楊參議一起給宋人遞了情報。」
李瑕再次沉默了一會。
可你竟還問我,那份情報是否重要?伐蜀之兵力布署、路線;蒙哥汗伐宋之方略;中原之賦稅、戶籍、兵額;漠北各宗王、中原各世侯之形勢……哈哈哈,重要否?重要否?!」
你可知蒙哥與忽必烈相互猜忌?
「哈哈哈哈……你的承諾?你且看你,無權無勢,惶惶如喪家之犬,空口白牙,便想從老夫這裏拿走情報?」
李瑕道:「但我還是到了這裏。」
「是程相公與賈相公派我來的……」他緩緩說著,和-圖-書補了一句,道:「我很精銳。」
張弘道道:「李瑕……在楊果那裡……拿他的人頭給我。」
張弘道從昏迷中醒來,只覺渾身無力,連眼睛也睜不開。
李瑕道:「西庵先生只怕還不清楚我的承諾代表著什麼……」
你趙宋,便如一隻伏食待宰的牛羊,不可救藥!」
書房中再次安靜下來。
王蕘終於不再反覆試探,執起紙墨寫了盟約,摔碎一個茶杯,往自己手心一割,鮮血長流。
「你原是來戲耍老夫的?我等拿身家性命賭,你這豎子卻跑來閑聊?」
「不好遞的,你不懂,南宋那邊主戰派不多了,地位高能作主的就更……」
你可知中原世侯人人自危,皆在串聯觀望?!
王蕘湊了耳朵過去,仔細聽了一會才聽到張弘道在說什麼,搖了搖頭,冷笑一聲,道:「你再賣命,將自己累死了,就能保住全家了?可笑。」
我等為牛彈清角之操,你等伏食如故,伏食如故!你等比牛還蠢!
一瞬間,楊果已打算收手了。
早該收手了,在趙欣得到消息卻還不送走的第二天,許多人就已經考慮要收手了……
「精銳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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