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更夫

忽然,李瑕看到右相府斜對面的一條小巷子中,有個人影鬼鬼祟祟地在巷口探了一眼。
……
他轉身就想走。
讓人好不習慣啊。
汪庚問道:「你又是誰的人?」
對方也就滾開了。
汪庚道:「娘的,我都說了不是我們捉的了。」
李瑕抬手指了指,汪庚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右相府斜對面一座小樓上有火光一閃。
他估計程元鳳會在四更出門,大概還有半個多時辰。
「互相透點消息如何?你我都不容易,都是辛苦人,互相幫助,好向上面交差。」
「看什麼看,滾開!」
「你是哪家的?」
忽聽,身後又傳來一句話。
「因為他進臨安城時沒亮出令牌。」
當然,右相府還是大得多,格調也很高。
「好吧,不鬧起來。」李瑕道:「我們聊聊。」
他不願與對方多聊,步子又邁開來。
「你也是來打探右相的?」
汪庚想了想,道:「聶仲由、林子、劉金鎖,你看,我多送你兩個名字。」
臨安城無宵禁。
「你們的觀察視野重合了,而且他們比你專業。」
汪庚轉過頭,見是一個和*圖*書很英俊的少年郎君,忙行了一禮,道:「見過衙內。」
有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後世,穿梭在滬上豫園老街。
「好,我再說一條,是潁州的間諜出賣了他們。」
夜色深沉,小巷裡沒有燭火,也沒有燈籠。
李瑕道:「不必問這麼私密的問題,總之我不是程元鳳的人。」
程元鳳就住在欽善坊,值得一提的是,他也是租宅子住。
路上遇到一隊巡丁,上前要查問。
敢盯著右相府,那都是替各位相公們辦事的,總得有些規矩。
李瑕道:「三日前,這個人進臨安城了。」
兩人相視一笑,彷彿已成了好朋友一般。
論位置,右相府還不如吳山腳下清河坊的那套小院。
這是在天子腳下,大家有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以為這消息不重要,李瑕卻已在一瞬間明白了許多事。
「被捉的兩人進城時在找馬車,說是有兩個傷員。」
「好吧。」汪庚想了想,道:「至少回來了五個。」
李瑕拿出聶仲由的令牌,在巡丁面前一掃,也不等人家看清,又收了起來。m.hetubook.com.com
汪庚道:「是啊,誰都沒想到。」
三更天,李瑕出門,拐過燈芯街,沿大街向南,往右相府走去。
他大為惱怒,又想走開。
有那麼一瞬間,汪庚的神情凝固住了。
「我知道被捉的人叫林子、劉金鎖。」
從右二廂走到左三廂,李瑕拐進一條小巷,又走了一會,到了欽善坊。
那個從西南邊陲之地來的鄉下姑娘,一天到晚也不說話,怕是還沒逛過這種夜市。
但李瑕能看到他眼神閃動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動。
「喂。」
汪庚一愣,才知這一句話就漏了底細。
李瑕攤了攤手,微微笑著,意思是「輪到你說了。」
夜市未歇,大街上燈火通明,商販之吆喝聲不絕。
「因為就是你們捉的?」
汪庚只當這人腦子不好,應道:「小人驚憂衙內了……這就走。」
就算是天子,因大內宮城建在鳳凰山下,許多山地難以使用,還要經常更換大慶殿的牌匾,以應付各種典禮。
汪庚不答。
「你怎麼知道的?」
汪庚道:「你要做什麼?」
他看到右相府斜對面有座小樓上有隱約和圖書的人影,看到幾個醉漢坐在街角假寐……
「不開玩笑,大家都在找右相派去北面那隊人,相互透個消息如何?」
終於,有了點鬧中取靜之意。
他知道有好幾批人都在盯右相府,但彼此間一直都井水不犯河水。
「劉純。」
這件事李瑕一直覺得很奇怪,程元鳳連宅院都買不起,為何要租清河坊的宅院安置手下人?
「好,你先來。」
李瑕道:「我先表示誠意吧,我知道那隊人活著回來了,還被捉了兩個。」
「別耍詐,你還欠我一條消息。」
「你看,他們還有個據點,你我看起來就勢單力孤了,我才來找你。」
「有可能。」李瑕道:「活著回來的那五人,你我一人說一個名字,如何?」
李瑕有種錯愕感。
「是聶仲由?」汪庚問道。
「不是。」汪庚不悅道:「你的兩條消息重了,不算。」
哦,當然,這念頭也只是秉著照顧人的習慣而起,沒太多雜念。
汪庚道:「我們不在乎這個,也不算。」
「杭城大街,買賣晝夜不絕,夜交三四鼓,遊人始稀;五鼓鐘鳴,賣早市者又開店矣!」
和_圖_書走到這裏,終於有了三更半夜該有的漆黑寂靜之感。
「衙內玩笑了。」
「三鮮面、大熬面、炒雞面……」
「你怎知我是衙內?穿了好衣裳,不一定就是衙內。」
……
汪庚站在巷口探了一眼,忽見長街那邊有人走了過來。
汪庚一愣,道:「小人不知衙內在說什麼,小人只是個更夫。」
李瑕道:「你們怎知至少回來了五個?你們逼問了捉到的那兩人?」
李瑕不易察覺地微微揚了揚嘴角,道:「一人給一條消息,只要是真的,都別管對方有沒有用。」
李瑕覺得對方不太專業,想了想,向那邊走去。
臨安房價之貴,不是一個清廉宰相能買得起的。
聽著那些吆喝,聞著那些香氣,他揣著懷裡的雞蛋摸了摸,忽然有些後悔這兩天沒帶高明月出來逛一逛。
汪庚乾脆不再裝了,道:「別亂來,我告訴你,若是鬧起來,把要捉的人嚇跑了,大家的差事都完蛋。」
汪庚道:「這個不算。」
「你怎麼知道?」
「灌漿饅頭!魚兜雜合粉……最後一份嘍!」
「好吧。」汪庚道:「帶人去北面的叫聶仲由。」
和*圖*書李瑕走到右相府附近,站在長街上的暗處,觀察著。
李瑕道:「你們果然不是一夥的。」
「你是探子,我也是。」
「捉?」李瑕道:「原來你們是要捉,不是殺?」
「放屁。」汪庚道:「他們是定哨,我是游哨,實則我的勢力比他們大得多。」
他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事,一時有些茫然。
這一刻,李瑕看似放鬆,但其實身體已經緊繃起來,隨時準備撲殺眼前這個更夫……
可是,今夜竟有人莫名其妙地跑過來搭話……「相互透個消息?」
「放心,我又不會去搶人,你回答我,我再說一條。」
李瑕笑了笑,又道:「你說你是更夫,但連燈籠都不帶?」
李瑕道:「他們不僅活著回來,還帶回了重要情報,誰都沒想到他們能做到。」
汪庚依舊不說。
「到你了。」
「這消息我們怎麼不知道?」
「你沒誠意。」
「八日前,有人在建康府溧陽縣亮了聶仲由的牌子過境,加起來,至少五個。」
李瑕攤了攤手,笑道:「一條消息換一條消息,到你了。」
李瑕似乎猶豫了一下,緩緩吐出一個人名。
「這是四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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