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時事艱難，不僅權臣、奸黨、宦官，還有武將也與左相爭權奪勢，當年趙葵也是……」
「我覺得，伯虎詩中之志，最像是杜工部《飲中八仙歌》里的李太白，所謂『李白一斗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伯虎，你是如何學詩的？」
幾個太學生一滯，感慨不已。
他終於聽到了「趙葵」二字。
……
「《靜夜思》。」
「黃器之！你言左相過失，欲在丁大全一邊嗎？！你我割袍斷義吧！」
「詞氣不謹？」李瑕有些疑惑。
諸生大喜，紛紛討論起來。
李瑕回憶了一下，道：「李白。」
「果然，果然，伯虎最喜歡李太白哪一首詩？」
「我不管監察御史如何說，我更信淮上老卒、川蜀百姓……」
「那些人在做什麼？」
黃鏞話到一半，又看到了李瑕的畫，忽覺上蒼十分公平。
過了一會，鍾希磬打著哈欠過來，道：「我來輪替你了，去睡吧。」
黃鏞嘆息一聲，點點頭，道：「左相與趙相公素來不和，余玠是趙相公的門生，與左相hetubook.com.com也是恩怨不小……何況，余玠也不是全無錯處，他凡有奏疏，詞氣不謹，確是不知事君之禮。」
「不錯，一場『江湖詩禍』迫害了多少忠良義士？劉公不過因《落梅》詩中『東風謬掌花權柄，卻忌孤高不主張』一句，被誣告謗訕時政，因此賦閑十年，此為大宋之失。」
「說到劉公，我深恨史彌遠、史嵩之叔侄，先後為權相，禍國殃民！」
黃鏞聽了同窗的點評，不由感到有些惋惜。
李瑕很誠懇道：「我不懂詩詞，只是腦子裡有，隨口念出來。」
「謝了。」徐鶴行接過。
「伯虎，你喜歡誰的詩詞？」
鍾希磬又踹了劉丙一腳，叱道：「睡什麼睡，那兒還有一碗，你吃。」
僅因「詞氣不謹」，逼殺功臣？
鍾希磬轉頭一掃，道：「理他們做什麼。」
「呃……哈哈，《靜夜思》確實精巧，你這詩風，一看就是研習李太白之詩作。」
「當年才滅金國，趙葵便上疏請戰收復金國，結果端平一敗，自此淮間無寧日，可恨！」
「將個人恩怨牽ｈttps://m•hｅtｕｂｏok•ｃｏm.ｃｏｍ入朝政，如何不是逼殺？！」
「為何？李瑕都進了右相府了，還死盯著做什麼？」
小樓上的欄杆邊，徐鶴行還在盯著右相府。
「呵，書生……」
李瑕稍稍抬起頭，隱隱約約又看到那小樓上的人影。
「不知道。」
「定論在何處？」
他抬頭看向了不遠處的小樓，腦中隱隱有個念頭浮了起來。
「可惜了左相嘔心瀝血……」
好不容易，他們從李白談到蘇軾，又從辛棄疾談到劉克莊……終於再次開始抨擊時政。
因為他身邊已跟了幾個太學生。
「給你，特地吩咐了店家，沒給你放蔥。」
鍾希磬卻是轉身接過一個食盒，端出兩碗三鮮面來，遞了一碗給徐鶴行。
「是，是……」
「夠了！」
因楊果說過，那份讓宋廷去開封拿情報的消息是遞給了趙葵。
李瑕只覺無言以對。
黃鏞道：「左相這事就是錯了！早晚有一日，余玠案必要翻案！」
只見聶仲由領著一隊銳士翻身上馬，馳騁而去。
「器之，你何必替余玠說話？余玠聚斂罔利，獲七大和圖書罪，此事已有定論！」
「前兩句連用四個『不』字，一氣貫注，痛快乾脆。后兩句更是……呵呵，淡泊名利，淡泊名利……」
徐鶴行轉頭一瞥，見有幾個太學生從長街那邊走來，一路吵吵鬧鬧，最後在不遠處的巷口支了個攤子。
「他素來與左相意見不和，為戰功而主戰，不爭權才怪。」
「左相與史嵩之鬥了一輩子，好不容易鬥倒了史嵩之，又來了個丁大全，唉。」
「盯側門的人說，中午看到程漁跑出側門、到處找人，或許李瑕藏在早上送菜的板車下面跑了？」
「宰相須用讀書人，至理名言。趙葵不事科舉，妄議朝政，禍國殃民。」
「原來這大宋宰執，左相兼樞密院使，清廉愛民的謝方叔是個主和派。而這個朝堂上，為了相位之爭，冤殺、槌殺、毒殺、逼殺……什麼事做不出來？」
「伯虎這詩，乍一聽平鋪直敘，一回想卻是秀逸清俊，不羈格調躍然而出。」
「好吧。」
「入夜了再去。」徐鶴行道。
「這……」
下一刻，右相府大門被打開。
黃鏞道：「我並非是在說左相不對和-圖-書
，只是覺得哪怕政見不和，也不必逼殺大將。」
「趙葵自丟了相位，卻怪到左相頭上。余玠身為趙葵門生，替其出頭，處處使絆，故意派人取代了左相安排的戎州帥。這些武夫步步挑釁，左相不過是召余玠回朝，余玠做賊心虛不敢來，服毒自盡。左相又錯在何處？」
「器之，你見過幾個淮上老卒、川蜀百姓？聽風就是雨？」
「詩詞一道最講天賦，伯虎有這等天賦……」
見李瑕感興趣，幾個書生討論得更加熱烈。
「史嵩之屍大臣之位、徼起複之命、壞祖宗之法，呸！」
「逼殺？余玠擁兵自重，被左相戳穿，畏罪自殺，何謂逼殺？！」
他覺得這「唐寅唐伯虎」的詩是真好，可惜的就是……若是其人畫作也能襯得上這詩就好了。
一個太學生忽然一聲大喝，竟是重重「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他現在不僅敢盯著右相府，還把打探消息的來源搬到了身邊。
其中有個人背著書笈，遮陽布擋住了大部分身形。
牢頭劉丙已倚在那睡著了。
「監察御史早已上疏論罪。」
李瑕一愣，轉過頭，問道：「是左hetubook.com.com相逼殺了余玠？」
黃鏞忽然道：「諸生所言不錯，但我認為，左相千不該萬不該，不該逼殺余玠。」
「器之你這是何意？指責左相？」
「只能說是『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啊。」
黃鏞道：「你怎不聽蜀中軍民之陳詞？怎不聽淮右老卒之陳詞？」
……
「趙葵？」李瑕忽然認真起來。
「馬上要有動作了，最後再盯一會。」
「朝堂自有公論，『前蜀帥余玠鎮撫無狀，兵苦於征戍，民困於徵求』，言之鑿鑿，朝廷早已抄投余玠家產濟百姓，這還有何好談的？」
「主戰？要有兵有糧才能戰，端平一戰，敗得一塌糊塗，還不足以說明武夫不能成事嗎？」
然而，幾個太學生之間又爭執了起來。
欽善坊，映日園。
「你傻了？昨夜才看到他進去的。」
黃鏞不悅，道：「我並非指責左相，就事論事而已。」
徐鶴行端著麵條，一邊吃著，一邊道：「我懷疑李瑕從右相府出去了。」
「邊境兵禍連綿，田土荒蕪、民不聊生，若非端平之失，何至於此？」
鍾希磬不以為然，吸溜了一口麵條，道：「他何必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