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衍道：「在我看來並無區別。」
吳衍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顯得極是遺憾。
李瑕道：「我想入蜀領軍。」
殺了誰而入獄的，他已完全想不起來。
完全沒有意義的，聽丁大全的意思，科舉都能作弊，哪需要這種手段？
繞過水榭，終於到了一座院子前。
今日見李瑕之前，他堂堂御史還願意紆尊去找對方，在茶樓碰面時也頗為殷切。
名叫「年兒」的小婢有些不滿，道：「李小郎君故意裝作不認識嗎？當時我家姑娘又有何錯處，惹你這樣怪罪？好了，快走吧，見了姑娘再談，她一定很高興。知道嗎，她一直在打聽你，想救你呢。」
中堂左右有不同風景，亭橋上各有牌匾，一書「煙柳畫橋」，一書「風簾翠幕」。
李瑕道：「報國之心是一樣的。」
李瑕反問道：「我……父親？」
「不是說好了副都統？」
小船重新靠岸。
「李小郎君……李小郎君……」
「他曾任餘杭縣主簿不是嗎。」吳衍道：「但我勸你，還是自己考功名為好，蔭補影響前程，且此事不好運作。」
此時一起坐上小船的卻是馮仲這個丑漢。
這宅院看起來普普通通，只在門口站著幾個護院。
重生四個多月，從一介死囚到一縣主官，已在他預期之上。
這小婢子到了跟前，差點沒站穩，好不容易才和-圖-書穩住身子，道：「李小郎君，年兒叫了你這麼久，你怎總是不應？真氣人。不過你終於出來了，太好了，快與我去見姑娘吧。」
倒是吳衍說的讓李墉陞官一事顯得有些奇怪。
「那印一蓋，就是北歸人。」
「還有人出了個主意，我覺得不太好，但你若急著入仕，也可以勉強一試。聽說令尊曾是丁未年進士出身。我等可給他安排一份功勞起複、晉陞，再給你蔭補一個實權職位。」
「小郎君，為啥帶我泛舟？」
發現並沒有埋伏，他竟微覺有些失望，鬆開了袖子里的匕首……
「為何？」
「好，再會。」
「聶仲由會任京中閑職，其餘人各有賞銀。」
但李瑕非要現在就將這顆種子煮了吃，那也無甚好說的，成不了大事。
一個十六歲的少年，能力出眾，立下大功，且背靠丁相，欠缺的就是資歷與功名。這相當於一顆好種子，種下去，能長成參天大樹。
李瑕轉頭看去，觀察著是否有遊船追過來。
吳衍道：「承平時，王安石變法，曾一度讓武官充任縣尉，其後新法廢除、仍用文官任縣尉。我等鑽的便是這個空子，這才有把握替你謀職。也只有丁相能做到，換程元鳳必定辦不到。」
「什麼叫貼職？」
「我明白。」
「無妨，我想好了。」
且和_圖_書對方連李墉是「丁未年進士」都知道。
往回走了一段路，拐進一條小巷，走到了一座宅院前。
「再會。」吳衍拱拱手，徑直帶了人離開。
年兒囑咐李瑕稍待，又讓人拿小食招待馮仲在院外歇息，她則跑進去通傳，不一會兒就出來向李瑕道：「姑娘正好得空，去見她吧。」
「保家衛國。」
「縣尉。」李瑕道。
「丁相可沒答應過。實話說吧，你們畢竟有投敵之嫌，你見過幾個北歸人在大宋出頭的？總之，丁相是信重你，才替你謀職。」
年兒說著便要引李瑕走，走了幾步又回過頭，招手道：「快來呀。」
她看起來也就十五、十六歲年紀，卻是姿容絕艷，長相精緻，有傾國之色。
平心而論，李瑕還是滿意的。
李瑕這才反應過來，這典雅庭院原來是青樓。
吳衍微譏，道：「又不從軍了？」
「你也不必急著選，官家與丁相近日國事繁忙，任命下來至少還有半個月，好好歇一歇。」
也有人看向李瑕的目光顯得像是認識，但很有教養，並不多看。
路上也有遇到些漂亮婢子，輕聲向年兒問了幾句話，年兒隱約問答「我家姑娘的朋友」之類。
李瑕看了一眼馮仲手上的佩刀，還是跟上了她的腳步。
「但你可想好了，一邊是青雲直上，另一邊……你當了這縣尉，https://m.hetubook.com.com許是一輩子就蹉跎在那窮鄉僻壤。」
「官家欲表彰你功勞，打算破格給你一個貼職，再讓你入太學讀書，往後考進士，或考上舍上等封官。」
「你……不誠，算了。」
李瑕故作猶豫，道：「我還是想入蜀領軍。」
李瑕暗暗警惕，跟著年兒進了那小院，只見竹簾半卷，房櫳清靜，有清雅絕塵之感。
那時，李瑕在他眼裡前途不可限量。
但李瑕也不細看，很快就轉過目光，繼續觀察環境。
其實張文靜、高明月就長得非常漂亮，但相比起來，眼前這個女子更會梳妝打扮、更有風情。
他能感受到吳衍心態的變化，但不會因為這點小事有所介意。
李瑕沉吟道：「敢問，是誰出的主意？」
似因聽到了腳步聲，一個小女子從屏風後轉了出來。
他飲盡一杯茶，離開茶樓。
李瑕決定回去問問聶仲由當時自己入獄的具體細節。
只要丁黨能守承諾就好。
話到這裏，他湊近了些，又道：「你想想，不到十九歲的少年進士啊。」
他對待李瑕的熱忱已漸漸冷淡了下來。
「好。」李瑕又問道：「其他人的封賞呢？」
一美姬正端坐于亭中撫琴，琴音裊裊。
李瑕接過，道：「有何區別？」
李瑕道：「你認得我？」
他也在外面見過那種街邊閣樓，以為青樓就只是那樣，到https://www.hetubook.com.com今日才明白，上檔次的青樓合該是這般園林式的。
他並未直接回去，而是繞向西湖。
吳衍依然感到可惜，忍不住又勸了一句。
「小郎君，好像是在叫你。」馮仲轉頭一看，道：「那個小娘子在向我們招手。」
剛回臨安時，李瑕就是在西湖甩脫追蹤，當時陪在他身邊的是高明月。
當然，吳衍面上還是很客氣。
再走進前廳，廳堂寬潔，擺著許多書籍、樂器。
吳衍沒有付茶錢，李瑕拿出錢付了。
李瑕回過頭，見到一個小婢子正向這邊小跑過來。
有身份的人豈會到那種小閣樓去玩？
李瑕穿過西湖畔歌舞昇平的長街，忽聽有個清脆的女聲在身後不停響起。
吳衍從袖子掏出一張紙，眯著眼看了看，道：「有三個空缺可選，涪州武龍縣、敘州慶符縣、合州岳池縣。」
再聯想到呂丙雄那把骨頭刀，聶仲由說的「你家中大火」，李瑕已隱隱感到不對……
「北歸人？」
李瑕會意，道：「謝丁公，謝吳御史。」
「不記得了，丁相讓我去找吏部幾個官員討論個章程，人多嘴雜的哪記得……你可想好了？」
也許是大宋官場的彎彎繞繞自己不懂，沒搞明白那所謂「蔭補」的玩法。
李瑕在雅間稍坐了一會。
「虛銜。」吳衍道：「你可學賈師憲入仕晉陞之路，他當年就是以父蔭進官，其後，和-圖-書中進士、立戰功、回中樞，此條路升遷最快。」
走過曲橋，才見到花木中掩著一石桌，三個華衣文士正坐在那喝酒聽琴，各有美姬相伴。
過了一會，他懷疑是自己多疑了。
「嗯，你也莫小看此職，縣尉雖未必由進士擔任，但天下縣尉六成皆是進士，它再小也是個官，你既無蔭補、也無功名，即使立了大功，卻太年輕、且為死囚出身。依例，本是做不了官。」
李瑕轉頭看去，驚艷了一下。
吳衍含笑招呼李瑕坐了，親手倒了杯茶，方才開口說起來。
李瑕道：「聽說蒙軍已攻蜀，我還是想從軍報國。」
但一進門，視野陡然開闊。清池小山，亭榭園池，錯落有致，花木映于朱欄曲楹。
「你聽我說。」吳衍目光誠摯，道：「此為丁相之意，他入仕太晚，引為平生憾事，家中幾個衙內……恐不成器，哈，此言丁相親口所說。
小嘴嘰嘰喳喳的，顯得頗為傻氣。
「太固執了，自誤啊。」吳衍道：「唉，好吧，你若一定要入蜀，我等可替你謀一個某路軍副將、準備將，或下縣縣尉，你選。」
「閑的。」
吳衍說著，不等李瑕回答，起身笑道：「我還有公務，先走了。對了，今夜丁相邀你家宴，莫遲了。」
總而言之，丁相視你為子侄，期待極高吶，故願扶你一程。你若肯答應，不需你讀書，兩年半之後，保你中個進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