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胳膊不壯，但一看就是靈巧且有力的漢子。
「嗖！」
李瑕在五尺道走了數日，由筠連縣向西南方向，進了關河峽谷。
摟虎終是訕訕低頭。
鄔通這才點點頭，道：「哈哈，直說吧，今日一見李兄弟，哥哥心裏就歡喜，知道我們是同一路人……你的兵，我在城頭看了，練的不錯，花了不少錢吧？」
再抬頭，只看到一面峭壁，陡得嚇人，上面樹木搖晃。
李瑕愈發意識到，想用剿匪練兵的想法有些天真了。
「痛快！」鄔通大喜，端起酒碗就敬李瑕，道：「李兄弟話不多，行事卻痛快！真他娘乾脆！可要哥哥幫你扳倒房言楷？」
最陡峭之處，道路是直接開鑿在懸崖當中。
「通！怎不通？」
他還沒說什麼，鄔通卻是又指著他一通嘰里咕嚕地罵。
「每月分我多少？」
李瑕舉杯，抿了一口。
「瞧李兄弟這話說的。」鄔通道：「大理國滅了，不還是在段氏手裡嗎？人不還是那些人嗎？換了蒙古管轄，該吃茶的、該穿絲綢的，都不吃不|穿了不成？」
「蒙軍真能從這樣的路殺過來？」
「稽查私鹽，本是縣尉之職。房言楷把持著權柄，李兄弟大可把職權奪回來。等哥哥的鹽到慶符縣賣開了。自為你引見大商戶，到慶符收茶，販往西南。到時，慶符百姓的日子可就好過了，便宜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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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這沒頭沒腦的一句，李瑕略略沉吟，道：「江縣令與房主簿，人品正直，都是不錯的人。」
「有人劫道！」
如同一條長蛇，在懸崖峭壁上啃出一條通道。
……
這般費力開鑿的路，最窄之處只有五尺，僅供單人匹馬通行。
「六千貫算個屁。」鄔通嗤之以鼻，抬手指天，嘿嘿笑道：「只說哥哥給……給誰就不告訴你了，隨便一個人，哥哥每年就不止給六千貫打點。你方才拿兩串錢給我，哈哈哈，哥哥還親自抽關稅不成？」
鄔通話到這裏，又向熊山一挑眉。
「李兄弟怎麼說？」
「剛籌建，花銷確實是大。」
「哈哈。」鄔通這才向李瑕解釋道：「你這手下也是個彝族漢子，笨死了，為個文官跟哥哥我擺臉……我們說正事，哥哥想在慶符縣販鹽，李縣尉能讓不？」
「也許吧……」
「大戰將起，守一縣平安，本是我這縣尉的本份。」
但哪怕是以秦帝國的氣魄，修築的五尺道也做不到這一點。
「有甚具體的？不就是販鹽嗎？讓你慶符百姓花更少的錢就能買到鹽，每月哥哥再給你分紅，這不兩全其美嗎？熊山，這事，你怎麼看？」
忽然，夜色中一聲慘叫響起。
許魁完https://www.hetubook.com.com全愣住。
混亂中，許魁翻身而起，月光清冷，他隱隱看到有根繩索從上面落下，鉤住了地上的一袋乾糧，「唰」地一下，那袋乾糧就被鉤走了。
「有興趣。」李瑕道：「但，如此說來，這五尺道、石門道並非如別人所說的荒廢了？」
李瑕又問道：「聽說，鄔巡檢還有往烏蒙部販鹽，這商道如今還通？」
李瑕目光又瞥向那些鬆鬆垮垮的寨兵。
眾人皆疲倦無言，很快就席地而睡。
秦始皇統一六國后，下令修築以咸陽為中心，連接各地的馳道。
「熊山，你說是吧？」
鄔通手下這些人，紀律一般，但戰力確實不弱……
「那就請鄔兄開關放行了？」
李瑕難得主動舉杯，向鄔通敬了一杯。
「哈哈，好！但李兄弟莫折在這五尺道上啊……」
這天傍晚，終於走到一處寬闊處紮營休整。
「多少？」
李瑕道：「只要這一戰，能立下功勞。鄔兄往慶符販鹽之事，包在我身上。」
鄔通給的地圖也是叫人看不懂，李瑕走了這麼多天，根本就不知過了幾個寨子，更遑提知道哪些是能剿的，哪些是不能剿的。
他們大多都是想要打劫李瑕的，但看到他有近兩百人之後放棄了……
又是一支箭羽射下來……
「都不許慌！守住陣列……」
這隊人馬確有因這艱難的行hｔtps://wｗｗ.ｈｅtubｏok•ｃｏｍ.ｃｏｍ路而發生脫胎換骨的變化。
鄔通彷彿有些半醉，眯著眼看了一會，道：「劃了名的李兄弟不要亂碰，這都是我打點好的。剩下這些都是些南蠻，不知死活，老他娘劫道，李兄弟看著剿吧。」
「也有道理……來人，拿我的地圖來！」
「李兄弟，你怎說？」
「啐，文官為了政績，哪管百姓吃不上鹽？！」
「已花了近六千貫。」
每當這時候，他轉頭看看手下的新兵，都發現這些人一臉驚詫。
「這有何難？李兄弟就在此等著，等上月余，若真有小股蒙軍來，哥哥分你些首級。簡單。」
「嘿，告訴你，茶馬商道斷了，大理馬無非賣給蒙古人。我們這些人運東西過去，換金錢回來，一趟比往年還更賺些。怎麼？李兄弟有興趣？」
「好。」
帶著一群農民想剿這些當地土著，實地看了之後，才知不太可能。
「叫哥哥。」鄔通眼一瞪，道：「還客氣呢！往後就是自家兄弟。」
「馳道」顧名思義是要能通行馬車。
鄔通行事利落，徑直道：「少則五百貫，多則八百上千貫，前提是把那房言楷搞走。」
他不明白僰人是怎麼把棺材掛上去的，但只看到這棺材，他就明白為何江春、鄔通都說剿這些劫道的山寨費力不討好。
「鄔巡檢要我如何做？」
「大理國不是滅了？茶馬商道不都m.hetubook.com.com斷了？」
鄔通鄙夷道：「你和那些文官呆久了，屁都看不到了。每年兩趟，自有商賈從哥哥這過。你既有興趣，我們慢慢合作。」
轉頭看去，能看到對面的峭壁上，掛著許許多多的「僰人懸棺」，就是把死者的棺木掛在懸崖峭壁上。
「慶符房言楷就是個狗屁。」
為了在川滇之地開闢道路，秦採用積薪燒岩之法，即在岩石上燒火，其後用水迅速冷卻使得岩石崩裂。
摟虎迅速站起，只聽得箭矢嗖嗖而來。
時不時能看到遠處的樹木一陣搖動，之後一群土著帶著弓箭和竹矛從裏面出來，如猴子一般在山林間竄得沒影。
果然，鄔通又道：「不過我勸李兄弟一句，不必做這些費力不討好的事。這些南蠻……不好剿，過去的時候小心點就是了。」
就這樣的地形，怎麼看都不可能攀上去，偏偏人家就帶著棺材上去了。
「我再敬鄔兄一杯。」
「太謹慎了，嘖嘖。」
「哈哈，李兄弟雅氣，雅氣，鄔兄就鄔兄吧……你要怎扳倒房言楷？可有把握？」
「此事不勞鄔巡檢，我已有計較。」
就這些土著，遠遠地看到自己，都埋伏好了，自己走到近前都發現不了對方，發現了也過不去。
李瑕問道：「具體如何？」
「走私？」
熊山道：「房主簿人是好的，但如鄔巡檢這般說，對白岩寨也是好。」
「啊！」
「你看你，看hetubook.com.com你，跟哥哥說虛話了是吧？！」鄔通不悅，瞪了李瑕一眼，復又笑道：「放開點，來，喝杯酒放開點，別端著。」
「我手下都是新兵，不像鄔兄這些寨兵。合該見點血，磨礪一番。不知這五尺道上，可有需要剿的寨子？」
那地圖也是簡簡單單讓人看不清楚，只有幾條線划著彎彎曲曲的五尺道，兩旁標註著許多寨名，有些寨名上畫了個圈，有些沒有。
……
當然，走這一遭收穫也很大。
也許李瑕頭上的懸崖上也有掛。
「鄔巡檢的意思是？」
只見一人正倚在門邊掏耳朵，露出黝黑的雙臂。
「不錯個屁！」鄔通笑罵一句，竟是毫不遮掩。
他不等李瑕應話，自擺了擺手，道：「不用李兄弟說，哥哥也能想到那些文官德性，一看你這年紀，又無功名，必然各種刁難。今日你帶了人過來，看似他們放手讓你施為，其實危險事都丟給你做。」
「縣尉說了，走六七天就得掉頭回去，算起這一趟一共有快二十天了。」
熊山道：「那當然好！」
這夜是摟虎值夜，領著幾個人守著篝火，輕聲聊著天。
「他不支持你？」
李瑕沉吟片刻，道：「鄔兄，我還是想再帶人到前面看看，熟悉地形。」
李瑕只看一眼，就明白鄔通自己為何不剿了。
那些劫道的，往往都是地圖上彎彎繞繞最多的地方，說明高山，難以攻打。
摟虎一聽，臉色就難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