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水戰之失

「房主簿你看……長江在此形成了一個『幾』字,這段江水還要向北流,然後拐向東、向南,再拐向東,奔向江安縣。」
「縣尉,看!前面起火了!」
說到這裏,阿術想到當時若能出五尺道,把敘州以南的筠連、慶符一帶攪爛,便可牽扯住長寧軍,也省得現在還要擔心被斷了後路……
「李非瑜!你沖昏了頭……」
「追不到了。」房言楷搖了搖頭,道:「蒙軍上了馬,不可能讓步卒追到。」
「這裏。」麻酉兒撓了撓頭,指了一下。
「不用擔心我阿布。」他先開口安了軍心。
「不。」李瑕道:「別忘了,他們對地勢不熟。」
「走哪?長寧河谷?五尺道?」
房言楷搖了搖頭,在地圖上一指,道:「蒙軍騎兵沿江跑上八十里,今夜就能離開。」
「好,都元帥會來吧?」
此處有個適合停泊之地,名叫「筲箕背」。
他連夜召了另外四個千夫長商議。
長江邊是懸崖峭壁。
暫時而言,他已把兀良合台與蒙軍騎兵分割開了……
「那又如何?」
熊山眯著眼看著夜山下的高山,道:「怕是難,晌午前或是可以。」
史俊把戰場選在這裏,便是料定了蒙軍一旦潰逃就很難控制船隻,更容易亂。
阿術料定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史俊不可能派兵追上來,只向南奔了二十余里便駐軍休整。
阿術笑了笑,道:「沒事,今年打輸了明年再來,早晚能把宋朝打爛。」
李瑕問道:「乾糧還能吃多久?」
「若走夜路,小人天亮前就能翻過這片山。」
「不,他落單了。」
他很清楚,三千余敘州軍僥倖打贏蒙軍水師有可能,但留下蒙軍騎兵基本不可能。
「筲箕背。」
地上殘留著馬蹄印子,兀良合台的人馬已然繼續向北逃了。
房言楷回過頭,一指東南面的懸崖,喝道:「看清楚,看這山有多高!」
又是一輪箭雨襲去,阿術眼中惱怒之色愈盛。
「你還要如何做?我告訴你,蒙軍戰法便是如此,迅捷如電、聚散自如、須臾千里。非你異想天開便可斬將奪旗!」
李瑕從懷中掏出地圖來,就著火光看起來。
「我們在哪?」
李瑕道:「這個『幾』字里,是高山峭壁。兀良合台只能沿著長江一路繞過去。但我們可以直接穿向南面。」
……
他望著兀良合台帶著十余艘船隻沖向下游,才想要再帶兵追擊,但敘州的船隻已壓了過來。
眯著眼向江面上看去,只見那些宋軍水師已再次和_圖_書順江追了過來。
同一個夜裡,兀良合台坐在馬背上,望著遠處的江面,也是這般自語著。
征戰之地如此廣闊,他打過的勝仗多,敗仗也多,但只要在馬上,就沒人能攔得下他。
但史俊有其考量,李瑕也有自己的考量,冒著箭雨繼續沖向兀良合台的主船。
……
明明不會打水戰,好死不死地非要坐船指揮,犯了和張實同樣的錯誤。
「此地是哪?」
此處被稱為「南溪長江第一灣」,長江東奔至此突然拐向北面,兩岸的懸崖峭壁漸漸高聳,江水湍急。
「長寧河谷。」
李瑕見前面的港灣已是一片大火,只好下令提前靠岸。
「就是。」阿術也啐了一口,道:「提到水啊船啊就來氣!阿布就不該打水戰……」
阿術回頭望了一眼,只見北面是長江戰場,西面殘陽如血,東面則是漸漸高聳的山崖。
因此兀良合台十分從容。
但他並不擔心宋軍會追上來。
「李非瑜,你聽到我說的沒有?!你太一意孤行了,現在該立刻回師,向知州請罪。」
李瑕從甲板上爬起來,把掛在皮甲上的箭矢拔了丟在一邊。
「縣尉,小人娘親是安寧縣人。」一名巡江手忙湊上前來。
江上的船隻還燃著大火,照得這片江岸如同白https://m.hetubook.com•com晝。
敘州軍就那一點人,俘兵則已駭破了膽,忙著收攏俘虜還來不及。
說話的是名叫「海日古」的千夫長,說著又啐了一口,大罵不已。
唯有劉金鎖用沒人能聽到的聲音嘟囔道:「又連夜爬山,夜貓子一個……」
他很後悔。
李瑕不再多說,徑直走在所有人前面。
「搶些輜重來,阿布明白的,會合了再一起向南撤回大理。」
「不知死活。」
阿術看似大咧咧,卻極有主張,徑直道:「那好,我們明日先偷襲長寧軍駐地,把這支宋軍打敗了,在那裡等我阿布。」
他真沒把這次的戰敗太當回事,他這輩子向東打到了圖們江流域;向西打到了波蘭、德意志;之後他再向南,一路打到了大理,天下之大,沒有他馬蹄到不了的地方。
李瑕看著地步,大聲問道:「有誰熟悉附近的地勢?」
「你瘋了?!」
史俊必不願讓船隻進入蒙軍箭矢能射到的範圍,萬一出現了潰敗,戰事反覆,得不償失。這與「圍三闕一」是類似的道理。
「那要穿過易溪部了,又是一群土老蠻,還以為宋人更好打。」
「道理我們都懂,這就跟打獵一樣,每次射這獵物一箭。但這水戰讓人火大,要不是一半人上了船,哪會有這麼和-圖-書大的傷亡?」
李瑕道:「我說了,他孤師深陷了。」
李瑕道:「地圖上指給我看。」
「兩天。」房言楷沒好氣道。
「高是高,地圖上這兩地之間只有十里。」李瑕自語著,問道:「麻酉兒,翻山過去要走多久?」
……
「我們知道,蒙古漢子上了馬,給宋人四條腿都追不上!」
麻酉兒大喜,道:「縣尉認得小人?!小人娘親是安寧縣人。長寧軍、安寧縣治所都在南面的長寧鎮,小人對這一帶熟咧!」
「都元帥,他們就四艘大船,好像沒多少人啊。」
他點齊人馬,僅剩八百余騎。
「放箭!」
向北十余里之後終於有了些灘涂,夾在江水與懸崖之間。
再仔細一看,那追擊兀良合台的不過四艘大船、十余艘小船,遠不如兀良合台帶走的船隻多。
他在岸邊點齊人手,向前追了一段。
「走,我阿布逃得掉!」
阿術冷哼一聲,果斷帶著殘兵向南奔去。
「不知道!」
「噓。」
「走,都元帥只要能靠岸,宋軍水師不可能追得上蒙古騎兵。」
他指著地上的馬蹄印,又道:「看樣子,兀良合台至少還有近千人,追到了我們也不是對手……知州下令不得追擊是對的,冒險而徒勞無功。」
麻酉兒道:「縣尉說的是,沿江並不全是平和圖書地,這片山勢橫過去,蒙軍要找路,可有得找咧。」
兀良合台歇了一夜,殺了些受傷的馬匹烤著吃了,讓麾下蒙卒從潰敗的情緒中緩了過來。
麻酉兒大聲道:「縣尉,我來領路,這帶我熟。」
「翻。」
……
他盯著前方的江面,看到有船還在順江而逃,不時有船隻撞在岩石上,轟然巨響……
房言楷搖頭道:「還不明白嗎?蒙軍千騎分張,分合自如,我們追不上。」
「額秀物,早知道就這點人,我們直接和阿術匯合了。」
「沒事,騎上馬就行。」兀良合台道:「先把那些船都燒了。」
……
他手指在地圖上劃過,道:「我們直接從這裏翻過高山,趕到兀良合台前面,埋伏他。」
敘州軍多集中在江心,不敢靠近江邊,因為岸上還有蒙軍的騎兵。
房言楷道:「時間不夠,我們人少,翻山之後還需布伏、休整,如何來得及?」
「你叫麻酉兒?」
一整夜,與蒙卒都是坐在戰馬上睡的,比起船隻,戰馬更讓他們感到心安。
李瑕敢追,便是料定這一段的地形使岸邊的蒙騎難以支援。
「不該打水戰啊。」
入夜,兀良合台在岸邊下了船,一個個蒙卒把戰馬拉下船。
李瑕道:「蒙軍也要休整,未必不能翻到他們前面。」
那山崖騎兵不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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