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誰的命重要

「小心點,別讓傷口碰到了……知道蕁麻嗎?」
沒想到這日也速答兒入了營,卻是讓石抹按只領了一千人假意進攻五掛山。
「林部將,都剌打算在前方三里處斬殺石抹按只,請林部將速領兵殺敗蒙軍……」
早在雲頂城上的慶功宴時,羿青問過李瑕一個問題。
石抹按之也望見了狼煙,若是平時,他懶得在意這些細節,這次經也速答兒分析過,他才知道宋軍果然是有奸計。
「沒有。」
「你要是也得了瘴毒,跟我說,我也送你回長生天。」石抹按只咧了咧嘴,道:「放心,你兒子就是我兒子,我幫你養。正好你兄弟去年死了婆娘,繼了你婆娘。」
都剌雖聽不懂,但眼神立即就黯淡下來,他腦子裡忽然想起了石抹按只臨死前說的話。
「你……這樣活著有什麼意思?竟還殺我……我的命比你重要得多……」
林子不敢再猶豫,當即領兵殺出。
「知道,咬人草。」羿青道:「這山林里多得是,蜇到人了癢得厲害,得在傷口上撒尿才能好。」
都剌癢得厲害,額上汗流不止,咬著牙應道:「嘶……是真聰明。」
林子猶疑不定,卻見前方一騎快馬奔來,正是羿青安排https://m•hetubook•com•com在都剌身邊之人。
「這麼快?」
「解……解藥。」都剌喃喃道。
……
石抹按只忽眯了眯眼,道:「你脖子怎麼了?也被蟲蜇了?」
蒙軍南下以來最討厭的就是南邊各種奇奇怪怪的草木與蟲子,軍中常常有水土不服而生病之人,他們將各種病症統稱為「瘴毒」,認為豪飲烈酒能治瘴毒。
……
都剌痛不欲生。
林子見連蒙人都能學會漢語,更加生氣,捂著傷口吼道:「解藥個屁!你這毒根本沒有解藥!」
來不及喊,他身子一俯,撥馬便走,重傷之下、危急之際竟還了一箭。
「得儘快去雷打岩啊。」
「蒙古人並不比漢人硬氣。」李瑕道:「如姚世安這般能守孤城數年,已是意志堅定之人,連他也都叛逃了……當然,萬里挑一的硬骨頭也有,遇到這種,你就別用這東西了,省著點。」
羿青小心翼翼接過那匣子,問道:「然後呢?」
「蒙人、漢人,其實都一樣,只要有理由也會叛降。」李瑕道:「人性都一樣,都懶惰,想求生,想過好日子。」
都剌沒心情聽他啰哩叭嗦,忍著痛楚應道:「記得。」
「李知和-圖-書縣,這是啥?」
「不知道。」
「也速答兒真聰明。」石抹按只跨坐在馬上,轉頭與都剌閑聊著。
「嘖……將軍,再往前走幾里吧?額秀特……別讓雲頂城上的守軍瞧見了……」
依照李瑕與羿青的計劃,應該是石抹按只駐守營地,由都剌領兵來攻五掛山。沒想到來的蒙軍竟打的是石抹按只的旗號。
……
林子帶了八百人埋伏在山坳里。
戰事暫歇,林子想到與大功失之交臂,懊惱不已。再轉頭一看,只見都剌身上插著幾支箭,渾身血流。
石抹按只道:「我們過了前面那道山樑,雲頂城上看不到了,便繞道回去。」
這戰場並非宋軍預先準備好的,但蒙軍失了主將,抵抗到了夜裡,終於被宋軍擊潰。
「記得阿孛日嗎?」石抹按只道:「到了這鬼地方以後得了瘴毒,肚子脹得比馬肚子還要大,不停嘔血,求我給他一刀送他回長生天。」
「哈哈哈,狗韃,你不是拿砒霜巴豆毒你老子嗎?這次就休怪老子以牙還牙了。」
然而未能射殺也速答兒,他也不免有些遺憾。想來若是李瑕親至,必會以蒙語應答,近身與也速答兒接觸,施出避無可避之殺招。
「尿也和-圖-書不能解?咬人草都是用尿解的。」
「你們兩個,換上蒙軍衣甲,跟著這位都將軍回營……」
「蕁麻只是比喻,這裏面大概是蟲卵,遇血會孵化。」
再聽了也速答兒之事,林子心驚不已,連忙點了軍中百余會騎馬的士卒,換上蒙軍盔甲馬匹,向雷打岩趕去。
「讓他拿東西來換解藥,蒙軍的情報、主將的人頭、出賣手下的士卒都可以。最好是在他身邊安排人手,再作聯絡。」
「好咧。」羿青又問道:「對了,這真的有解藥嗎?」
這一箭力道更大,角度更刁鑽,徑直破開都剌身上的札甲,狠狠釘進都剌肋骨之中。
「撒泡尿……聽說是宋人的土方子。」都剌道:「別人的尿我嫌棄……只能由將軍來了……」
他這一百人騎術遠不如蒙騎,一擊不中便不也與蒙騎交戰,只能向兩邊撤去,眼看著七百蒙騎遠遁。
「那為何有姚世安這種叛降的狗賊,少有蒙人叛降?」
待閻王坡一戰之後,李瑕便派俘虜給他遞了個消息。竟是用蒙文寫就的紙條,封裝在蠟丸里,內容是讓都剌引蒙軍到五掛山去。
那邊也速答兒撥馬而出,與都剌大聲吆喝著。
從鷹嘴崖歸營之後,都剌已飲了三hetubook•com•com袋烈酒,身上的「瘴毒」卻始終未解。
「噗。」
「李知縣說我們的將士『厭戰』了,蒙韃怎就不厭戰?」
心中這念頭一轉,林子張弓搭箭,毫不猶豫對著也速答兒就是一箭射出。
「都剌叛了!」
林子低著頭,目光閃爍著,心想也速答兒才到一日,便能看出那麼多布置,若不是都剌這一步暗棋沒被看出來,這次只怕要吃大虧了。
「可惜沒好好學蒙語。」
「就是類似蕁麻的效果,但是苗巫配的,厲害百倍。」李瑕道:「你下了金堂峽之後,若俘虜了蒙軍將領,可以用在他身上,能讓他癢得痛不欲生。」
都剌一心只想解除這種痛苦,遂把兩個宋兵留在了身邊,帶入了蒙軍營寨。
天亮時,他們終於繞到雷打岩西面,只見山道中蒙軍潰兵正魚貫而出。
彼時李瑕想了想,道:「與環境有關吧,我們漢人從事農耕,自給自足。蒙人不一樣,他們的婦人孩子放牧,男人全民皆兵,搶擄就成了他們的職業,一天不打仗就斷了一天的收成。」
「能成不?」
蒙軍才出營,雲頂城上當即便點起狼煙。
都剌在某一瞬間下定了決心。
羿青聽不懂,嘟囔道:「這話說得也太繞了吧。」
和*圖*書該死!」
「這人不能留。」
「殺了他們!」
正這般想著,箭雨已到眼前。林子連忙一扯都剌的韁繩,率部狂奔。
此時,都剌生氣漸去,兀自喃喃道:「我的命……才重要……」
「哦,嘖嘖……」
說到這裏,李瑕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盒子來,道:「我們可以試試。」
說著,羿青不等通譯幫他翻譯,徑直將黑乎乎的東西抹進都剌脖子上的傷口。
「你說什麼?」石抹按只一愣。
林子曾北上亳州,見過李瑕刺殺喬琚之事,今日這舉動未必沒有效仿之意。
「蝎子草知道嗎?」
李瑕道:「想來,蒙人也是會厭戰。他們打仗是為了搶擄,成都之戰卻沒得搶擄,想必普通的蒙軍士卒也厭倦了。」
「將軍!」此時後面的蒙卒才反應過來,紛紛搶上,對著都剌、林子就是一陣亂射。
「沒。」
他這兩個字竟是用漢語說的,想必身上難受得狠了,竟是還學會了這詞。
「將軍,到前面的山樑子里……嘶……停一停,往我脖子上撒泡尿……」
幾日之後,羿青在鷹嘴崖俘虜了都剌。彼此一見,頗有些冤家路窄的意思。
也速答兒閃身一避,箭支已從他面頰貫了過去,將他兩邊臉各竄了一個窟窿,血流了滿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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