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父子

「近日,我與昭成兄聊過幾次,覺得我們之間或者有些誤會。」李瑕頗為坦蕩,開口便道:「我不想給你們錯誤的希望,最後又失望,直說吧,我並非得了失魂症。確實不是你兒子。」
李墉道:「你我受趙氏宗室迫害,此事如房言楷等人尚不知,只以為你立志為蜀帥,而我知曉。」
「那為何今日又要問?」
「因此當今官家完全不信任余玠?恐余玠步吳曦後塵?」
「吳潛廢儲之心極堅。」李墉道:「他曾說,若再出個如欽宗一般的昏庸皇帝,後果遠甚靖康之禍,趙禥……比欽宗去之遠矣。」
吳璘之孫便是吳曦,官至四川宣撫副使,兼任陝西、河東招撫使。開禧三年,吳曦自稱蜀王,叛宋降金,將階、成、和、鳳四州割讓金國,以鐵山為國界。
「你還記得此事?」
「也許到時,你未必需要那麼做。」
「黃定喜曾有段時間當過我的貼身丫鬟,之後……才成了大姐的陪嫁丫鬟。」
「那為何吳潛會找你作證?」
他帶試探的語氣,又問道:「你想擁兵自重,藉此扳倒趙禥?」
「可以吃嗎?!」
偏趙禥受官家包庇,吳潛無奈之下,多方查探找到我,要我指證趙禥並非趙與芮親生。此事……我本已拒絕。之後,吳潛罷相,便不了了之。」
李墉遲疑了片刻,道:「你如今要做什麼,我大概能和*圖*書猜到一些。吳潛復相之前,我能幫你多少,我儘力為之。等到往後,你顧好你大兄與姨娘……無論你是否我兒子,想必能夠做到。」
「父親,我見過二弟了。」
「到了去歲四月,你打死孫天驥入獄,我才意識到,忠王一黨亦在查我,大禍臨門、避無可避了。
「蒲帥?」
稱王僅四十一日,吳曦便被官軍所殺。吳家三世建功西陲、八十年功勛,自此付水東流。且朝廷愈不信任川陝領兵之將,多方挾持。」
李墉道:「官家之姐四郡子嫁給了魏峻,生下一子,名為『魏關孫』,慈憲夫人對這個外孫極為寵愛,一日,她在宮中與官家閑聊,想見見外孫。
李瑕沉默片刻,問道:「趙禥不是你兒子?」
李瑕雖不閑,卻沒有借口迴避李墉。
李瑕皺了皺眉。
李瑕不答。
兩人尷尬地沉默了許久。
李墉道:「何止不信任余玠,坐鎮川蜀的,哪怕是蒲擇之,朝廷也未必信任。」
李瑕道:「你若去,必死無疑。」
忙確實是忙,但幾日之後,他發現未到預料中的程度。
李墉又道:「彼時,吳潛任右相,聞此大案,震驚不已,懇請官家徹查。結果,官家只以魏關孫這孩子調皮跳入池中游泳溺亡,草草結案。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李墉搖了搖頭,道:「我與黃定喜之間並無hetubook.com.com私情。」
李瑕搖頭道:「不記得。」
當時在臨安,若非他警機與幸運,只怕也已成為那片荷花池下的一具枯骨。
「可看出什麼來了?」
後來李墉讓他不必做菜,該好好讀書,但李昭成是真心喜歡做菜。
「是否還有一種可能?」李瑕道:「黃定喜懷的是李家哪位子弟的孩子,是趙與芮曾想葯墮了這孩子,但還是生下來了。趙與芮看官家的幾個皇子相繼夭折,起了讓趙禥繼位的心思,因此才對李家滅口。」
李瑕問道:「之後呢?」
「大姐當年確實曾讓黃定喜服下墮胎藥,險害趙禥喪命,誰成想趙禥成了皇嗣,李家也因此陷入大禍。直到五年前,臨安城內又發生了一樁案子……你可記得『魏紫姚黃』?」
「非瑜也挺好的,名與字,不過是代號而已。」
「自是可以。」
「昭成今年十九,還未有字,你卻已有了……非瑜。」李墉搖了搖頭,道:「本想著待你加冠時取字『成瑜』,錯過了啊。」
李瑕輕輕敲了敲桌面,斟酌著,又道:「去大理之前,有些事我們沒聊清楚。我這次回來,聽說你做了很多……多謝。」
但吳潛已查到,魏關孫溺斃之日,乃與趙禥同游荷花池。不論誰為主謀,趙禥必定知情,一國皇嗣,不僅智力缺殘,且如此兇殘,吳潛遂決意不容m.hetubook.com.com他繼承大統。
十余萬百姓要從敘州遷來安置,要開荒擴城;慶符軍要擴軍整編;威寧在建城,需要聯絡支援……
李瑕坦然道:「我解決問題的思路與你不同,你想的是借吳潛的勢,我則認為這亂世之中,兵權才是王道。你留在慶符,應該安全無虞。」
李墉想了想,也不隱瞞,開口直說。
李墉問道:「知道吳曦嗎?」
事過不久,臨安便有了『魏太子』與『魏紫姚黃』的傳聞,意思是『魏子』出身高貴,生母為郡主。『姚黃』則暗指趙禥,其生母黃氏乃奴婢出生,說是官家有意傳位於外甥。」
李墉拍著膝蓋,神色也有些茫然,又道:「我得吳潛相護,得以活命,此事已避不開。他如今已在謀復相位,等到那時……受人之託,終人之事吧。」
李昭成聽了劉金鎖的誇讚,頗覺滿意。
「你竟知道?」
我辭官多年,無人能相護。只好燒了宅子,詐死脫身,聯絡吳潛的人,答應了他的要求,條件是他會護你們周全……也包括,把你從牢中救出來。」
李墉點點頭,嘆道:「你我受人恩惠,不可不報;伯父一家之血仇,亦不可不報。趙與芮父子逼我至此,也唯有奮起反擊。」
其中,吳玠、吳璘兩人為兄弟,經營和尚原、饒鳳關、仙人關等地,屢敗金軍,保衛秦隴、屏障巴蜀。
房言楷、李墉完全有m.hetubook.com.com治理一縣的能力,在接受了李瑕的規劃之後,許多事都能處置得井井有條。韓家父子亦才幹出色,做事愈發得心應手。
李瑕想聊的話不多,最後問道:「李家與趙禥之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李墉道:「若你肯聽我一句勸,我亦要說一句,你所作所為,實不該也。」
李墉擺了擺手,道:「舉手之勞罷了。」
「你看出什麼了?」
榮王府他是去過的,那瑤圃池他也路過過。
「李郎君和知縣聊完了?」
「是咧,這是什麼?好香。」
「那當然是沒得說了……」
李墉問道:「何以斷言?」
李瑕本以為回到慶符縣之後會很忙。
「不知。」
「高宗朝的抗金名將,有七人後來被追封為王,蘄王韓世忠、鄜王劉光世、循王張俊、鄂王岳飛、和王楊沂中、涪王吳玠、信王吳璘。
「我不知你要做到何種地步,但以國力養私兵,我豈會看不出?」
「不必客氣,盤子就留下吧,我明日再來取……對了,劉佰將覺得我手藝如何?」
「蛇羹,劉佰將吃嗎?」
李墉直視著李瑕,並不迴避他的目光,但卻避過了話題。
「確認他是得了失魂症。」
李瑕不太了解宋欽宗在靖康之變時到底做過哪些蠢事,因此感覺不到吳潛這句話里的深邃恐懼。
李瑕道:「我並非吳潛所救。」
……
「你在臨安,受過夢窗先生大恩,不是www.hetubook.com.com嗎?」
一路上想著明天該做哪道菜,他回到家中,只見李墉還在堂上等著。
「嗯,劉佰將這是換防?」
李墉說著,神態愈發悲觀,嘆道:「往後你被降罪,逃到大理吧,你不是想娶一個大理女子嗎?」
「太好了!多謝李郎君!」
回想起來,當年家中遭厄,他被李墉收養,一開始總覺得寄人籬下該做些什麼,遂常跑到廚房幫忙。
「不是記得,查到的。但還有些具體內幕我還不知。」李瑕道,「我雖不是你兒子,但你若信得過我,可與我明說,儘力幫你。」
李昭成不假思索道:「因為只有這一種可能。父親千思百想,難不成還能不認這兒子?」
「不知道聊什麼好。」
李墉往椅背上倚了倚,問道:「為何如今想起問這些?」
「很明顯?」
「為蜀帥者,稍有風吹草動,必被貶謫,蒲擇之成不了你的靠山,蜀中絕不容有私兵。」
然而外姓人入後宮,須懸挂腰牌,唯宗室子弟可免。官家嫌繁瑣,臨機給魏關孫取名『趙孟關』,稱官家義子入宮面聖。
李墉話到最後,又道:「正當傳聞如火如荼之際,魏關孫在趙與芮府內的瑤圃池溺斃了。」
他並非避事的性格,還是與李墉見一面。
李墉又搖頭,道:「伯父向來做事仔細,若如此,絕不敢讓黃定喜陪嫁。何況,若趙禥不是趙與芮親生,趙與芮豈敢做出這等壞趙氏社稷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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