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韓家的嚴姑姑？」
「仗怕是要打，但既是做生意，該伸手過去便莫猶豫。」
韓巧兒道：「可是房主簿真的很喜歡那片竹圃，他上次還與祖父吟東坡詩『可使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
「李哥哥，那為什麼竹熊吃素還那麼胖啊？」
姜飯於是向後院走去，只見嚴云云在廊下擦頭髮。
「我問問阿郎吧，阿郎若是同意你和姜飯……」
氣氛顯然不是像李瑕這樣來活躍的，廳堂上眾人對視一眼，更加沉默下來。
「楊公派人請的。」
「不必了……對了，李郎君與阿郎是親戚？」
「張家寨里沒來由，使它花腿抬石頭，二聖猶自救不得，行在蓋起太平樓……」
「我們去房主簿家裡挖竹子吧？你看，隔著牆就有好大一片竹圃。」
「房主簿怎會過去？」
眾人這才大笑。
她聞了聞面前的杯子，露出疑惑之色，也不等旁人落座，自舉杯喝了一口，瞭然地點了點頭。
韓祈安點點頭，道：「知道了，大過年的跑來說這種事。」
韓祈安顯然不打算讓對方過了初一，自出了公房招過一個小吏，道：「幫我找姜班頭過來。」
嚴云云方才剛說過「誰提戰事便罰酒一杯」，她卻不敢讓眼前這個不停談論著戰事的漢子罰上許多杯酒。
李瑕拍了拍林子的背，拉著兩人，道：「先把傷勢處理了再談，在哪受的傷？」
但李瑕不像江春那般會活躍氣氛，今年這場年夜飯就比去年乏味許多。
聶仲由大步上前，熊抱了一下李瑕，哈哈大笑。
和_圖_書
嚴云云聽了便有些不太高興，道：「李家郎君哼的這曲子可有些誹謗朝廷？」
「這條魚我來做吧？」
一回頭間，忽見有個身影站在一旁，李昭成嚇了一跳。
姜飯帶著人走進沁香茶樓，隨手丟了一袋錢給店小二。
李瑕轉頭看去，正見家裡人從廳里出來，個個看著聶仲由，眼中泛起憂色。
還是劉蘇蘇敢打趣，笑道：「你們莫為難知縣了，小兩口新婚燕爾，巴不得早點吃完年夜飯……且敬酒吧。」
「我管你們。滾吧，別在老娘這聒噪。」嚴云云轉身回了屋。
「我哪有高攀韓老的命？能給以寧先生當乾兒子我也是美的。」
「增援苦竹隘，被汪德臣所部攔截了，我只有二十天的休整時間……」
「掌柜不在樓上，似乎在後院。」
見他這笑容，嚴云云氣消了些，放下手中的年貨，問道：「怎是李郎君在做菜？」
「原來如此，那是我想多了，先前問過兄長，他叫我莫打聽。」
「聞著倒是很香。」
「到縣衙與父兄團圓。」
「你年年到縣衙過年，叫我好羡慕。」姜飯笑道：「大過年的，偷兒也多，快班忙不過來，請我幫忙，得夜深了才得空找鮑哥哥喝兩壺。」
「知縣，有人來拜訪，是軍中人，受了傷的，像大老遠跑來的……」
「走路慢點，女兒家要嫻靜些……李先生他們到了嗎？」
李瑕道：「竹子就是小竹熊的肉，無竹令它瘦。」
嚴云云猶豫片刻，道：「那你們去吧，我帶了些年貨，先放到廚房。」
「覺得奇怪，西陵先生大ｈetubｏok•cｏｍ.ｃｏｍ才，怎會遠遠跑來投在阿郎幕下，且那麼快便與我義父地位相當。」
「仔細不切到手就好。你要洗手嗎？給你舀杯溫水？」
「一邊去，別煩老子。」
「你常做飯？手怎這般好看？」
「拿開，這白水能有茶有味嗎？」
「我配不上。」嚴云云笑了笑，「走吧，吃年夜飯去。」
……
……
嚴云云道：「如此看來，楊公處事很厲害，我該學他。」
「到了，在大堂和祖父聊天呢。」
「嗯，死了兩個，丟了兩百斤鹽。」
「走吧。」
阿莎姽討厭與太多人一起用飯，本想躲開，被李瑕喝令了回來。
「說好來給你賀喜，我來晚了。」
他再轉身回了公房，便聽嚴云云道：「姓姜的對我有意思，兄長需敲打他一下。」
「沒帶賀禮，欠著可行。」
「姜班頭怎有空過來？若是來討公務開銷，自去找我兄長，如今做事可得講章程。」
「既是這樣，兄長幫忙殺幾個人？」嚴云云在韓祈安身邊坐下，雲淡風輕道：「敘州那個鹽商對我的人下黑手了。」
阿莎姽無奈，只好不情不願地走進廳堂，在高明月身邊坐下。
韓巧兒並不強求，自在這邊稍等了一會，便見李瑕與高明月換好衣服過來。
另外，菜還不錯……他只是不喜歡甜食，也願意吃的清淡，不代表他嘗不出什麼好吃。
「父親。」
「大過年的，班頭咋還罵人咧，喝水喝水。」
「紅紅火火嘛。」
高明月問道：「我們挖房主簿家的竹子，真的沒關係嗎？」
「哈……」
李墉ｈtｔps://ｍ.ｈｅｔｕｂoｏk•ｃｏｍ.ｃom笑道：「既是一起過年節，便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廚房裡，李昭成踱步進來，探頭看了一眼，終是手癢，指了指案上的魚，向兩個廚娘道：「我看你們是打算清蒸，但這種鯽魚不適合清蒸，做份魚湯，再做份魚粉，可好？」
「桃漿，好喝嗎？」嚴云云笑道：「那位李家郎君做的。」
他只打算快些吃完，到營里陪陪戍營的將士們。然後，再早些回來。
嚴云云這話算是頗為尖利了。李昭成卻只是溫雅地笑了笑，道：「那倒不是，我家中遭難，受庇于李知縣。」
李昭成又低頭處理魚，道：「還以為你也要說『君子遠庖丁』。」
李昭成道：「不過是低賤門戶，我只盼以後能開個酒樓。」
李昭成不動聲色，反問道：「怎會這般問？」
「班頭，方才羅媒婆從前邊走，說是要給你相門婚事咧，嘿……袁員外家的女兒，不得了的大戶人家。」
嚴云云起身道：「要我說，今夜都休提戰事，誰提便罰酒一杯，我來出幾個商謎，猜不出的亦罰一杯。」
莫不如他上手做幾道好菜。
「我請弟兄們喝杯茶。」
「……」
韓巧兒點點頭，道：「李哥哥和高姐姐也去，門房會放我們過去的。」
「不晚，年還沒過。」
聶仲由帶著林子進了門，轉頭看去，見李瑕大步而來，不由咧了咧嘴，有些歉意地笑了笑。
李瑕微微笑了笑……接著，門房跑來。
韓祈安點點頭，自去大堂。
姜飯傻站在院里撓了撓頭，懊惱地嘆了口氣，重新回到茶樓。
和-圖-書李瑕坐在主位，包括李墉在內都是坐在他的下首。
阿莎姽不喜歡她，沒答，自悶頭又夾菜，吃了一口又有些疑惑。
嚴云云到了縣衙，先是去公房，只見韓祈安還坐在那忙著。
「冬天嘛，腌菜的人多。來年只要敘、瀘不打仗，叫兄長見識見識我的本事。」
「冥王也不喜歡與這些俗人一起用飯。」
「好吧。」
氣氛遂熱鬧不少，李瑕轉頭看去，見高明月亦在看著自己，兩人對視了一眼，高明月點了點頭，表示很想猜謎。
「喜歡做菜。」
「今年多謝韓、李兩家，還有郝道長為我操持，我敬諸位一杯。」
這場年夜飯，李知縣家人多得一桌坐不下，遂分了男女各一桌。
……
「是，姜班頭請坐，坐這桌吧……」
無論如何，這個年節的熱鬧氛圍便這樣突兀地被打斷了……
……
李瑕少有教訓人的時候，這次到凌霄城被易士英罵過了，學了易士英的口吻。
嚴云云懶得聽他說後面那些，隨口道：「羡慕便去找我父親，你也當個乾兒子。」
至於輔料，李昭成已帶來了，他將兩個廚娘遣去打水，磨了磨菜刀便開始動手，嘴裏不自覺哼起歌來。
「我不管你是人是鬼，便是鬼，今夜也得給我落座吃飯。」
「能過去嗎？」
「同是天涯淪落人？幫我把姜拿來吧……」
「大過年的，兄長竟也不歇？」
才到後院，便見韓巧兒提著個小籃子跑過來。
韓祈安頭也不抬，道：「眼下幕僚多了，縣務若還需阿郎煩神，便是我失職……對了，你上個月鹽賣得不錯。」
嚴云云笑了笑，道：和圖書「所以脫了褲子對著我兄長？」
李瑕道：「那是縣衙的竹子，不是房主簿的。」
哪怕算是父子，但彼此對這個座位排次都是安然受之。
韓巧兒方才轉向嚴云云，道：「姑姑來啦？和你說個好玩的，房主簿到楊公家裡吃年飯呢。」
「嘿，就是來喝杯茶。你今兒這年夜飯咋安排？」
他對李瑕家的廚娘不太滿意，她們只知道蒸煮，年夜飯上已有好幾道白灼的菜了。
高明月與韓巧兒皆是抿嘴而笑。
韓承緒已笑，道：「李先生說的不錯，阿郎見外了。」
……
……
嚴云云放鬆不少，笑道：「我亦是差不多，受庇于阿郎，只想開個茶樓。」
李昭成靦腆地笑笑，道：「我喜歡到酒樓吃菜，聽旁人唱的有趣，學來了，莫說出去才好。」
她與韓祈安對視一眼，頗擔心才鋪開的鹽業生意。
「今年與往常有些不同，利州蒙軍來勢很兇……還有，紐璘只怕馬上要攻敘州了，我馬快，消息該是這幾天就到……」
「不……我還挺喜歡的。」
「今日過節，不必將我看作知縣，只當是個晚輩。我這人無趣，你們只管說笑，莫要拘束。」
「死人了？」
她顯然是剛梳洗過，面具也未戴，見了姜飯，刻意將燒傷的那邊臉對著他。
……
姜飯一愣，忙道：「這事怎就過不去了呢，你可別誤會……不是那回事……」
今日的菜顯然比平時那些清淡的好吃許多。
「苦竹隘？怎麼會在這時候有戰事？」
「我就不坐了。」姜飯道，「嚴掌柜在樓上？我上去給她拜個年。」
不一會兒，魚下了鍋，香氣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