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冒充都總管來偷襲的無膽鼠輩！敢出城與我家大帥一晤否？！」
若沒有李瑕，汪德臣很可能佔住馬軍寨。
「大汗東進就像利箭刺穿趙宋破口袋一般的防線，破萬州、夔州，攻下瞿塘三峽。然後出師荊州，在鄂州與東路軍會合，打下臨安。那樣一來，重慶、釣魚城像是被母羊丟棄的小羊羔一樣孤立無援，守軍就算不投降也要逃了……」
他卻還在說。
但下一刻，那蒙卒已回過頭來，喊道：「聽著，我家大帥已知你是何人！」
……
可惜的是，汪德臣一死，史天澤只能回師。
史天澤下了令，再次回頭望向眼前的高山堅城，深深地皺起眉。
喊聲在山間回蕩開來。
「過幾日便是立冬，這對我們而言不是好事。」張珏嘆道，「想必在酷暑到來之前，蒙軍的攻勢都不會停止。」
「汪德臣一死，蒙軍已休整幾日。」李瑕指了指山下新增的營地，道：「看來，很快就要重新展開攻勢了？」
如今已是十月，前些天的大雨之後，天氣已開始轉涼。
這支宋軍沒打出真正的旗號，暫時分不清是何處兵馬。
「是呂文德麾下？範文虎？」
若再給史天澤半個月，他完全有把握擊敗縉雲山上的宋軍，繼續兵向重慶。
那蒙卒愣了愣httｐs://ｗwｗ.hｅｔｕｂｏｏk.ｃｏｍ.ｃｏm，還撓了撓頭，轉頭又向後面的隊伍中看去。
蒙哥這位大汗能容人，卻絕不是好糊弄的。
「術速忽里，你老了嗎？像是鈍了的彎刀，連羊羔都砍不動了！好好看著，我們馬上要殺進釣魚城！」
他說的都沒錯。
但說不承認，李瑕也確實就是不承認……意思是「我也能把你做的事抖出來」。
若是前者，劉黑馬就太無用了；若是後者，那便是大軍東向的好機會……當然，蒙哥不可能同意。
「狗崽子！只恨去歲沒宰了你……」
他要摧枯拉朽，證明他才是成吉思汗的子孫中最能征善戰者。如此，汗位才能徹底鞏固在他的血脈上。
他這個大汗之所以親征，為的是讓諸王再想起他的戰功。
至少，他史天澤不敢跑去對蒙哥說「那個宋將叫李瑕。劉黑馬可能也被他擊敗了，劉黑馬真是太沒用了。」
提到史樞之死，史天澤不由神色黯然。
史天澤默然片刻，搖了搖頭，道：「不知。」
在展開攻勢之前，他還了解了汪德臣之死的前因後果。
他頓了頓，才緩緩道：「他拿了子明的金虎符，北上渠州，混入大營，偷襲汪總帥。此人對史家、對蒙古很熟悉，能治兵、能打仗、能說蒙語https://m.hetubook.com.com，還膽大包天……」
李瑕想都沒想，道：「史天澤。」
李瑕想了想，走到城垛邊，開口喊道：「我是不會承認的！」
大帳中還有許多蒙語並不熟練的降將，低聲向通譯問了，也紛紛大喊起來。
「不像是開始攻城了。」
絕不可能！
終於是稍稍挽回了蒙哥的威嚴……
汪忠臣偷偷抬眼一看，連忙大喊道：「請術速忽里將軍閉嘴！你這言論就像是爛在額爾渾河邊的腐肉，臭氣熏天！難道你以為大汗攻不下這小小山城嗎？！」
若猜測是真的，要麼得罪劉黑馬、要麼觸怒一心攻打釣魚城的蒙哥。
……
釣魚城中，李瑕與張珏正站在城頭上談論軍情。
汪家、史家都有大損失，卻都沒有互相怪罪。
世事往往便是如此……風雲莫測。
喊聲在山間迴響。
……
「這就很麻煩了。」
「無膽鼠輩……敢一晤否……」
李瑕能輕易冒充史楫，他史天澤再馬上猜測出這人是李瑕……相互之間如此了解，那到底是有何勾結？
但，這破壞了他作為大汗的威嚴。
史樞已戰死，這事無論如何都怪不到史家頭上。
……
「我明白。」史天澤道。
汪忠臣問道：「史帥知道是何人所為？」
「若是汪德臣攻下馬軍寨ｈｔｔps://www.ｈetｕbｏoｋ.coｍ.cｏｍ后能守住，那便好了。至少能有個制高點……」
另一邊，李瑕並不知道，他的努力，在冥冥之中再次把局勢推向更不利的方向。
但，李瑕挽救了馬軍寨，使得馬鞍山這個制高點沒有落入蒙軍之手。
……
「史帥，並非是我推諉。事實便是，那支宋軍，確是以史楫之名進入大營。」
因此，史天澤暫時不打算稟報這個猜測。
可能，蒙哥會登上馬鞍山，親自擂鼓，振奮士氣。
那之後的一切可能，必然已不會發生。
甚至還有一絲絲的可能，望台正好能砸到蒙哥……
術速忽里說到這裏，蒙哥愈發不高興了。
思緒終於轉到攻城之事上。
張珏拿出弓來，準備一箭射死這蒙卒。
他又問道：「非瑜了解蒙古情報，認為會是何人主攻？」
史家只是被冒名的受害者，真正犯了過錯的人是李庭玉……也死了。
再可能，蒙哥還會在馬鞍山上建一座高高的望台。
南面臨近嘉陵江，兵力不好展開，因此，史天澤先是把營地移到釣魚城西北方向，作為主攻方向。
而馬軍寨所在的馬鞍山，便能成為蒙古攻城的制高點。
「走，明日開始強攻！」
「讓他來。」張珏冷笑。
那麼，最好還是攻上釣魚城，殺了李瑕，一了百了。
……
山和圖書
腰處，史天澤聽了，默默無言。
李瑕忽指了指前方，道：「他來了。」
這種無聊事，史天澤懶得做。
還有一絲可能，宋軍的砲石能打到這個望台。
「……」
汪忠臣坐在史天澤對面，臉色有些憔悴，又道：「李庭玉雖死，但其軍中不少人都是這般說。」
站在李瑕身後的聶仲由聽了，也不由擔憂起來。
「當不至於。」
他已經看出來了，呂文德的援兵未到重慶，縉雲山上只有不到萬人的兵力。
繞過釣魚城？讓「大汗敗了」的傳聞在草原上流傳？
好一會，李瑕不再有動靜，依舊問史天澤敢不敢上前單挑。
「史天澤知是非瑜來了，那敘瀘兵力空虛之事……」
數日之後，史天澤率軍回駐釣魚城下。
張珏目光看去，只見一小隊蒙軍正沿著崎嶇的山道緩緩而上。
「也許吧。」史天澤淡淡應道，「不論這宋將是誰，待攻下釣魚城便知曉了。」
如今，這邊史天澤還在為汪德臣攻城的計劃被挫敗感到可惜。
論打仗，他們或許不如術速忽里。但揣測上意，術速忽里遠不如這些人。
「不會承認的……」
李瑕這一句話，說承認也是承認了，史樞果然便就是他殺的……竟敢與史家結如此血仇。
「不錯！破城已功在頃刻之間，術速忽里迂腐之言，大汗萬不可信！m.hetｕｂoｏk•ｃｏｍ•coｍ」
張珏點點頭，道：「我與史天澤交鋒過一次，敗了。當時蒙軍才兵臨釣魚城下，史天澤與汪德臣分攻南北一字城牆，攻下了水軍碼頭。他確實很會打仗，比汪德臣更穩重。」
這些事說太明白了，不僅得罪劉黑馬，還要引蒙哥懷疑。
「這個宋將，便是在縉雲峽谷害死子明之人。」
聶仲由上前一步，低聲道：「史天澤已看出來了，我們卻不能傳遞消息到重慶，讓人回守敘、瀘。」
張珏不由止住了動作，眉頭一皺。
李瑕大喊道：「史天澤，敢與我單挑否？！」
只見那一小隊蒙軍已在山腰上停住，其中一個蒙卒開始攀上險道，對著城頭大喊。
蒙哥是戰場上的天才，完全能明白這個戰略很中肯。
話雖如此，待他回到帳中，獨自一人時，終是忍不住恨恨罵了一聲。
他們能在大蒙古國立足，最明白眼下該同心協力。
一番侃侃而談，術速忽里顯然是出自一片肺腑。
史天澤猜測，或來自上游的敘州、瀘州；或來自下游的萬州、夔州。
「剛領了軍令，總要先來叫陣。」
他聽著李瑕與張珏分析戰局，明白若讓蒙哥知道是敘瀘兵在支援重慶，便要懷疑劉黑馬已敗，必再派兵去攻敘、瀘空虛之地。
同時還有許多真心認為釣魚城馬上就要被攻破的蒙古將領也紛紛叫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