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一章 入朝

「張家世仆。」老者自報門庭,「狀元公稱我『錄書老』即可。」
船上的將士皆已披著鮮亮的盔甲,因歡呼聲而挺直著腰板。
「好好,我們來看大將軍……」
錄書生卻不同,敲了敲案幾,道:「不,李瑕必須死。」
千里波濤滾滾來,雪花飛向釣魚台。人山紛贊陣容闊,鐵馬從容殺敵回。
饒虎臣臉一板,道:「本官以國事為重,豈是為貪你那點功勞。消息若重要,張世傑自有份功勞。」
可見趙氏詔李瑕還朝之心急切,李瑕還朝之心亦急切。
饒虎臣無奈搖頭,道:「你的情報若真重要,我遣人送你過去。如何?」
「若問我,不必再施手段了。」留夢炎道:「只當李瑕已死了。」
須知,信去人來,一樣都是兩趟,漢中比亳州遠了兩千多里。
只好無奈問道:「需要我如何做?」
……
之所以這麼想,並非留夢炎心善。
「真厚賞也。」
他們也給了李瑕考慮的時間,在漠南王稱汗前給出答覆即可。
饒虎臣看著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張世俊,報了自己的官名,淡淡道:「本官可能聽得你盜出的情報?」
「此人能出面?」
前面數列不過是些小事,張家的一些婚喪嫁娶之事。
「五日後大朝?如此說來,李瑕近日即到臨安……動作真快,打了我們個措手不及。」
「監察御史出身……」
無論出於私情、出於公利,李瑕都不該拒絕這個提議。
「休將大王與那m.hetubook.com.com氣量狹窄的金國主相比。」錄書生道:「由我們借趙氏之手殺李瑕即可。」
店家無奈,賠笑道:「客官若出得起價,小人後院還有一件白璧無瑕的瓷器,可願一觀?」
此時坐在暗室中,錄書生自語了一句,問道:「狀元公高才,如何看待李瑕?」
「此番,我本無殺心,奈何李瑕欲步岳飛、余玠之後塵,成全他吧。」張弘道如此交代道,「但李瑕狡詐,施了先手,欲反客為主,你需儘快打點好……」
「故而趙氏必不容李瑕重鎮川蜀,雖還未罷李瑕,卻賜其臨安宅邸,可窺其心。」
錄書老卻不急,問道:「可有新的消息?」
留夢炎早知勸不動,何況老頭奉命來的,說了也不算。
留夢炎搖了搖頭,道:「鄂州一戰前,大王兵過淮河,淮西士民簞食壺漿以迎王師,可見民心所向。蒙宋交戰二十余年,初次有此情形,趙氏惶恐至極矣。」
留夢炎極不情願,搶先道:「不行,我不能出面……太危險了。」
大勢所趨,浩浩蕩蕩!
他回過神來,將這看完的信放在一邊,目光一瞥,把一堆未看過的信件拿開,先看了那裡面的聘書。
罷了李瑕權柄,恩養著,稱得上一個『仁』字了。
「這般大的瑕疵你都看不到?」
「可見,趙氏非真有氣度,形勢所迫使然?」
留夢炎道:「但必須走這一遭,否則顯得像張家故意www.hetubook.com.com栽贓李瑕。」
但也有危險。
兩日後的夜裡。
錄書生不識饒虎臣。
他只覺宋廷這樞密院的官換得太快,如流水一般。
「本是這般打算的。但,李瑕已快到臨安了,不是嗎?」
「反客為主啊。」
留夢炎道:「一個蜀帥,失了兵權。于大王、與張家而言,李瑕與死無異。」
繞過後堂,穿過一條秘道,進了一座相鄰的宅院。
七彎八拐,留夢炎終於走進一間暗室。
「鎮西軍節度……是哪位將軍還朝了?」
……
沒想到,李瑕竟絲毫不做考慮,一反手,將招降書信呈于趙氏失魄懦主?
結果,他才到臨安,李瑕竟也快到了?
張世俊這才把懷裡抱著的那匣子打開。
留夢炎拱了拱手,因不願多呆,徑直問道:「要我做何事?」
只掃了一眼,他已目露駭然之色。
張家也同意嫁女,女兒家深情以盼,其父兄亦表態接納……
「是釣魚城退敵、陣斬蒙古主、收復漢中的李節帥歸朝了!」
「那好。」
「兒稟父親尊鑒,敬叩鈞安。家中諸事尚妥……」
……
「如此……我來安排這位義士與參知政事饒虎臣巧遇,如何?」
留夢炎無奈,坐下,隨口道:「若李瑕再晚一步向趙氏表忠,等招降一事出旁人之口傳入趙氏耳中,趙氏必殺之。但他有些小聰明,當即呈書,挾大王之威,暫懾住了趙氏。」
腳踏兩隻腳,得兩邊之好處,哪怕宋和*圖*書亡了他也依舊可保高官前途。
「是嗎?」
「好吧。」
「釣魚城將士歸朝了!」
……
一時竟是抖落出了許許多多的東西,看得饒虎臣眼花繚亂。
「他到他的,我們安排我們的。」
留夢炎還有些感受沒說。
……
信紙從饒虎臣手中掉在案上。
錄書老喃喃了一句,閉上眼,回想著出發時張弘道的交代。
留夢炎拱拱手,向錄書生道:「張世傑隨賈似道馳援鄂州、轉戰九江,立下大功,已轉任安東知州,我來安排他去安東?」
此時再回過頭看向那張原本看不懂的地圖,饒虎臣突然明白過來那些箭頭代表著什麼。
「無。」
做得越少,危險便越少。
那就是,官家趙昀雖不是有氣度的雄主,但也絕不是暴虐好殺之人。
錄書生譏道:「趙氏有此氣度?」
臨安消息送到亳州,張弘道不敢相信。
但很快,饒虎臣忽湊近了些。
雖考慮過李瑕有可能會不答應,但只是以防萬一的考慮。
「萬安州在哪?」
「小人張世俊,北面張家之人,因觸犯軍法,為張柔所不容,盜書歸宋,欲投奔小人族兄張世傑……」
錄書生笑了笑,指了指身旁那漢子,那漢子遂起身,開口。
「請……」
如今已是九月初,沒有了大潮。
「小人並未看到瑕疵。」
暗室中,有一個老者與一個漢子,案几上擺著一個匣子,裏面有書籍、地圖、信件。
錢塘江大潮每年八月既望日最盛,到近處時,如和圖書玉城雪嶺,自際天而來,所謂「大聲如雷霆,震撼激射,吞滅沃日,勢極雄豪。」
這夜出門,留夢炎沒有乘轎,穿著一身便衣,徒步穿行過繁華熱鬧的中瓦子大街,走進一家瓷器店。
「我說過,張世傑已轉任知萬安州,不在臨安。」
「客官看這個如何?」
「端明殿學士、同知樞密院事兼參知政事,饒虎臣。」
張世俊道:「安知你是不是想奪我族兄功勞?」
江浪不停拍打著船頭,風吹動大旗,烈烈作聲。
一整夜,燭火不熄,燈油添了又添,饒虎臣坐在書房,仔仔細細地翻閱著各種情報,有用的,無用的。
「放心,此間安全,請坐,小老兒須了解趙氏。」
「客官是要白瓷還是紅瓷?」
姚樞的勸言,已闡釋了漠南王的正統之名、北地的民望所歸;
錄書生反問道:「狀元公何意?」
「簡單。」留夢炎道:「請大王傳一封國書,如韓侂胄『函首議和』舊事即可。不僅李瑕可死,連王堅亦可死。」
張弘道是期待李瑕能同意歸附的。
無權之人,何必趕盡殺絕?
「阿爹抱高高,我要看大將軍,大將軍!」
「李瑕求娶之意甚堅,其妻高氏原大理高氏嫡女。兒私以為,吾妹與高氏共侍一夫,並不沒辱門庭。其又言,聯姻若成,父親可藉此西征之際,兵出秦川、接壤漢中,三姓共舉大事……」
留夢炎看也不看,淡淡道:「色釉瑩澈,可惜,有些……瑕疵。」
燭火燃盡。
「狀元公小瞧m•hetubook.com.com了李瑕啊,證據送到安東、還得想辦法讓張世傑相信、等安東消息再傳回臨安……萬一來不及,又如何?」
錄書生遂一路南下。
表忠心?向趙氏表忠心?
「有。」留夢炎道:「五日後大朝,趙氏會厚賞李瑕臨安宅邸、五十萬錢,今日已擬旨命人籌備。」
此情此景,恰像是——
此時,三艘大船已從入海口駛進錢塘江。
他拱手向天,又道:「因大王恢弘氣度,可容張家。故而,李瑕賭的是,趙氏不敢在氣度上輸于大王。」
張世俊面露茫然,心直口快的模樣,道:「我只想見我族兄張世傑。」
饒虎臣抬起頭,才發現天光已大亮。
張李聯姻,將一舉壓過史家,成為北地勢力最大的世侯;同佐明主,擊敗阿里不哥這個蠻夷,共當這中原王朝的開國世勛。
留夢炎隨手敲了敲那完整的瓷器,四聲。
「證據充足。至於如何而來,只需說得過去即可。便說……張世俊不知張世傑轉任,故而先奔了臨安。」
漠南王給的條件不可謂不厚,寬仁氣度不可謂不大;
「白瓷。」
三艘江船溯江而上,氣勢雄豪。
餘杭觀潮台上,人潮湧動,指著江上的大旗呼喊不已。
定然不是趕著回來送死的。
「可有定窯瓷?」
留夢炎不經意地回過頭掃了門外的繁華大街一眼。
因留夢炎是宋人,不須管漠北漠南,故而口稱「大王」,以示恭敬。
而這一匣子的情報,他還未完全看完……
留夢炎皺皺眉,向門外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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