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 添堵

陸秀夫道:「自是原路返回,千河河谷或渭河河谷……千河河谷在隴山東面,這一路就是守街亭的兵馬,眼下還不知剩下多少兵馬。」
劉黑馬拋下長弓,痛得咧了咧嘴。
話到這裏,大勝的喜悅被心中的疑惑壓住了些。
蒙古騎兵終於在恐懼中拋下彎刀,忘記了成吉思汗曾給過他們的榮耀與驕傲。
大帥牽制了劉黑馬一半的兵力,讓渾都海拿下街亭隘口,可以說是幫了渾都海一把。但大帥沒出兵祁山道,劉黑馬遂趕赴臨洮戰場……故而,渾都海還是敗了。」
一時無言。
……
一整夜,臨洮戰場上,漢軍士卒都在押解俘虜,救治傷亡。
然而,只要敢衝上去拚命,無敵之師也就不過如此而已。
還是那個比方,兩個壯漢相爭,是為了爭奪關中這個房子。
「萬勝!」
「渾都海之所以不服,是說被宋軍騙了。」
「不錯。」
這使得劉元振遇襲,丟了街亭隘口,阿藍答兒從東面殺出。
「狂妄!」
話到這裏,李瑕笑了笑,道:「我教劉太平的。」
他家小都在漢中城內,李瑕的家小也在漢中城內。
思來,令人不安啊……
「那我們只要堵住千河河谷,于山地設伏,六千人可不讓劉黑馬回援關中?」
有騎兵奔向劉黑馬,喊道:「俘虜了渾都海、阿藍答兒!不降,汪帥請劉帥商議如何處置……」
陸秀夫湊過來,小聲道:「節帥何以確認渾都海敗了?」
汪良臣咬著牙,眼神更不高興了。
一場大戰,傷亡必然很重,漢軍元氣大傷是肯定的。
「假人?」
「還說不準。我現在情報太少,標註得也不準……」
李瑕沒有回答。
然後,眼神里迸出怒意。
一隊騎兵探馬馳入祁山道中,登高而望。
陸秀夫大驚。
「你都說了,『空閑兵力』是這八千人,那隻要把各地駐軍也調出來就可以。」
他話到這裏,又道:「這樣吧,我讓我七弟領五千人,急援關中。」
「也沒人追出來,走,回報將軍……」
「父親。」劉元禮道:「現在和圖書不是考慮這些事的時候。戰場要清理、大哥要支援、街亭隘口要奪回來、六盤山的守軍要殲滅……我們越早做完這些,才能越早回防關中。」
今日一戰之前,連汪良臣、劉黑馬也未曾想到過這樣的結果。
陸秀夫身子一顫,張了張嘴。
蒙軍除了戰死者,余部皆降。
這一戰是險勝。
同時,劉黑馬搶先圍堵,扼住渾都海部退路。
「沒有。」劉黑馬想起此事,沉吟道:「我派探馬進入祁山道中,並未發現宋軍痕迹。」
他再次興奮起來,提筆在大散關標註了一下。
「人心啊。」
李瑕話到這裏,瞄了陸秀夫一眼,道:「你也拿一張地圖,分析給我聽聽。」
……
「大帥,京兆府急報,發現有宋軍齣子午道……」
「嗖!」
「我更怕的是,廉公、商公小覷了李瑕,以為關中並無多少宋軍。他的信報……太輕敵了,讓我很憂心。」
「不,千河河谷、渭河河谷,都得堵住,你別忘了汪家。我不管是誰,要進關中,就得在隴山險道上突破我們的防守。」
「大散關!」
一支箭矢從山林間射進據點內一名宋軍士卒的身體。
李瑕問道:「他們會從哪裡回援關中?」
「那你看,我要如何堵住他?」
「進來!」
李瑕確實調集了萬余精銳,還是精銳,不是出祁山道,去了何處?
原本,他應該全軍沿隴山東面道路北上,駐兵壠塬、扼守街亭隘口。
陸秀夫撫掌大喜。
呻|吟聲一直未歇。
汪良臣點點頭,道:「無妨。」
差一點,只差一點,渾都海就可能擊敗汪良臣……
頃刻,他卻又問道:「但他們可以全力突圍,大帥何以確認他們會捨近求遠?六千人兵力敵後設伏,並不足以長期扼守兩條山道。」
汪良臣雖大勝,臉色卻不太好,似乎有些怪罪劉黑馬,又問道:「李瑕那一萬人沒有出祁山道?」
劉黑馬大笑。
如何處置?
「現在,關隴軍還在收拾殘局。而大帥命楊奔領子午關守軍于關中製造聲勢,目的……和*圖*書嚇唬劉黑馬,逼他回援關中。」
「爭雄天下之志?太可笑了。」
「所以,只需奇襲鳳翔府……」
但,再一想也無妨。
夕陽是紅的、山巒是紅的、草原與河流也是紅的,因漫山遍野都是血與屍體。
從去年十二月,到現在已是四月,他已準備了近半年。
而現在,他汪良臣揮師六萬,擊敗了不可一世的渾都海。
「隴西一戰,劉黑馬已盡全力,隴塬遇伏、街亭失守,必然要再調鳳翔府守軍,而長安城遇敵,必要把關中本就不多守軍向長安城調度……鳳翔府並無多餘兵力。」
「不。」李瑕道:「不需取鳳翔府。我們兵力有限,不必在平原作戰或攻城。只要確保鳳翔府沒有兵力支援兩條道路即可。」
「是嗎?」李瑕像是微微鬆了口氣,抬頭向天望去,「渾都海果然敗了嗎?」
「節帥是想考校我?」
決戰時,阿藍答兒領三萬人突然從東面殺出,猛衝汪良臣大陣。
「什麼?」
先前還在怕渾都海萬一贏了,此時卻又盼望著汪、劉兩家能再折損些實力。
他抹了血,感受到的是榮耀與自豪……
他又想起了汪德臣之死。
「動靜有點奇怪,過去探探吧?」
不可置信?
不可一世的渾都海、阿藍答兒虎踞六盤山,沐浴著成吉思汗的光輝,彷彿無敵之師。
自是押赴開平,請陛下斬其首級,震懾漠北諸王!
但有信心勝,沒想到能全殲。
只見山川寂靜,猶不見宋軍蹤跡,唯有遠處宋軍的據點還在山道之間。
劉黑馬點點頭。
「大散關離這兩條道路最近,原來去歲就取大散關是這個意思!我們在關城中有兩千守軍……」
……
陸秀夫眼睛一亮,道:「而渭河河谷這邊,就是從天水到祁山來伏擊節帥的兵馬,眼下已參与了臨洮之決戰,之後必去奪回街亭。」
之後,汪、劉合力,共擊阿藍答兒。
「暫時只發現宋軍小股騎兵,京兆府請大帥以隴西戰事為重,待擊敗渾都海,迅速回援……」
劉黑馬亦皺眉,道:「我想m.hetubook.com.com不到他能如何做,但這豎子,是個瘋子,他想……爭雄天下。」
這樣既能保護關中,又能從隘口西進、支援汪良臣。
「先說地勢,因六盤山、隴山阻隔,渾都海欲進關中,只有兩條適合行軍的道路,隴山左右的千河河谷與渭河河谷。兩條路之間,只有山隘可過,故街亭隘口很重要。
……
陸秀夫沉思片刻,驚呼一聲。
「不錯。」李瑕道:「渾都海敢到臨洮決戰,說明這支劉家兵馬一定是丟了街亭,很可能在隴塬被伏擊了。」
「不錯,漢中各地的駐軍,凡精銳之士已全被我調走,大散關幾乎也是空的。」
只這一件事,劉黑馬不得不承認,李瑕若是願意,是真有可能幫渾都海取勝。
近來愈發覺得五兒子話不多,但思路一向清晰……不像大兒子,話多且自負,說了半天,猜的全是錯的。
「不錯。」
「豈止狂妄?」劉黑馬語罷,卻又嘆道:「然而,我們從未猜中過李瑕的想法,中了疑兵之計。猜錯隴西一戰之布謀,大郎傷亡慘重、丟街亭隘口。你我,險些一敗塗地。」
漢軍再次歡呼。
「怎麼會?!」陸秀夫訝道:「整個川蜀,節帥能抽調出的空閑兵力只有一萬餘人,又派了三千人南下大理,只餘八千……」
「萬勝!」
天地間一片血紅。
劉黑馬走進帳篷,汪良臣正在裹傷。
漢軍幾乎要崩潰,幸而,劉黑馬的兩萬人也及時趕到了。
汪良臣愣了一下。
劉黑馬大驚,倏然起身,喝道:「多少人?!」
祁山道上天羅地網,真怕蒙軍殺到漢中不成?
今已威震北方,早晚,他要碾碎李瑕那狂妄的美夢,將其頭顱祭在二哥墓前……
「是。但他們真會來嗎?」
劉黑馬始終在帳篷內看著地圖,眉頭愈皺愈緊。
「報!」
「半天都沒動一下,走,過去看看……」
結果,李瑕沒來,而渾都海分兵整整四萬人到隴山東面。
汪良臣愣了愣,喃喃道:「眼下關中空虛……」
汪良臣送過劉黑馬,又招過七弟汪清臣,命www.hetubook.com•com其領精銳騎兵五千馳援關中。
當然,最後還是贏了,汪良臣也不想與劉黑馬傷了和氣,問道:「但,李瑕確實調集了萬余兵力?」
若是好不容易打贏了,卻被那跑過來的小孩捅倒在地、丟了關中,便太可笑了。
「李瑕有奪取關中的可能嗎?」
然後,不免疑惑起來。
「但這不足以逼迫關隴軍走祁山道來攻漢中,哪怕他們探知了祁山道沒有我們的兵力。」
「關隴騎兵,看服飾與面容確認是漢軍。」
「不是。看看你能不能幫我拾遺補闕。」
戰場上已點起篝火。
微微感慨著,李瑕把原先那副地圖移開,開始重新標註起來。
他以為渾都海的兵力重心會放在隴西,打算擊敗李瑕再從大道支援汪良臣。
劉黑馬道:「原話是,他要廓清帝宇、康濟生靈。」
但考慮到李瑕會從祁山道出兵,劉黑馬分兵了,只讓劉元振領兩萬人往壠塬,親自到祁山去埋伏李瑕。
他唯一不能告訴陸秀夫的是,他已向北地世侯宣告,平生志向是要蕩平天下。
「大帥,第三波探馬已經來過了。」摟虎頭上扎著許多的樹枝,趕到山林里向李瑕稟報了一句。
「這……」
天明時,又有信報傳來。
「不。」李瑕道:「我們在大散關有六千兵力。」
不論劉黑馬信不信,必須忌憚他李瑕……
汪良臣笑了。
漢軍險勝,戰果卻大。
探馬皺了皺眉,目光中,那宋軍士卒依舊站立不動,亦不見血光。
「然後呢?」
「不錯。」劉黑馬篤定道:「此事可萬分確認。」
「是,廉公、商公從未與李瑕交過手。」汪良臣回想起漢中一戰,道:「這份輕敵之心,才是最讓人擔憂的。」
劉黑馬轉身出營,去找汪良臣。
渾都海部七萬大軍遂大敗。
「關中……子午谷之謀……真有取長安城的可能嗎?」
八萬漢軍全殲了十萬蒙古精兵……不是擊敗,是全殲。
汪良臣為穩住軍心,親自殺入渾都海的側翼,沒想到竟是直直殺穿了其整個軍陣。
「萬勝!萬勝……」
廉希憲一直說渾https://www.hetubook•com•com都海無謀,不足懼,這確實給了他們一些信心。
陸秀夫很興奮,馬上取了一張地圖,拾起筆,分析起來。
陸秀夫話到這裏,「啪」地一下,打死脖子上一隻蟲子,不管不顧,提筆在子午道標註了一下。
這才是實力。
「塞了他的嘴便是。」劉黑馬道:「由陛下處置為妥。」
「能堵十余日就夠了,剩下的就是看敵方的心理。」
汪良臣皺了皺眉,目光看向地圖上,心知自己昨日錯怪了劉黑馬。
「節帥你……」
劉黑馬鬆了一口氣,問道:「大戰方歇,傷亡尚未清點,應付得來嗎?」
李瑕道:「林子已奉我帥令調遣漢中守軍至大散關……明白史轉運使為何要提刀殺我了?」
……
「誰的人?」
六盤山蒙軍幾乎是匹馬無歸。
……
「萬勝……」
到這一刻,他們才想起來,成吉思汗已死了三十二年了!
「劉黑馬合兵,由千河河谷返回關中。」
這次,用青色顏料表示的渾都海兵馬已只標註了六盤山、隴山各個駐地。
后怕。
「心理?」
「這些探馬太深入了,若不是覬覦漢中,沒必要跑到這一帶來……你說話不用這麼小聲,他們聽不到。」
……
做完這些,他不由喃喃自語了一句。
雙方見過禮,聊了兩句,汪良臣道:「渾都海不服,一直在咒罵陛下,我想將他舌頭割下來。」
但不論如何,此戰足以使汪良臣、劉黑馬威震北方,證明北地世侯戰力不輸于蒙古精騎。
「報!」
再低頭一看,虎口處已迸出血來。
就好像是在說……「說好了你在東面為我策應,你非說李瑕要來,跑到南面去設伏。結果差點害我被阿藍答兒包圍了。」
陸秀夫張了張嘴,思忖著鳳翔府的兵力。
傷亡還未統計。
劉黑馬復盤局勢,不由暗道,這次恐怕是被李瑕耍了一把……
他得告訴對方,自己等不了了,必須馬上支援隴塬,奪回街亭隘,與劉元振合兵,回防關中。
良久。
李瑕,曾將他二哥的頭顱掛在釣魚城上……
戰場上漢軍們正在控制俘虜,卸下其武器、甲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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