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軍。」

「我不懂戰事，李效用指揮吧。」嚴云云語速飛快，「給我一匹馬。」

但從涼州到興慶府有八百余里的沙漠邊緣，想要穿過去，總有辦法。

少有人知道，在沙漠深處，有一處小小的綠洲，名叫「苦水井」。

李丙腳踢了踢馬腹，衝下了小山包，親自衝到一隊正在亂嚎的力夫前喝住他們，又命令士卒推板車列陣。

「你實話告訴我，敵兵勢眾，你可有把握應敵。」

「確定？」

這個年輕的準備將也是初次獨當一面，反應並不算快。

聽了這好消息之後沒多久，卻又有探馬回來稟報發現一支唐人使團正在沿湟水向西寧州行進。

「嚴相公在何處？」

「涼州剩下的守軍都在哪裡？」

「就怕是唐軍已經發現我們了，提前設下埋伏。」

但好在他還冷靜，他打過守衛河西之戰，也打過攻興慶府之戰，戰場上經驗不多也不少。

「力夫向後，都慌什麼？！拉住你們的馬！」

「放箭！」

前方的馬車緩緩減速，郝修陽掀開車簾，問道：「李效用，你似是在擔心什麼？」

其中有可能遇到唐軍的路途並不長，也就五百余里。

李丙皺了皺眉，並不想在這種時候聽一個文官說話，尤其還是個女文官。

……

沒等李丙ｈｔｔｐs://ｗｗｗ•ｈｅｔubｏoｋ.cｏm•ｃｏｍ反應過來，嚴云云已衝到他馬前，一拉他的臂甲便示意他俯身說話。

李丙瞳孔猛地張開，深深地愣了一下，之後抱拳道：「能！」

「李效用！」正在此時，有人衝過來大喊道：「嚴相公命你過去！」

「那是什麼人？」

元軍的馬蹄滾滾已到了近處。

但他的眼神卻還炯炯有神，集中精神對形勢認真做了分析，最後才做了決定。

「這隊人速度很慢，慢得像是烏龜。」

輕喝這一聲時，嚴云云還轉頭又向東面看了一眼，喃喃道：「此事怪，費這麼大功夫要去吐蕃不成？一般人去又有甚用處？」

「給我看看……」

李瑕沒有財力去修復這數千里的長城，也沒有兵力足以鋪開這數千里的防線。

「這是我們畫好的圖，只要不打他們的城鎮，走這條小路能繞到河湟，但走不了大股兵馬，免得塵煙太大被唐軍發現。」

「末將……沒料到有這麼多敵兵。」

祁連山脈一直綿延到了湟水。

「機會就在眼前，不可畏首畏尾……」

他們只能算是先鋒，作用是打探情報、佔據必經之路上的關隘，以保證後續來的大人物能安然無恙穿過唐軍治下，抵達河湟。

負責這支先鋒軍的元軍將ｈｅtｕｂｏok.com•ｃｏｍ領名叫崔斌。

「確定，安西王帶了十萬兵馬討伐察合台汗國，廉希憲不可能敢不理會。」

崔斌是山西朔州人，時年四十四歲，正值壯年，生得魁岸雄偉。他文武雙全，既擅文學又擅騎射。

「最可能的情況是唐人也想聯絡吐蕃，但也有萬一的可能是走漏了風聲，他們是在設伏……」

「安西王的大軍西進之後，涼州的唐軍確實也西進了。」

李丙率軍保護，時不時轉頭看看周圍的地勢，眼神有些慎重。

嚴云云翻身上馬，大喊道：「留下貨物！水性好的涉過湟水往南回去！」

他一邊留意著高處的旗語，看敵軍有多少人，一邊調動兵馬阻攔。同時，迅速策馬掉頭，躍上一座小山包。

李丙抬頭看去，只見一柄旗幟在山頭搖晃。

「不要了。」嚴云云語速飛快，道：「所有貨物不要了，你護送本官向北吸引敵軍，讓民夫逃，可做到嗎？」

「若不是一般人，來的又能是誰？」

一般而言，元軍要穿過千里的大漠，路上損失多大不提，到了甘肅之後也早已疲憊不堪，這麼做未必值得。

「這次我們……」

「肯定是唐國派去吐蕃的使節，賜了那麼多茶葉和絲綢。」

「敵襲？」

「迎敵！迎敵！」

「該死ｈｔtｐs://ｍ.hｅtubｏoｋ.ｃoｍ•ｃom，怎麼偏偏遇到唐軍。那我們不能悄悄穿過去了？」

「是個敵兵埋伏的好地方？」

李丙才大喝一聲，馬上感到了隊伍中一陣混亂，是那些力夫已經慌作一團，沖亂了他的陣線。

「等一下，這些唐軍人馬好像不多，隊伍中間全是拉著輜重的馬車。」

而就在這一片綠洲中，一支元軍已經在此駐紮多日了。

且他是奉廉希憲之命來保護使團的，其實並不受嚴云云調遣。

已有騎兵上前，拉住她的韁繩要走，顯得有些急，她卻還在思忖。

陽光照處，望筒閃過一道紫色的光暈。

……

這次率部穿越大漠，還未與唐軍碰面，僅因力竭、中暑、毒蟲等原因，軍中已損失了兩成兵力，可見此行兇險。

「要是不是呢？也許是唐人引誘我們過去？」

「李效用，你可有把握應敵。」

「那是否我們在甘肅路、甚至寧夏路的兵馬能夠圍堵過來？」

「明德真人。」李丙抬起手一指，道：「往西寧州只有這一條唐蕃道可走，道路愈往西愈高，而兩側山勢高聳……」

但他可以扼守住河西走廊各個重鎮、多建望台，及時發現敵軍的蹤跡並予以重挫。

他有些訝異，不明白身後的甘肅方向怎麼會有敵兵來襲。

「在這邊埋伏？」

有和-圖-書兩個牧民爬上了一座山頂，倚在大樹后喘了幾口氣，其中一人四下一看，拿出望筒對著南邊看起來。

極目而望，只見東面的塵煙滾滾，一面元軍的旗幟在塵煙中招搖。

再一回頭，竟見嚴云云已下了馬車向這邊跑來，身後還跟著一個慌慌張張的中年男子。

「額秀特。」

漢代，為保障絲綢之路暢通、西北邊陲長治久安，在河西走廊修築了綿延數千公里的長城，且有烽燧、墩台、關城相連。

李丙深吸了一口氣，心頭暗道不好。

「傳令下去，下馬、列車陣！迎戰！」

在渡過了黃河五日之後，他們才行進了湟水河谷。

「為了穿過那麼大的沙漠，死了多少人和牛羊，還能回去嗎？」

兩個牧民低聲討論了一會，翻下山，與另外幾個趕著羊的牧民匯合。

第一輪的箭雨並沒有太大殺傷力，但卻有抱頭趴在地上的民夫挨了箭，血一流便哇哇大哭。

他們身上的衣衫破舊，臉上帶著泥土，髒兮兮的模樣。若不走近聽他們說話，很難將他們與元軍探馬聯繫起來。

「放箭！」

時過境遷，一千多年過去，長城早已殘敗，並不能夠阻擋異族騎兵入境。

但李丙畢竟官職還低，望著那越來越近的元軍，心中也沒底，下意識地還是勒馬向後退了兩兵。

此時站在烈日下聽和圖書了軍情，崔斌額頭上已滿是大汗。

「嚴相公命你立即過去。」

若是他的將軍宋禾在此，必是理都不理會這種喊話。

「他們的馬車很重，車轍很深。隊伍里很多人確定是力夫，絕對不是精兵。」

「必定能。」

「不錯。若是蕃人在前方設伏，可居高臨下攻打我們。而後方若有敵兵，又可輕易堵死我們的退路，故而沒有萬全的準備，廉公並不往西寧州進兵。」

「何事？」

……

從長安去往吐蕃的隊伍因攜帶了太多的物資，行進十分緩慢。

他曾隨忽必烈攻鄂州，挾盾先登城頭，異常勇猛，被賜了一個蒙古名字「燕帖木耳」，被燕王真金賞識，任為帳前都鎮撫。

雙方都在大喝。

她騎術竟還不錯，一邊喊著，隨手一拉，將因為追趕她而上氣不接下氣的韓無非拉上馬來。

「頭低下，別擋住我看路。」

這些元軍飽受著烈日之苦等了幾日，終於有探馬回來了。

「死人啦！」

前方，元軍越來越近了。

不可避免地有了衝撞與傷亡。

本以為是最多數十人的元軍探馬，沒想到元軍費盡周章、不顧損失穿越大漠……真為了劫掠嚴尚書這批貨物不成？

話音未落，北面的山間忽然響起一聲哨響。

「啰嗦什麼，報回去，將軍們知道怎麼做。」

眼下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