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耐心

他身家不厚,這輩子打仗,一般都是打數百、數千,最多不過一萬多人的仗。
一個個策馬狂奔的元軍士卒倒下。
李瑕就住在戰台上。
李瑕的預備隊,甚至連選鋒營都派上了戰場,顯出了後繼乏力之感。
而東面火光才起,北面、西面很快也響起了戰鼓聲。
「沖啊!」震天的呼聲響起。
此時選鋒營已然趕到,開始以弩箭射殺。
鮑三與林子到底是中計了還是將計就計,暫時還不知道。
忽然。
「如果我是忽必烈,我不會無的放矢。今日這場進攻,勞心勞力,他總得要有戰果才行。」
他今天從忽必烈身上學到了很多。
唐軍這邊無非是繼續迎戰上去。
夕陽下,忽必烈也正站在望台上向李瑕的戰台望去。
雖然一直都佔著上風,卻始終沒有什麼關鍵性的戰果。
「皺著眉頭在想什麼?」
他需要開始捉大放小了。
他馬上便皺了皺眉,想到昨夜林子的情報,很快意識到洪俊奇一定是詐降。
「霍小蓮,你帶選鋒營去守糧,把騎術好的將士散出去充作探馬,務必防止元軍偷襲糧倉。」
李瑕其實也是心有餘悸,無非是為了安撫盟友而繼續硬嘴罷了。
像下棋,但所有的棋子都hetubook.com.com是活的,不像死物那麼受控。
天不亮的時候,他向東面看去,只見東面的小死人溝方向有火光燃起。
「那就比誰的國力強。」
站在戰台上的視角比騎在馬上時還要不安得多。
尤其是今天,他本以為洪俊奇是能夠成功燒掉唐軍輜重的,因為他看得出來,李瑕在大戰指揮方面很弱。
敵兵大概是一千餘人,速度很快,看過來的方嚮應該還向南面走了一會,在這種地勢下必定是吃了不少苦頭。
之後李瑕只怕還會越戰越強大,而他只會越來越老。
但另一方面,他依舊認為戰事越往後越對他有利。
「喏!」
「傳本汗的命令,明日本汗要親自督戰……」
這也許是年輕人最可怕的地方。
「元軍到底是想做什麼?」
站台上,李瑕一會看看這邊,一會看看那邊,不時調整著防線,不時又低頭看著地圖思量。
這次親征若不能滅李瑕,以後還能把這件事交給忙哥剌不成?
李瑕點點頭,沉吟道:「也有道理。」
一直以來,他就是通過這種一場場的小勝來扳回局面。
詐降本就是戰場上常用的伎倆,唐軍這邊也並非完全沒想過這種可能,李瑕和_圖_書倒不是太擔心鮑三中計。
但小戰場的消息傳過來要時間,他顯然不可能把控其中所有細節。原本自己處理起來很簡單的事,交到別人手裡就變得不確定起來。
「我帶我的人去防?」兀魯忽乃問道。
打李瑕,他一直很有耐心,但其實心裏已經漸漸想要發火了。
「指揮得不好。」李瑕道,「不太會打這種會戰。」
迫切感漸漸強烈,忽必烈知道他的戰術必須有所改變了,光有耐心顯然是不夠的。
元軍又展開了今日的攻勢。
「報陛下,還沒有。」
李瑕閉上眼又睜開,不再看東面的戰事,再次觀察著戰場各處。
洪俊奇大喊道:「放箭!」
他以驍勇著稱,親自衝鋒在前,終於漸漸衝到了唐軍營柵外百餘步的方向。
因為營盤山這個地勢,東靠賀蘭山,自然是最安全的一邊。糧草與包括火器在內的各種輜重都是堆放在營地這一邊。
這就是當年的李瑕會做的事……
按著李瑕以前擅長的打法,他此時也許是在東面親自與洪俊奇過招,看穿那詐降的小伎倆,擊敗洪俊奇,取得一場小勝。
……
尖細的警哨聲響起。
「南面?」兀魯忽乃走上前,指點著地圖,道:「你www.hetubook.com.com看,東面這一小支元軍詐降,無論我們是中計還是將計就計,都會與他們一戰。此時,北面、西面同時開戰,而你的預備隊只有忽必烈的一半。那隻要忽必烈再押一萬人上陣,你就得派兵支援,就會有破綻。」
終於,夕陽西下,又一天的攻防戰落下了帷幕,這是會戰的第二天。
「現在是他攻,我防。」李瑕道:「但只要他不能儘快攻下三關口,我的增援抵達,就是由我來主攻了。」
這一瞬間,李瑕腦子裡卻有個奇怪的想法。
然而,一轉頭,看到了營地東面的幾個糧倉,他忽然想到了什麼。
有的釘在沙土上,有的落在營柵上。箭矢上裹了屍油,落地不滅。
出忽他的意料的是,李瑕學得很快。
現在積累的小勝夠多了,需要一場大勝了,他反而不太安心,因為把各個戰場交給了別人。
「噗噗噗……」
戰鼓響了一會之後,兀魯忽乃才不緊不慢地走上戰台。
李瑕抬起望筒,能夠清晰地看到那個位置。
也難怪忽必烈器重洪俊奇,顯然,洪俊奇詐降是為了吸引住鮑三的視線,而在唐軍與他接觸之前,他便領一千餘人偷偷穿過山林,目標正是李瑕的輜重。
「他也會有增援呢和-圖-書?」
隨著兀魯忽乃的分析,遠處號角聲響起,李瑕抬起望筒看去,只見一支數千人的怯薛騎兵開始動了,在遠處的戰場上劃了一道弧線,往南面攻過來。
也許當年蒙哥親征,他與王堅悄悄下了釣魚城殺向石子山時,蒙哥也是這樣看他與王堅的,覺得年輕人冒險、囂張。
「陛下,林司使與鮑將軍認為洪俊奇是詐降無疑,是想以接受降軍之名請鮑將軍往小死人溝,元軍則設伏偷襲。鮑將軍打算將計就計,反過來拿掉元軍營地。」
「今日忽必烈差一點便燒了你的糧?」等到兀魯忽乃回來,抬著望筒看著那被燒焦的帳篷,卻是道:「我怎麼覺得你左支右絀,快要敵不過了。」
指揮作戰,當覺得某一處特別危險,很可能還會有另一個不易察覺的危險正在靠近。
他再次環顧了戰場,終於道:「那就請可敦帶兵阻截一下那支怯薛。」
「別急,元軍在外圍要繞遠路,我們在營地里調防更快。」李瑕依舊皺眉思索,「讓我想想。」
放的是火箭。
只見東面山林之中,忽然竄出一小支兵馬。
霍小蓮匆匆帶人奔走。
有一座帳篷已經著了火,士卒們迅速以沙土滅了火,之後看了看,裏面放的都是棉甲,損失www.hetubook.com.com有一點,但不大。
暫時最大的優勢反而是心態。對他而言,守過一天就離反守為攻更近一天,勝利的可能就更大一些。
只不過是小死人溝與大營相隔了好幾里,山路又難行,消息傳遞不方便,一時也只能等著後續的戰報傳來。
……
「消耗我們,不是嗎?」
……
「看得出來。」兀魯忽乃道:「之前五萬人也只敢龜縮守營,這次你卻敢分成幾路作戰。就好像,之前死了兩三萬人,是你拿來練手的。」
等李瑕再轉過頭看向糧倉時,元軍已向東面的山林里撤去。一則選鋒營趕到的及時,二則營地周圍布置了陷馬溝與拒鹿角。洪俊奇沒能殺破防線,眼看傷亡慘重,只能悻悻而去。
這種地方只需要放火一燒,火勢一起,就一發不可收拾。
雖然很笨拙,但居然能夠顧到了戰場上的方方面面。
來偷襲的元軍雖只有一千人,洪俊奇卻很能鼓舞士氣。
戰場上時機轉瞬即逝,李瑕並不打算遠程指揮。
又過了一會,東面的戰報終於傳了回來。
果然。
得了戰報,無非是在地圖上做了標註,安心一下。
李瑕緊皺的眉頭稍微鬆了一些,習慣著這種指揮作戰的方式。
「不客氣。」
「想什麼?」
「胡勒根回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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