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里很冷，不過他不怕冷，陰山以北比這裏冷得多，這讓他憧憬著以後的戰功累累，過上很好的生活。
保州一戰，乃顏損失了一些兵力，這是忽必烈對他的補償。
「聶仲由可有派人來？」
此時在他想來，什麼千夫長、萬夫長也沒多大了不起的。
……
其實也不難，讓各個百戶過去，看到壯年的、披甲的便喊出來就可以。
終於，大營里有了除號角之外的動靜。
他認為自己上了戰場不會怕死人，因為從小就宰殺牛羊，但這一刻感受是不同的。
「是，那王諶不就是因此留在大都嗎？」那木罕道：「等擊敗了李瑕，你便帶他領兵進入高麗平叛，再利用他掌握高麗好了。」
這隻是唐軍開始進攻燕京的第一次出擊，也許是為了表明他們並不打算等到開春……
火光中有士卒尖叫著逃了出來，一團大亂。
總而言之，這人出身於汪古部中的大家族，讀書、目光長遠，也是能兩邊倒的牆頭草。
「終於到了。」
「但我還聽說王諶想當大汗的駙馬？」
「現在就見……」
「殺！」
「大帥不確定。」
突然，他睜開眼坐起。
此時大營里，那木罕麾下的萬戶已經從汪古部的兵馬中挑選出了一萬和-圖-書人。
努桑哈已舉起了弓，卻不能射向他們，才打算讓開，嘭的一聲整個人已被那些潰兵撞倒在地。
……
但還活著。
因為他隱隱聽到了什麼聲音，像是什麼在嗚咽。
努桑哈於是向著喊叫聲傳來的方向跑去，一邊跑，一邊準備要立下戰功……
坐等戰報，其實遠比在戰場上時更讓人心情忐忑。
有怯薛士卒掀開帳簾。
乃顏又問道：「為什麼出征？你是被強征來的嗎？」
小腿被人踩了一腳，劇痛。
那少年唰地便站了起來。
努桑哈被那殺氣嚇呆了。
然則，當乃顏走進營中，看到的卻是一個一個或太老或太小的牧民，盔甲武器也不足。
忽然有血潑了他一臉，瞬間有許多人倒在地上。
他目光看去，大部分的士卒都還沒起來，或許也像他一樣茫然。
兩人又飲了幾杯酒，等到身上暖和了，那木罕便道：「走吧，去整編愛不花帶來的牧民吧，我先挑？」
「是末將的兄長。」
前方忽然傳來了慘叫聲，是一隊元軍士卒潰敗了，瘋狂地向這邊跑。
李瑕正在聽郭弘敬說話，忽見林子匆匆趕過來。
「陛下。」林子趕上前，卻是一抱拳，道：「聶哥哥的戰報到了。」
「有！m•hetuｂooｋ•ｃom.coｍ」
努桑哈頓時忘了立功，嚇得轉頭就跑。
「說到這個。」那木罕笑道：「他真把自己當成阿剌海別吉的親兒子了。」
「你叫什麼名字？」
「朕記得他，嘉陵江斬史樞那一戰，他很英勇。」
「你不是一直想要吞併高麗嗎？父汗答應了。」
一個正在綁弓弦的少年牧民抬起頭，答道：「努桑哈。」
乃顏舉杯與那木罕碰了一下，意味深長地笑道：「真正能讓大汗信得過的人，還是只有我們這些真正的黃金家族子孫。」
努桑哈被攔住了去路，只好到處亂竄。
按竺邇是雲州人，其父是金國的群牧使，即養馬官，卻在野孤嶺一戰之前，就驅趕著所有牧馬投奔了成吉思汗；其母雖是金人，卻與趙良弼是同族，漢化為趙姓。
他轉頭一看，只見火光中出現了一個騎士的身影，手中的長柄大斧高揚，顯然一揮下就要將他斬成兩段。
「但後來，按竺邇忽然偷襲了我們。」蔣水石還在詳述著，道：「那是今年三月，他以為我們已經放鬆了對他的防備，偷偷派兵想要向西繞到靈台道進攻關中，但大帥一直保持著警惕，伏擊了元軍一次，大勝。沒多久，按竺邇又說想要歸附，大和圖書帥不敢信他，讓他拿出誠意來。之後我軍攻佔太原的消息傳來，他便稱要獻雲州、朔州……」
這日年少的戰士努桑哈得到了一副皮甲，入夜了他也捨不得脫下來，因為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這麼幸運。
「也因為他不會打仗，賀蘭山之戰時，他讓父汗太失望了。」
「其實汪古部與漢人世侯沒有區別，也可能背叛黃金家族。」
「敵襲！敵襲！」
他心中不由冷笑，嘲笑拖雷家族的沒落。
「不是。」努桑哈道：「我阿布是英雄，他戰死了，羊群也賣掉了，額吉沒有吃的，只能到別人的帳篷里給我討吃的。我要上戰場搶到戰利品，養我的額吉。」
他就地一滾，抱著小腿忍著不哭，便聽到一連串的慘叫。
帳篷中，那木罕與乃顏正在喝酒暖身子。
「有，陛下現在就見嗎？」
「若要更省錢的辦法，該問問兄長才行……」
乃顏點點頭，道：「我知道。」
努桑哈倏然站起，拿起他的弓就衝出了帳篷。
「啊！」
「真的？」說到這事，乃顏當即便來了興趣，道：「我聽說，高麗有臣子叛亂了？」
「蔣金石是你何人？」
前方有雪泥濺起，有帳篷呼地一下便起火。
然而，忽然一聲哨響傳來。
「先安ｈtｔps://ｍ.ｈeｔubook.ｃom•cｏm他的心罷了。」那木罕道：「記住，你可以有魯兀思，但前提是打敗李瑕。」
李瑕一邊聽著，一邊從林子手裡接過按竺邇的情報。
「就讓他好好當黃金家族的駙馬吧。」
諸路軍中，聶仲由是進展最緩慢的一部。如今張弘道、張珏都快兵抵燕京城下了，聶仲由卻一直在延安沒有太多動靜。
突然，漢語的怒叱聲傳來。
只見面這會兒工夫，外面的積雪已經又厚了不少。
「那些南方人要凍死了，該去偷襲他們。」
這裏位於燕京城南五十里。
聶仲由派來的是個遂寧人，操著一口川蜀口音，讓李瑕感到有些親切。
他的弓也早已掉了，只好閉上眼，大哭。
那種恐懼湧上來，不是憑他以為自己能克服就真的能克服。
一般而言，若非緊急軍情，林子不至於親自跑過來報信，李瑕不免有些擔憂起來，怕不是哪裡打了場大敗仗。
「十二歲。」
然而，沒有人教他該去哪，該怎麼打仗。
「雪真大啊。」
至於剩下的，則歸乃顏指揮。
……
「多大了？」乃顏又問道。
「你先挑。」乃顏淡淡應了一句。
「嘭！」
「末將蔣水石，見過陛下。」
是號角聲。
乃顏用手掌拍了拍努桑哈的頭，道：「聽和_圖_書著，你還很弱小，我們都很弱小。但終有一天我能帶你回到草原，讓你牛羊成群，為真正的大汗效忠吧，孩子。」
「說說招降的詳情。」
但此時李瑕看了那信件，卻是十分詫異。
「大帥增援延安府時，按竺邇已駐兵于城北，然大帥苦等兩月，也並未見元軍攻城。直到按竺邇派了信使見大帥，說是他現在已經控制了他的兵馬，因此敢與大帥聯絡，請大帥容他靜觀天下變局……」
那馬蹄聲從他身邊飛快掠過，他被撞倒在地。
身後是整齊的馬蹄聲，還有那些讓人聽不懂的漢語的吆喝。
「站起來讓我看看，有馬背高嗎？」
開封城北，黃河邊。
稍聊了兩句之後，李瑕問道：「你們能確定按竺邇是真心歸附？」
「很快就會有機會的。」
「所以大汗讓我們接手愛不花的兵馬？」
「噗噗噗噗……」
他抱著頭蹲在地上用哭聲釋放心中的害怕，良久才敢抬起頭來，卻見整片營地都是血與火，但動靜正在變小。
沒有人留意到，這個年輕的東道宗王那雙吊角眼裡閃動的是野心勃勃的目光。
「冬天來得早，這是好事。」那木罕道：「唐軍不耐寒，肯定要等開春了才能再進攻，三四個月，足夠我們擊敗他們。」
燕京城，團河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