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寶東也連忙走到了老人面前,擔憂地看著他。
哪裡有庄稼人,哪裡就有嗩吶。
這孩子咋這麼丑,以後可有的操心了!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大量的民間藝人被邀請進入了官方的學院派歌舞團,促成了一次大的民間與學院的交流融合。
原來他們全記得……
「我是大東子的朋友。」谷小白道。
現在不認識谷小白的人,真的不多了。
如此優秀的樂曲,卻從未流傳。
原來,他們都聽到了!
「哎,好,好。走,咱們一起回家去……」老爺子特別高興,擺手道。
至死,都沒能得到自己父親和兄弟的諒解。
但谷小白,卻從未聽過這首。
握著曹寶東的手,老人似乎把自己的愧疚、思念,全都寄托在了曹寶東的身上,看著他的表情,全是慈愛。
「哎,好孩子,好孩子……」老人又開始淚眼婆娑了,「不過你小孩子家家,賺什麼錢……好好學習!現在吹嗩吶啊,不如好好學習啦,你不好好學習,以後可咋找媳婦啊……」
www.hetubook.com.com老爺子的家,是典型的老破小,很老的實木傢具,低矮的房間,採光也不太好。
而旁邊,老人聽得更是淚眼婆娑。
大東子在這個世界上,畢竟還有這麼一個精神上的慰藉。
「我不是想要請您吹嗩吶。」谷小白道,「我是想要把青山老人的那個『青山嗩吶學校』再辦起來。」看老人想要說什麼,谷小白道:「您不用操勞,只要您能夠對學生指點一二,他們就受用終身了。這,應該也是青山老人的心愿。」
聽到曹寶東這些年的遭遇,老人又掉了眼淚。
「你怎麼找到我的?」老人問了一句,然後又是埋怨,又是自責:「唉,現在說這個幹什麼,孩子,你怎麼不早點來找我……走走走,咱們回家!」
「望山爺爺,給我鑰匙,我去幫你們看門!」小寶過來,伸出手道。
老人看看四周那些人希冀的目光,又轉頭看看身邊的曹寶東,猶豫道:「我……我試試?」
「是的https://m•hetubook.com.com,師伯。」曹寶東點頭。
一曲終了,老人已經淚眼婆娑。
「孩子,你為啥不早來找我啊……來來來,今天開始,你就跟師伯住一起,師伯供你上學,師伯供你娶媳婦……」
「老爺子您好,我是谷小白。」谷小白點了點頭道。
大槐樹下,樹葉已經有些飄零。
很長一段時間里,嗩吶在民間的發展,甚至比在學院,在廟堂之上要更有生機,更加的蓬勃。
問完了曹青山的消息,他又開始問曹寶東的情況。
而後,各種各樣的曲子都湧現了出來。
谷小白看門口人有越來越多的趨勢,知道自己不能多呆,他道:「老爺子,我們這次來,其實是想要請您出山的。」
這對曹寶東來說,或許就算是世界上最大的幸福了吧。
從此兩個派系,再不是涇渭分明。
「我師父……已經去世三年了……」曹寶東低頭。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但他卻背棄了生育養育自己的那片土地。
這是他第一次在別人的面前,和-圖-書說起自己師父去世這件事。
只要吹起來,就肝腸寸斷,所以再也沒有被拿出來過。
嗨,這個機靈鬼!旁邊,老王哭笑不得,然後走上前道:「走,這麼多人你也招待不過來啊,咱們一起回去。」
一名矮矮醜醜的少年,舉著嗩吶,一曲《望山》,吹得人斷魂。
一邊走,老人一邊問著曹寶東。
「我認識你……」看摘下了口罩的谷小白,就連老人都獃滯了半晌,然後指著谷小白道,「你怎麼會……」
聽到曹寶東這麼說,老人踉蹌了一步,旁邊一名年輕人,連忙上前扶住了他,扶著他坐了下來。
他走出了那片黃土地,把黃土地的聲音,帶到了廣闊的世界。
「你師父他……還好嗎?」老人激動起來。
許久之後,他抬起頭來,問曹寶東道:「你剛才叫我師伯?青山是你師父?」
也讓他終於接受了一個現實。
一群人進去了房間,都差點站不開。
「師伯,我不用你供我上學,該我孝敬您!我現在有很多錢的!」曹寶東道。
遊走在鄉土和-圖-書之間,在紅白喜事之中的嗩吶匠人們,將自己的苦與樂,喜與憂,融入了那小小的蘆葦哨里,融入了八個孔中,誕生了《百鳥朝鳳》、《打棗》等等格外優秀的民間音樂。
「請我出山?」老人一愣,然後苦笑道:「我已經有快十年,都沒吹過嗩吶了……老了,吹不動了!」
喜也好,悲也好,吹他娘的!
可今天,他卻從一名少年的口中,聽到了這首曲子!
那就是師父再也回不來了。
聽著一老一少的交談,谷小白眨了眨眼,然後別過頭去。
「孩子,你也姓曹?你是曹家村的?」
「你師父一直沒有結婚嗎?」
谷小白的三首歌,讓他在舞台上哭得肝腸寸斷。
看到曹寶東第一眼,老人就發愁了。
內心有一種難言的羡慕,以及欣慰。
而嗩吶和那條黃色的大河,那片黃色的土地的結合,比其他的樂器又更緊密一些。
這一下起得太猛了,又坐了下來。
谷小白對小寶投去了一個讚許的目光,頓時讓小寶激動到面孔通紅。
這些年,或許他依然在偷偷https://www.hetubook.com.com託人打聽著遠方的消息。
嗩吶這種樂器,長久以來,都分為民間派和學院派兩個派系。
言語之中,其實對曹青山的事情,非常熟悉。
這首結合了民間和學院派技法、特色的《望山》,從此成了一座壓在老人心上的沉重大山。
「不老,一點也不老,望山爺爺,您教的可好了,我爺爺,我的嗩吶老師都不會!」旁邊,小寶大聲道。
旁邊人來扶他,他擺了擺手,道:「嗨,我都忘了,這些都是你的朋友吧。」
「你是大東子哥哥!」旁邊,已經聽了半晌的小寶大聲喊了起來,用崇拜的目光看著曹寶東。
「這……」老人猶豫道,「我……還能教別人什麼呢?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那一套已經老掉牙了……」
「嗯。」曹寶東點頭。
任何一種樂器,一種音樂,都要服務一方水土,服務一方人民。
因為,這首曲子的創作者,內心有愧,有悔。
「他那個學校,後來怎麼樣了?」
失去了的東西,仿若又被上天還給了一部分。
說著,他就站了起來,要帶著曹寶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