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裝滿了土耳其咖啡的保溫壺，早就已經空了，大廳里的應急燈也幾乎全滅了，只剩下了一盞，也在慢慢黯淡下去。

這幅畫像前，圍觀的人是最多的，他們也熱切地看著谷小白，對比著谷小白和畫像上的那個人。

說到這裏，館長看谷小白的表情似乎不信，他問道：「先生，您認為萬物有靈嗎？」

只是，空氣有點嗆人。

但是就算是他們拿出來再多的錢，也沒有人能夠把油運來。

鵝毛大雪和晴朗的日光，如此矛盾的東西同時出現，不愧是谷小白最喜歡的天氣。

但誰能挑剔這麼多呢？

谷小白沒有再說話。

大翅鯨消失在了大雪之中，阿萊克納關上了門，轉頭，看到了還有最後一點電量的衛星電話。

有人拿出手機，「咔嚓咔嚓」，把谷小白站在這幅畫面前的畫面拍攝了下來。

「先生，我拜託您做的事情，怎麼樣了？」巴爾托舍在火焰旁邊蹲著，過了好一會兒才緩和了回來，然後抬頭問阿萊克納。

不斷播報信息的電台里，有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熊熊的烈火，熏黑了天花板，但也讓這裏的空氣比下面溫熱得多。

不會吧！

阿萊克納轉過頭去，就看到裹著厚厚羽絨服的王義達一臉看穿了真相的表情。

他猛然張大了嘴巴，看向了谷小白的背影。

「不管怎麼樣，祝你們好運，合作愉快……」王義達聳聳肩，「接我的人來了，我要先回去了……這該死的地方太冷了！」

「其實我並不是歷史學家，我是一個人類學家，先生，我是專門研究人的。」館長看出來了谷小白的疑惑，道：

站在畫像前，谷小白深深地噓了一口氣。

已經連續好幾個小時沒有絲毫的好消息了，巴爾托舍縮在這裏，一開始還在擔心家裡的妻子孩子，但是現在他的大腦已經不怎麼轉動了。

巴爾托舍甚至看到了大樓的管理人，也在垃圾同旁邊蹲著，就不說話了。

谷小白在《普魯士的路易絲·多蘿西亞》面前站了許久，這才輕輕嘆了口氣，打算走向下一幅畫。

巴爾托舍的收音機，都和_圖_書快要沒電了，聲音低沉嘶啞，偶爾會發出嘶嘶的聲音。

台階上，館長和排隊參觀的觀眾們，抬頭看著艷陽之下飄然而落的鵝毛大雪，獃獃不語。

「這……」谷小白被難住了。

陽光下的大雪如此的美麗，但下個不停，那就一點也不美麗了。

如果這麼多的線索，在三百年後依然能夠重見天日，那麼他沒有理由找不到小蛾子的蹤跡。

「先生，您看她的眼神，請問您認識這她嗎？」

陽光，像是透過拉開了的窗帘一般再次投射下方，籠罩了半個哥本哈根城。

現在整個樓層的大部分範圍都已經停止了供電，只剩下頂樓的阿萊克納公司等幾個公司，還在供電。

為此，他們在支付昂貴無比的電費。

電梯晃晃悠悠地向上行駛著，似乎也比平常慢了許多。

「我們的政府做了不該做的事情，現在是時候道歉和挽回了……」

他也不知道該不該開心一下。

越是追尋，越覺得無力。

阿萊克納有些擔心地看著電梯的樓層表，直到「叮」一聲，電梯終於到了頂樓，他才鬆了一口氣。

一片雪花落在了館長的鼻尖上，他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好冷。

他萬萬沒想到，原來自己在古代，還留下了一幅畫像。

隨著儲備的油料漸漸耗盡，整個大廈也在逐漸失去電力。

真像，太像了。

「以我的了解，某個人說到就會做到。」

只是，數量已經達到了，進度條也走完了，可大雪並沒有人停下。

「我叫阿萊克納，我現在困在一棟樓的頂樓，用最後的電量來撥打這個電話。打完這個電話，我可能就沒有時間再聯絡我的家人了，但我必須這麼做……」

還是一個看起來有點像神棍的傢伙。

而且，這傢伙生長在熱帶，這會兒都凍傻了，把阿萊克納的羽絨服都扒去了，還凍得瑟瑟發抖。

網路上，JOOZ的頁面上，來自波羅的海三國的購買數量，已經超過了1200萬份。

一樓的大廳，密閉性並不好，現在大門都已經快要被暴雪埋住了，巴爾托舍覺得自己就hｅtｕbｏok•cｏm•cｏm像是被埋在了寒冰里一般。

許久之後，才有人感慨了一句：

也就是說，平均下來，每個波羅的海三國的居民，都購買了4份以上的谷小白的專輯。

「你們難道忘記了其他兩個條件嗎？」

他第一次遇到人問他這樣的問題。

如果不是他說話的時候，還在瑟瑟發抖，那就更有說服力了。

只是，他已經沒有機會求證了。

當他們來到了《東方樂師與淑女的狂想曲》之前，谷小白抬頭看向那畫面，然後下意識地笑了。

此時，當飛劍飛過，天空中的雲層再次被劈開。

谷小白大步向前，背負式飛行器「雲中君」無聲無息地上前，覆蓋了谷小白的全身，帶著谷小白飛出了大廳之外，大廳之外「轟」一聲爆響，飛劍帶著谷小白如同一道白光一般直衝天空。

下面，無數的人都在評論怒罵。

對一個持有少數理論的人來說，找到能夠理解自己的人，是非常不容易的事。

而這個人還是一名冉冉升起的新星，註定將要照亮整個人類世界。

收音機里，一直在播報消息的播音員，聲音里也滿是疲憊，沒有絲毫的生氣。

「谷小白是個騙子！他只是在騙我們購買他的專輯！」

巴爾托舍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阿萊克納，搖了搖頭道：「我……我還在值班，先生……我……」

「您看她的表情，和看其他人的表情完全不同……您的表情讓我不得不去這樣聯想，我想，您的靈魂和她有所聯繫，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

就在此時，大廈唯一還在運轉的電梯門打開了，巴爾托舍聽到一個聲音傳來，然後一隻有力的手臂抓住了他：

阿萊克納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

「我一直認為，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東西會超越時間，成為永恆的存在，即便我們現在還不理解，但它們肯定存在著，只是我還在尋找能夠讓別人相信的證據。」

「您覺得那是我的轉世？」谷小白離開之前，又轉頭看向了那副畫，「您為什麼不想象的大胆一點呢？」

「為什麼？為什hetubook.com.com麼雪還沒有停下？」

谷小白的說法，其實和館長完全不同，兩個人的思維方式其實還是完全不同，但卻對同一件事達成了某種統一，館長看谷小白的眼神，在之前的崇敬裏面，還多了一絲親切。

購買一千萬份，只是三個條件之一，還有另外兩個條件。

他這輩子被無數的人誇獎過。

你的了解？你誰啊。

或許，他所尋找的「永恆的存在」，就在他的面前。

然後恍然。

如果是其他人，一定會覺得谷小白在開玩笑，但是館長本來就是一位秉持著非常小眾觀點的人。

「天哪，巴爾托舍，你怎麼還在這裏！你都快凍僵了，快跟我上去！」

「但我同時也是一個丹麥人，維京人的後裔，我的許多見解，其實是不被大家接受和認同的，譬如我一直認為『萬物有靈』，死亡並不是一切，也不代表所有的東西都會消失，正如我們維京人的祖先所認為的那樣，他們的靈魂會回到『瓦哈拉』……所以，即便是再古老的逝者，它們依然和這個世界有著深深的聯繫，會出現在您的生命中，不論是夢裡還是什麼。」

更何況，她還在歐洲攪動了那麼多的風雲，影響了那麼多事。

雖然被這倆人威脅著幹了一籮筐的壞事，綁著上了賊船，阿萊克納還是覺得。

「我想不到其他的辦法，來告訴更多人我的想法了。」

當然了，考慮到至少90％的人斷網，這1200萬份的購買量，是大量身在海外的波羅的海三國的人，以及少量能上網的人刷出來的，可能每個人都購買了10份以上。

難道是……

「唉……」阿萊克納嘆了口氣。

王義達走向了天台的方向，但在開門之前，又轉回頭來，看向了阿萊克納：「你來不來？我可以帶你和你的家人離開這裏。」

旁邊，還有人在把木質的傢具劈開，一小塊一小塊地丟進垃圾箱里。

「先生，我有一個問題，不知道可不可以問。」旁邊，館長欲言又止。

明明這是一個三百年前的人，為什麼館長會認為自己會認識她？

阿萊克納目瞪口呆地看和*圖*書著那巨大的黑影，那搖擺著的大翅和尾鰭。

「嗯？」谷小白有些吃驚。

時間的洪流或許會淘掉許多，但也會留下來許多。

「你們該做的事情都做了，只是如果你們的政府還是執迷不悟的話，恐怕就要你們來承擔代價了。」王義達聳了聳肩，「這是你們自己選出來的政府不是嗎？難道能怪別人嗎？」

其實，現在的波羅的海三國，幾乎家家戶戶都回到了這種原始的取暖手段。

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恐怕就連供電也供應不了多久了。

電梯門打開，巴爾托舍猛然瞪大眼睛，然後對阿萊克納道：「先生，在大樓內生火是違規的……」

「那就再見了。」王義達擺擺手，大步跨了出去。

「這是我們的榮幸，先生。」館長道。

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之前，被谷小白切開的天空之中，陰雲已經再次合攏了起來。

追尋小蛾子的蹤跡，其實讓他非常疲憊，相差了四十年的時間，一切都已經模糊。

但是現在，在看到這些畫像的時候，他卻覺得自己被重新注入了力量。

特么的，那把琴，為什麼一模一樣！

「因為你們並沒有做到所有的事情。」旁邊，傳來了一個聲音。

「我並不知道是否萬物有靈，但我同你一樣，認為有一些東西會超越時間，甚至成為永恆的存在，我也在試著去理解它，找到它的存在的原因。」谷小白道。

有人誇獎他的聰明，有人誇獎他的天才，但是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誇獎他睿智。

等等……

作為一名物理學家，他並不認同這種想法，但是穿越時遇到的一切，卻又讓他難以完全否定這一切。

館長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旁邊，館長看看他，又看了看那畫像，道：「先生，難怪您擁有一顆蒼老的靈魂，您一定到過瓦哈拉！說不定，這幅畫像上的人，就是您的前世！」

地下室里，備用發電機的轟鳴聲也在慢慢降低。

撤回制裁，正式道歉。

「可是，如果我們真的做到了，雪真的會停下嗎？」阿萊克納一愣。

否則恐怕真的會凍死。

宛若羽毛一般的大雪，和陽光一起降下。和-圖-書

這倆壞的流油的傢伙，說出來的話一點也不可靠。

「該死的套路，我們都被騙了！」

「走吧，沒有任何人能夠進來，就算是上帝也不能！跟我們走吧，馬上電梯也要停止運行了！」阿萊克納拽著巴爾托舍進入了電梯。

阿萊克納一愣。

「倒是有人來制裁我啊！」阿萊克納道。

「謝謝您，館長先生。」谷小白對館長道：「感謝您的嚮導，也感謝您讓我能夠看到這些畫，我現在該走了……」

里加城。

「這就是高空冷流降雪嗎？」

「您請講。」谷小白道，他對剛才館長給他時間和空間其實還是很感激的。

想得大胆一點？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該去什麼地方找了。

除了自己，還有什麼人能夠做到呢？

天台上，一個巨大的黑影慢慢降下，那黑影甚至遮擋了附近的風雪，讓天台平靜了下來。

谷小白轉頭看向了身邊的館長，他卻不知道，自己是遇到了一個神棍，還是什麼。

如此的詩意和美麗。

這些傢伙，說不定真的比他想象的，更了解谷小白！

就看到在被阿萊克納租用了的大廳角落裡，擺著一個巨大的金屬垃圾桶，垃圾桶里，正有一份份文件在熊熊燃燒。

突然覺得，自己或許應該做點什麼。

「您不知道呆在這座建築物里，對我來說有多麼的窒息，我最愛的就是在西伯利亞的曠野上，尋找被冰封的往昔，您不知道我曾經見過多少奇迹，我曾經見過冰凍的小象在冰層之中眨眼，也聽到過荒原上猛獁群的哀鳴，我不願意去用冰冷的科學理論去解釋它們，它們是存在的，它們必須存在……」

甚至還留到了現代。

人類的力量，就算是像谷小白這樣的人的力量，在時間的面前，依然如此的蒼白無力。

大廈頂層，巴爾托舍烤著火，失望地問阿萊克納：「為什麼，為什麼雪還沒有停下？」

「您非常睿智，先生，您是我見到過的最睿智的人。」

阿萊克納公司所在的大廈里，巴爾托舍縮在座位上，冷得顫抖。

谷小白的穿越改變了許多的事情，卻也有那麼多的人的命運，是他無法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