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不知道,其實也沒有關係,因為嗩吶一響,其他的一切都被壓了下去。
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難道在老師的心中,我終究不如你重要嗎?」
江衛卻聽懂了,他大叫起來:「照夜!照夜!」
或許,只有你,永遠都在。
谷小白抱著懷中的學生,像是二十年多前成為他老師時那樣,輕聲安慰著他。
在恆久的低沉之後,又一次死亡來臨。
還有人說,他終於找到了他尋找的少女,和那少女手牽著手,走進了北方的冰原……
人終究會被永遠的遺忘。
「遠方只有在死亡中凝聚野花一片
依然睜著眼睛,只是他的眼睛,終於無法再看向前方。
面對依然執迷不悟的卡爾十二世,彼得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時間從不會因為任何一個人的死亡而停滯。
兩縷白髮,已經爬上了他的鬢角。
以一個他並不擅長的樂器,他沒有參与的演奏,來結束自己的這個樂章。
那一刻他意識到了。
有人說他在一個陽光燦爛的正午化成了光。
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去觸碰它。
有些事情,任何人都無能為力。
彼得的心中,卻只有一個想法。
但他終於知道了當初卡爾十二世的感受。
聲音有些虛弱,卻很清晰。
你終於還是來了,來為我送行。
《北大西洋狂想曲》最終的樂章,這最後一個主題,竟然不是二胡,而是嗩吶!
只是這種喜慶和喜悅,卻讓人無比的壓抑和悲傷。
明月如鏡高懸草原映照千年歲月
他只是一個旁觀者啊。
如是過了十四年。
然後,突然又變得喜慶了起來,像是在迎接新生,迎接日光,迎接嶄新的時代,迎接一切令人欣喜和喜悅的東西。
在那槍炮和火藥之中,在那鮮血與死亡之中,在戰壕與堡壘之間,卡爾十二世和彼得,都會在某個瞬間,突然感覺到,似乎在暗中有什麼人在窺探著自己。
有人說他孤身一人,搭上了前往東方的商船。
「為什麼,老師寧願m.hetubook.com.com坐視我的失敗,也不願意出手相助?」
除此之外,什麼也做不了。
沒有任何人會被永遠銘記。
看到那騎士身上的徽章,衛士們震驚地瞪大眼,再次看向了那白色的身影。
在他的床前,是江衛和霍光。
這個和小號有些相似,本不是中國本土,卻完全本土化了的樂器,也因為校歌賽和谷小白而享譽世界,它凄厲的音色和它本身所代表的意義,也早就已經被全世界的人所熟知。
你走的時候,會不會也像我一樣孤獨,像我一樣痛苦?
沒有地方能讓這死去的人的靈魂歸去,沒有地方能寄託他的哀思。
原來,我當初對你說的那句話,最終,卻是說給了我自己。
轉眼,又是7年過去了。
他的身體和心靈在承受雙重的煎熬,痛苦如影相隨,無處不在。
聲音、光線、痛苦、恐懼。
沙俄的崛起已經是定局,而瑞典的敗落也已經無可挽回,只是人們總不會認命。
他昂起頭,閉上眼睛,想要哭,卻沒有淚水。
為什麼,你不出現?
雖然這場戰爭,把整個北方都捲入其中,但是無論是哪一個國家的君主,都自動自發地避開了一處地方。
有人說他騎著一匹白馬前往了北方。
就連後人,都不知道為何雍正對自己的同胞兄弟如此的憎恨,賜予他如此醜惡的名字,任由他宛若驅蟲一般腐爛在破敗的宅邸里。
只是,他不敢去看那依然睜著的眼。
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
死亡和被人遺忘,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死亡?
我的琴聲嗚咽,我的淚水全無。
宛若線斷。
被小白派去護送阿福的騎士們,驚訝的發現,阿福攜著他們的書信覲見皇帝之後,再見面時,就已經穿上了華麗的衣裳。
在那壓抑、痛苦和黑暗之中,只有一點點的亮光。
這似乎,已經是谷小白能為他做的一切。
「去吧。」
那哀婉,又漸漸淹沒在了一片低沉的痛苦之中,突然間www•hetubook•com•com
旋律逆轉,像是時光倒回,似乎這一切死亡的見證者,想要去回憶過往的歲月。
音樂如此的凄婉,像是在哀嘆自己唯一知己的逝去。
還有人,去找到了谷小白沒有寫出來的那半首詩。
只是,容顏再怎麼不變,他也已經不再是少年。
他的容貌幾乎沒怎麼改變。
這種感覺非但不會讓他們感覺害怕,反而會讓他們有一種莫名的心安。
我的琴聲嗚咽淚水全無
等待著他們的大團長回來。
為什麼,你這麼久了還沒有認識到,你的老師,終究是這個時代的過客,他並不是不在乎你,他只是不能幫你。
轉眼間,卡爾十二世再次陷入了和挪威的戰爭之中。
他已經命不久矣。
原來一個人面對死亡的時候,只能不斷提醒自己不要怕。
哭、笑、瘋。
「為什麼,我那麼努力的證明自己,老師還是不願意再見我一面。」
長安城。
「江衛,把他們都叫來吧。」少年躺在病床上,冷靜的可怕。
「江衛。」
谷小白見證過無數次的死亡。
少年想要說話,卻已經說不出來。
因為……
他的帝國已經擴展了巨大的版圖,可遠沒有達到他所想的範圍。
死亡最終是什麼?
是那個無所畏懼,無所不能,無往不利的少年的音樂嗎?
音樂在行進著,如此的壓抑!如此的痛苦!如此的黑暗!
你送走了那麼多的人,這世間可還有你認識的人存在著。
是虛無。
然後慢慢閉上了眼睛。
小白啊小白,你送走了你的學生,今天又送走了我。
那音樂在撫慰著他的身軀,撫慰著他的心靈。
而在他的身邊,出現了一個白色的身影,那身影走向前,輕輕將已經不再年輕的卡爾十二世抱在了懷裡,然後慢慢將他放倒在地上,卻把他的腦袋搭在自己的膝蓋上。
為什麼如此的悲觀、絕望、壓抑?
最後一聲,是輕微的「咚」聲。
啊,我要死了。
凄厲的嗩吶聲,變得遼遠、悠長和_圖_書。
我聽說你前段時間,還送走了老馮和老布。
而是在繼續向前。
他曾經向上帝苦苦哀求,他大赦了天下所有的囚犯,也曾經派人去到處尋找某個人,許下了自己無法兌現的承諾。
一切的生命,不過是虛妄,唯有死亡,是永恆。
到時候了。
懷中的人已經死了,已經失去了一切的生命和靈魂存在的痕迹。
等到鬚髮皆白,等到肌肉鬆弛,等到了生命的盡頭……
如此暗淡和低沉的聲音,在世界第一,前無古人的小提琴手近乎炫技的演奏之下,卻依然如此強力地涌動著。
兩個人已經衣不解帶地在這裏守了兩三天時間了,只是病床上的少年,卻一直在昏迷著。
當你走的時候,又會是誰送走你呢?
他聽到了各種聲音,然後一切都在抽離。
公元前117年。
其實,他已經不會怕了。
可……死亡從不會放過任何人。
城堡在日復一日地破敗下去,人員也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任由他的鮮血和腦漿,在自己的身上流淌。
但到這裏,這個主題才不過剛剛展開而已。
而那凄厲的音色,不論是表達喜慶的音樂,還是表達悲傷的音樂,似乎總是在悲喜之間。
「別怕,別怕,別怕……老師在這裏,老師在這裏,老師來了,老師來了。」
當照夜濕漉漉的舌頭舔舐在少年的臉上時,少年的手想要抬起來,卻終究是垂下來。
他們想要質問阿福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喝下了致命的毒酒。
直到14年後,當瑞典和俄羅斯議和,簽署協議之後,卡爾十二世和彼得在某處,終於私下見面了。
你竟然真的還在。
聽完這首曲子,幾乎所有人,都獃獃坐在那裡,看著那頁面,就那麼靜靜坐著。
「我用了半生的時間,證明我是老師最優秀的學生,卻終究是錯了嗎?老師,難道我不是你最優秀的學生嗎?」
隻身打馬過草原」
直到某一天之後,再也沒有琴聲響起。
如果你知道一個人會
www•hetubook•com.com死,也知道他如何死去,卻無法改變一切,甚至無法在他死亡之前和他再見一面,那是什麼樣的感受?
這真的是小白的音樂嗎?
只是一個人的消失。
一個才剛剛成年的少年,是怎麼寫出來這樣的曲子的?
彼得和卡爾十二世的戰爭,在繼續著。
這一刻,所有人都呆掉了。
死亡,就是一切的終結。
他的衛士們看到,飛射的霰彈之中,卡爾十二世的腦袋上炸開了一個大洞。
面容枯槁的少年,躺在病床上。
卡爾十二世的質問,讓彼得大帝苦笑。
只有在某個月夜,會有幽幽的琴聲響起,有時候間隔一年,有時候間隔兩年。
可即便是已經死了,他依然站在那裡,靠在戰壕上。
那眼睛里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神采。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那孤身一人前往歐洲的大清九阿哥,只有一個少時聰慧,而後平庸,在繼位之戰中搞風搞雨,最終搞得自己受辱凄慘而死的允禟。
「小白?小白……」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江衛怔怔站在那裡。
但他依然無法正視這種死亡。
「大概,是因為我比你更了解你的老師吧。」
甚至,那洞穿了的腦袋,在提醒著他,死亡真的只是如此殘酷的奪去一切。
可正因為這一點點的亮光,才更讓人絕望。
他目睹了自己學生的死亡,目睹了自己朋友的死亡。
原來你還在。
直到最後一名蒼老的騎士,關上了城堡的大門,牽著一匹瘦馬,帶著一個匣子,蹣跚走向了遠方。
歲月不會對任何人留情,但他彷彿依然是當初的模樣,現場的一些衛士,二十年前就曾經見過他。
然後是戰火、荒草、日月輪迴和無盡歲月。
這首曲子叫《永忘》。
長久的寂靜,足足數秒的安靜之後,有嗩吶聲響起。
雖然它就在那裡,但是不論是從戰略還是戰術上,似乎那裡都是不存在的「迷霧」。
這個世界上,甚至都沒有瓦爾哈拉。
窗外傳來了喧鬧聲,但很快又安靜下來,很快所有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都聚在了床前。
他文成武德,卻不過依然是凡夫俗子,無法遠離死亡。
也沒有等到他回來。
有人說他躲進了城堡的深處,再也沒有回來。
他病入膏肓,他的帝國也已經駛向他不想看到的歧途。
生死無謂,終須命定,人間不壽,何必掛懷?
這個時代的歐洲,一場戰爭的結束,不過是另外一場戰爭的開始。
是無力。
二胡聲漸漸衰弱,終於完全消失不見了。
真正怕的,是那安慰人的人。
「小白,小白……你別說話……你別說話……嗚嗚嗚嗚嗚……」
會不會也像我一樣害怕……
然後,這次是他自己死亡了。
之前,所有的音樂,都是關於別人的,而只有這一首,是小白給自己的送葬曲。
那是一個人在不斷地喃喃低語:「別怕,別怕,別怕……」
騎士們等待著,等待著。
在自己的寢宮裡,曾經無敵的彼得大帝,也已經陷入了無盡的痛苦之中。
凌晨三點,當彼得大帝神智迷離之際,他聽到了一陣音樂聲傳來。
而今夜白騎士團的城堡里,忠心耿耿的騎士,在某天之後,再也沒有見過他們的大團長。
當那些士兵們想要接近時,卻被鬍子全白的騎士攔住了去路。
沒有浪漫,沒有震撼人心,沒有靈魂的飛升,沒有。
悲中帶喜,喜中有悲。
「Zh……z……」少年掙扎著。
在那音樂中,彼得大帝覺得自己的身體上的痛苦漸漸消失了。
「小白,小白!」江衛猛然跳了起來,露出了驚喜的笑容:「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一切都沒有。
這個世界只能容下一個帝王,但帝王卻不會永遠是同一個。
江衛在床前剛剛眯上眼睛,突然聽到了一個聲音。
四年之後的那個冬日,當「國王倒下了」的驚呼響起時,整個戰場完全亂了。
樂曲在繼續。
這曲子,壓抑得所有人恨不得大喊大叫,大聲嘶喊。
舊的一切終究會被遺忘。
《永亡》的樂曲在輝煌的小提琴之中,像是宿命的暗流一般,黯淡地前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