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龍首風波惡
第二百八十九章 局勢驚變

當天晚上,二人又和酒醒了的書生聊了一陣,便早早睡下。
「六!」
「二!」
「八!分二十人,四人一組,預備登牆!」
他笑了笑,「從今日的情況來看,龍公子和他的父親,應該知道不少的內幕,先把他們的消息套出來,然後就能有針對地進行下一步了。」
書生引著夏景昀和陳富貴在桌旁坐下,開口解釋了幾句,然後起身鄭重一拜,「今日能得此等際遇,有望完成家母遺願,成鄙人畢生之志,皆賴二位兄台之功,感激涕零,無以言表,請受在下一拜!」
他無聲地用手指輕搓著衣角,「如果是蕭家,那就說明蕭家有異心,這事情就大了。不過漕幫葉家掌權多年,如果沒有額外變故和讓他們無法拒絕的利益,他們沒有作亂的動機。而且如果是葉家指使,動靜也會比如今大上許多,所以我更傾向於蕭家或者別的勢力引誘的是葉家的反對派,也就是如今漕幫的少壯派。」
就在這整齊而瘮人的拔刀聲中,葉府的大門終於緩緩打開了一道縫隙。
屋子的格局就跟夏景昀當初剛從勞工營被放出來的時候,在江安縣城租的那個小院差不多。
……
喝了一陣,胡公子不勝酒力,再加上心系花魁娘,急於尋幽訪勝,就先興沖沖地快步上樓,槍出如龍了。
只見昨日還張燈結綵,喜氣洋洋的莊子,一夜之後,竟掛滿了白幡。
龍公子喝了些酒,此刻對這書生也頗有好感,聞言倒也挺客氣,「好說,今日恐不得閑暇,明日巳時,請到府上一敘。」
人群之中,陳富貴和夏景昀也看著白雲邊的身影,陳富貴小聲道:「公子,要不要?」
但過了一陣,外面隨從聽見一聲桌椅翻倒的聲音,連忙進屋,就瞧見了龍公子胸口插著一柄匕首,氣絕身亡。
夏景昀笑著起身,將對方扶住,「小兄弟不必多禮,你我恰逢其會,各取所需,你之所得,皆賴你之勇毅,我等不過從旁輔助而已。」
從未享受過這等陣仗的書生頭暈腦脹,陣陣的吹捧又吹得他飄飄欲仙。
而葉公子搖搖晃晃地在屋子裡站著,手上還有血跡。
「五!」
而被嚇醒了的葉鳴鳳則直接在隨從的護送下逃回了府中。
府門依舊緊閉,似乎對白雲邊的威脅https://www.hetubook.com.com毫不在意。
他挺胸抬頭,傲立場中,朗聲喊出第一個數字!
「一!」
「二位兄台,說什麼呢!」
第二日,書生陪著夏景昀和陳富貴二人一起再度去往了龍府。
畢竟這是在百花樓大庭廣眾之下發生的事情,雖然傳著傳著多少有些歪曲,比如屋子裡多了些不|穿衣服的花魁娘之類的,但核心內容還是沒變的,那就是葉公子殺了龍公子。
龍正清當堂許諾,獎勵他家新的住處,並且還要為他延請名師,讓龍家走通商而優則仕這條路。
「三!」
但這般姿態卻又恰好擊中了人們心頭對於謙遜的偏好和讚美,於是更加誇獎了起來。
凄涼的白色纏繞營造出一種冷清的哀傷,也讓站在莊子前的三人放大的瞳孔里填滿了震驚。
白雲邊看了一陣,一拍桌子,「封鎖城門,點上人手,隨本官去葉家!」
三人掰扯了一會兒,便也沒有多說,書生飲了不少酒,酒意上頭,於是三人各自先去歇息。
二人逆著人流離開,來到了一座酒樓上,隨便點了幾個菜坐下。
「七!曹都尉,傳我命令,調兵圍住葉府!」
場中的氣氛,也隨著這一聲,開始猛地緊張起來。
但轉念一想,想阻止此事的辦法有的事,何必使用這麼決絕的殺人手段。
好在一貫被人忽視伏低做小的經歷,和自知真實情況的心理,讓他不至於瞬間膨脹,連聲謙虛著。
事情的經過如今在縣裡已經不是秘密了。
按照百花樓小廝和隨從們的口供,三位公子先是和花魁娘們一起喝著,接著興許是要聊些內幕之言,便揮退了隨從和花魁娘,僅有他們三人在屋子裡暢飲,歡笑陣陣。
接著他們便來到了街上打探消息,然後也基本得知了情況。
夏景昀走上去,找了一個府上的下人,「勞駕,在下今日應龍公子之邀前來拜會,不知貴府這是出什麼事情了?」
陳富貴看著那悠悠遠去的轎子小聲道:「公子,你說白公子是不是因為看見了你,心裏有了倚仗,才這麼放縱?」
那人看了夏景昀一眼,揮了揮手,「還邀什麼邀,我家公子都死了!」
壽宴的主角依舊是龍家父子,但那位書生也得到了他想要的m•hetubook.com•com東西。
身為當地父母官的白縣尊喝得暈頭巴腦,分不清東南西北地被塞進了轎子抬了回去。
坐在灰塵撲撲的房中,陳富貴一邊打來水擦拭乾凈桌椅,然後看了一眼門外,關上房門,低聲道:「公子,咱們接下來怎麼辦?」
「如果假設正確,那麼順著五長老這條線,就能查出來我們想知道的東西,並且把隱患消除,完成陛下交待的任務。」
嘴上這般說著,但臉上放鬆許多的笑容,還是出賣了他的內心。
等到龍公子代表他父親母親來到大堂中挨桌敬酒的時候,也單獨地跟他喝了一杯。
但他沒有見過所謂的葉家公子,不熟悉對方的品行,也不好妄下斷言,如今白雲邊師出有名地去查案,正好是個試探葉家底細,光明正大摸清漕幫內幕的機會。
都尉腰間挎著刀,站在一旁,神色之間也頗為緊張,「大人,若是這般行徑,恐深惡了葉家,日後不好收場啊!」
但當三人來到龍家的莊子外,忽然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白雲邊卻不管這些,直接吩咐都尉前去叫門。
「無妨。」夏景昀搖了搖頭,「至少先跟這位龍公子搭上線了。」
夏景昀擺了擺手,「還早著呢,只是有了個方向罷了。」
只要那人不是自己的身邊人。
一般人說寒舍多少帶著點自謙,但這位仁兄說的寒舍,還真沒啥水分。
白雲邊也沒有自作主張地去跟夏景昀和陳富貴聯繫,只是親口誇獎勉勵了這位書生幾句,將對方說得眼眶泛紅感激涕零,就心滿意足地回到正廳之中喝酒了。
夏景昀拱手,「龍公子果然豪氣,那在下明日再來叨擾!」
……
!!!
「好說好說!」
「大郎客氣了。」書生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道:「大郎,我有兩位好友,一直敬佩大郎,想結識一番,但苦於求見無門。」
於是帶著好奇和刺|激的心思,默默地遠遠跟著。
左右無人,酒意助推,心中那份涌動的情感便毫無阻礙地噴涌而出。
夏景昀二人要去赴昨日的約,而他要再露個臉,讓三長老履行昨日的諾。
身後是圍觀的群眾,眼前是緊閉的豪門大院,自己這一行人,今天怕是要騎虎難下,丟人現眼了!
一場酒宴就在這樣歡快娛樂的氣和_圖_書氛中結束。
白雲邊一聲怒喝,所有人齊齊拔出了刀。
陳富貴也笑了起來,「這麼看起來,咱們這一路還挺順利的,這麼輕鬆就跟漕幫的內部大人物搭上了線,接下來只需順藤摸瓜了。」
夏景昀在椅子上坐下,沉吟道:「如今我們的當務之急是先查清楚漕幫異動的原因。按照我們已有的情報,龍首州最大的勢力當然是州牧蕭鳳山所率領的蕭家,而蕭家因為跟太子的關係,再結合太子當下的微妙處境,漕幫此番異動背後很可能就有蕭家的支使。」
眾人也就這麼重新擺起了宴,喝起了酒,歡聲笑語傳遍了整個莊子。
按照這樣的口供和案情,若是縣衙這都不去抓人,好像確實有些難以服眾。
「如果是這個邏輯的話,我們就可以大胆假設一下,新提拔的四長老和五長老這些少壯派,相對於原本的長老們,年輕且資歷尚淺,實力不足,年輕就意味著野心,實力不足便有擴張實力的野心。所以,他們接受了某些方面的暗中支持,或許是蕭鳳山的蕭家,又或許是什麼別的勢力,想要趁著如今朝政傾頹,中樞對地方控制力減弱的機會,煽動漕幫之中想要衝擊原有秩序之人,做些什麼事。」
雖然正廳和偏廳中的那些士紳和公子們不至於上趕著巴結這位出了大風頭,眼看就會有個好前程的年輕書生,但在大堂中的人可不一樣,不少人都紛紛前來舉杯恭賀。
「九!餘下將士,衙役,拔刀!」
陳富貴輕聲道:「但是我們跟五長老還沒搭上線。」
二人唯唯,忍不住對視一眼,眼中都有著幾分無奈。
白雲邊此刻就像一個愚蠢又熱血的孤獨鬥士,毫不畏懼地對抗著一個彷彿不可戰勝的龐然大物!
縣丞和都尉對視一眼,都沒再勸阻,各自下去安排。
都尉吞了口口水,知道自己多慮了。而後在白雲邊冰冷的眼神下,一咬牙,吩咐親兵去傳令!
當一隊數十人的兵丁和衙役,攜帶利刃,在白雲邊的親自帶領下,走過街頭,知曉了今日之事的居民和士紳們都知道,他們此行的目的地在何處。
同樣都是小人物,誰不希望瞧見那本如自己一般平平無奇之人,在機緣巧合和聰明才智之下,飛升成功的橋段呢。
「四!」
於是他冷哼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聲,邁步上前,深吸一口氣,中氣十足地道:「府中之人聽著,本官乃楚寧縣令白雲邊,前來緝拿嫌犯,責令爾等速速開門,倒數十聲之後,如若不開,視同對抗官府謀反,將強攻府門,勿謂言之不預也!」
白雲邊看著二人,「難不成就因為他葉家勢大,本縣就要裝聾作啞?如今人證物證俱在,本縣不聞不問,別說定罪了,連拿人都不敢,治下子民又當如何看本縣?今後誰還把本縣之令當一回事?豈非更難以服眾?更難以收場?」
在聽見龍公子死訊,他第一反應是以為自己的身份被識破了,對方為了阻斷他和龍公子之間的聯繫動手殺人。
陳富貴連忙拱手:「公子!我錯了!」
「沒想到你還有這等本事,今日之事,多謝了啊!」
夏景昀搖了搖頭,「無妨,他師出有名,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正好看看水深水淺。走吧。」
都尉按著門環拍了半天,始終無人應答,只好無奈地扭頭看著白雲邊。
三人慢慢走去,都懷揣著美好的憧憬,覺得他們都有美好的未來。
昨夜,因為外出遊歷耽誤了返程時間的漕幫幫主之子葉鳴鳳到了楚寧縣,代表家中給龍家補了賀禮。
「今日那位五長老的話,感覺頗有深意,丈量三長老所處之屋有多高,實際上或許就是在警告三長老掂量一下漕幫或者他依附的葉家到底有幾分本事,在如今這場亂局之中能不能撐得起來。」
聽著四周嘈雜的討論,夏景昀默默在心頭盤算起來。
夏景昀扭頭看著他,「你是生怕我不跟他告狀啊!行,那就如你的意,過兩天一定跟他說!」
這等大人物死了,百花樓都炸了,胡公子褲子都沒提好,衝下樓,瞧見這一幕都傻眼了。
三人各自帶著隨從,來到了楚寧縣最好的青樓百花樓上暢飲。
楚寧雖只是個縣城,但因為漕幫的緣故,餐飲玩樂等行業極其繁盛,比起州城都不差,三位公子玩得很盡興。
事實上,他們也想看看,這頭據說背後有著欽差支持的過江龍,和葉家這頭龐大的地頭蛇,到底誰跟厲害一些。
而此刻的縣衙大堂之中,白雲邊正坐在椅子上,頭疼地揉著太陽穴。
他幾下吃過了飯,叫上陳富貴,直奔百花樓而去。
但白雲邊何曾懼怕和圖書過這等陣仗,別人畏懼的局面,對他而言可正是顯眼立威的好時候。
不少人的眼中都露出了果不其然的表情,搖頭輕嘆,葉家貴為公認的龍首州四大家族之一,一個縣令的威脅又怎麼會放在眼裡。
隨著難題的解決,那位五長老的信使灰溜溜地離開,壽宴場中的氣氛也重新活躍起來了。
縣中都尉腳下微動,尋思著自己是不是應該勸阻一下縣尊給他一個台階下。
看著眼前的高牆大院和緊閉的府門,彷彿面對著葉家在兩淮之間積攢多年的威望,不少衙役和兵丁的眼中都透出遲疑。
兩扇大門依舊一動不動,沉默安靜中透出一股居高臨下的漠然和嘲弄。
龍公子這條線斷了,就只能寄希望于這頭了。
夏景昀彷彿遭了當頭一棒,直接傻在原地。
而且這家裡沒有父母姊妹的操持,透露出一股死氣沉沉的感覺。
另一邊,白雲邊來到了葉家府外。
……
「家父早年亡于河上,家母憂思成疾,也于去年故去。臨終之時,惟願在下能通過鄉試,得中舉人。」
正聊著,那位書生春風滿面地走了出來,笑著道:「今日之事,多虧二位兄台,如果沒事,不如到寒舍一敘?」
雖然有些龍家族人羡慕嫉妒,但更多的人還是樂見這種談資。
龍公子自然受父親之託,宴請了葉公子,同席的還有與葉鳴鳳一起來到楚寧的龍首胡家二公子。
夏景昀自然是覺得其中疑竇叢生,怎麼想怎麼不對。
毫不誇張地說,以夏景昀的觀察力,可以很輕鬆地通過房間內灰塵的輕重痕迹,重現這書生在房中那單調至極的生活軌跡。
縣尊大人說的也有道理,這事兒的確是兩難,誰讓那葉公子竟然留下這麼多罪證呢!
於是,一行三人走向了那書生的家中。
白雲邊再次拿起手裡的口供,皺眉看著。
只剩下葉公子和龍公子兩人在房中繼續暢飲密聊。
唰!
按照隨從的說法,那時候,屋子裡依舊還是不時傳來陣陣歡笑。
正想找個身份藏起來的夏景昀笑著拱手,「固所願,不敢請爾!」
一旁的縣丞開口勸著,「大人,要慎重啊!那畢竟是葉家啊!」
圍觀群眾傻了,這是要動真格的啊?
夏景昀和陳富貴便順勢起身,拱手道:「久聞龍公子任俠好義,不知可否有幸結識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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