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龍首風波惡
第三百二十二章 等君來

黑暗中,呂一親自將一個食盒放到了一間密室的門口。
「世事無常啊,誰能想到先帝好好的忽然駕崩呢!所以,這隊啊,還是別提前站的好啊!」
一盞孤燈,陪伴著這個對國家與仕途都充滿著理想期盼的年輕人。
幾個黑衣人走了進來,「李知義?跟我們走一趟。」
而且如果竹林站在夏景昀那一頭,自己一派覺得安穩的兵權或許就不那麼安穩了。
他緩緩寫完這一篇的最後一個字。
快速飛來的冊子落在年輕人手上,握筆的手不受控制地在紙上劃出一道醒目的墨痕,原本整整齊齊的紙面,就如同美貌女子臉上多了一道恐怖的疤痕一般。
「過多?本來就是遞補進來的,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多寫點那是理所應當的!」
曾濟民拍了拍他的肩膀,「世事無常,風雲變幻,我們曾經得了些好處,如今自然也要受些罪過,慢慢熬著吧。」
「嗨,哪兒是犯事兒了啊,他是站錯邊了!他是德妃的人啊!」
他冷哼一聲,「三日之內,將新稿呈上來,完不成,就給本官滾出翰林院!」
黑冰台的黑牢中,衛遠志衣衫滲血,卻沒吐出半個屈服的字;
「要說這夏景昀可真是,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都以為他將平步青雲,用他二十和圖書來歲的年紀,讓一代又一代的人絕望,誰知道仕途才剛剛起步,就這麼戛然而止了。」
「老三!」張大志悲呼一聲,雙目含淚地看著眼前的黑衣人,「本官已經束手就擒,你們為何還要下如此毒手!」
……
竹林!
徐大鵬被這般當面羞辱,羞憤得青筋暴起,身旁為他出言轉圜的曾濟民嘆了口氣,扯著他的胳膊出了屋子,尋了個無人處,安慰道:「伯翼,你跟田大人較什麼勁兒啊!」
「哎,看來這官也不是那麼好當啊!」
一個翰林學士走了過來,將手中的一本冊子狠狠的砸在了一個年輕人的書桌上。
「看什麼看?不服?」那人冷哼一聲,「本來就沒資格進翰林院的廢物,連錄個書都不會,你怎麼不找塊豆腐撞死!」
而被冊子帶起的墨汁,則星星點點地落在白紙上,讓年輕人一個上午的功勞全部白費。
陳富貴低聲問道:「公子,馬上入京了,咱們先去哪兒?」
一隊黑衣人來到此間,敲開房門,便衝進了府中。
黑衣人壓根不搭理張大志的喊聲,一揮手,帶人走了出去。
中京城,翰林院。
「夏景昀雖為德妃娘娘義弟,但他為國平叛,又連中三元,才智德行皆為一時之選。普天之下,皆為陛m.hetubook•com.com下子民,陛下若只因其身份,便要治罪於他,如何服眾?如何記于青史?這般行事,又令多少才智之士心寒,不願報效君王?」
「你們幹什麼!我師父犯了什麼罪,你們隨便拿人,還有沒有王法了!」
聽了這話,徐大鵬的情緒竟緩緩平息了下來,抿著嘴沉默著。
「黑冰台又如何?黑冰台比王法還大嗎?我師父想來奉公守法,你們這樣隨便拿人下獄,如何服眾!」
竹林可是有數千精銳守護的,隨時有翻盤的能力。
那人面色一冷,「沒人教過你要尊敬上官嗎?陳鳳林!你這個月的任務也交給徐伯翼,本官自會給你下派新的活計!」
老軍神的確說過姜家絕不參与皇權更迭,只效忠龍椅之上的人,但老軍神畢竟已經不在了,如今執掌姜家的姜玉虎會不會這麼認為呢?
眾人聽完,幾乎是忙不迭地如鳥獸般散去,留下李知義一個人,孤獨地站著,瘦削的身影,就如同一根寧折不彎的木頭。
徐大鵬獃獃地看著眼前的一幕,看著這個之前對自己和藹親切,從不吝惜笑臉的上官,顯然有些發懵。
說完,他便拂袖而去,留下一屋子或幸災樂禍,或搖頭感慨的人。
表字端叔的今科探花李知義聞言卻搖了搖和-圖-書頭,「難道陛下就是絕對的正確嗎?如果他們做出了錯誤的決斷,我們這些做臣子的不正應該秉公直言,以規勸君王嗎?」
「是啊,要是能逃得遠遠的,還能撿著一條性命,苟延殘喘,要是被抓住了,可能就是一杯毒酒或者一條白綾的事了。」
不多時,便押著一個中年男人走了出來。
這些日子一直心神不寧,總覺得有哪兒想不明白的他終於想起來自己遺漏了什麼地方。
宮城的刑獄中,高益已經遍體鱗傷,如一條被打斷脊樑的老狗,卧在屋角,虛弱地苟延殘喘;
徐大鵬從發懵中回過神來,心頭的一股火氣便躥了起來,拿起冊子,「田大人!我這錄得哪兒有問題了?你指與我看!」
姜玉虎桀驁跋扈,但卻是眾人皆知地對夏景昀高看一眼。
「朽木之屬易見,棟樑之材難得,國朝用人,何當如此任性,夏景昀才智高絕,於國有功,不該落到如此下場!」
一念及此,他當即穿衣起身,但拉開房門,看了一眼夜色,問了親衛時間,得知已經是二更天了,猶豫片刻,還是轉身回了房中,決定明日一早再入宮商議。
刀光一閃,一聲慘叫,一條胳膊頹然落地。
城東的一間宅院,看起來還挺新,顯然是才被翻修過。
……
一片感慨https://m.hetubook.com.com聲中,一個聲音堅定開口,讓眾人一愣,然後默默朝著旁邊挪了挪。
王家府上,剛剛得到了轉正詔書的王若水,正以禮部尚書的身份開心地慶祝著;
徐大鵬一臉不忿,「這是較勁嗎?這分明是他不公平,刻意找茬羞辱於我,我還不能反擊嗎?」
曾濟民嘆了口氣,「你以為他就找了你的茬嗎?而且,你難道不知道他為何會變成這般嗎?」
……
「可不是么,不要只看賊吃肉,也要看看賊挨打啊!」
西城蕭府,蕭鳳山和衣睡下,片刻之後,忽然猛地坐起。
風輕輕吹乾著墨跡,空蕩的椅子沉默地等待著他的主人歸來,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得到。
夏景昀搓著手指,輕輕吐出兩個字,「竹林。」
「徐伯翼!你看看你寫的這都是些什麼東西!給本官全部重新謄抄!」
「稍等。」
與此同時,京城三十裡外的一處小鎮上,穿著小廝衣衫的夏景昀和陳富貴剛剛幫忙檢查了貨物,到了柴房靠坐著歇息。
「張大人不是在將作監幹得好好的嘛,這是犯了什麼事兒了?」
一個中年男子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勸道:「端叔啊,有些話不是你合適說的。陛下和中樞自有考量,我等還是莫要多言的好。」
徐大鵬還想再說什麼,一個人影連忙走了和圖書過來,摁著他的肩膀,對那翰林學士點著頭,「田大人請放心,伯翼他近日錄書過多,有些頭昏腦脹,不知輕重,頂撞了大人,還請大人勿怪!」
晚上,同僚們都走了,李知義還在伏案工作著,新君繼位,朝廷的詔書文件一下子多了不少,他又是個勤勞肯做事的新人,自然又有許多任務落在他的頭上。
「還敢頂嘴?」
如今姜玉虎正在竹林守孝,如果夏景昀讓人悄悄將膠東郡王送去了竹林,他們的人在京城周邊大肆搜捕卻無功而返的理由就很簡單了。
李知義平靜地看著他們,眼底閃過一陣徹底的失望。
如果他不這麼認為呢?
吱呀,房門被推開。
張大志的徒弟攔住去路,領頭的黑衣人眉頭一皺,「黑冰台拿人不需要解釋,滾開!」
他前些日子看黑冰台關於夏景昀的情報,還曾見到姜玉虎率兵奔襲救援夏景昀的事情。
將筆擱在筆架上,站起身來,理了理身上的袍子,平靜地和這幫讓達官顯貴聞風喪膽的黑衣人走了出去。
一個個墨字在他的筆尖下出現,方正得就如他這個人一般。
一聲悠長的嘆息,被風帶走,吹過殿宇,傳進了不遠處的另一間屋子裡。
「那不是張大人嘛!」
翰林院的另一間屋子裡,幾個翰林待詔正在休息,其中一人喟然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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