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孔老夫子傳出病危的消息,又過去兩天。
他人在家中坐,還有巨鍋從天而降,還讓不讓人活了?
張異點頭,如果說一開始在道觀這件事還有隱瞞的可能,他後期出入孔府,這件事想要隱瞞也瞞不住。
皇帝用張家,是因為張家有用且聽話,不惹麻煩。
他可以無限信任你,也可以轉眼猜忌你!
這大概就是在士子心中的孔家的光環遠比龍虎山重!
張異這件事在朝中大員眼中,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們連眼皮都未必會抬一下。
忙碌的代價就是,國子學中上課也變得不穩定。
君王也會不擇手段,想盡辦法削弱相權。
他們未必會對孔家感冒,可孔家的地位放在那裡,去表示一下自己尊重孔府後裔並不需要投入多少成本。
老朱是個急性子的人,雞鳴山那邊的工程進度也有點快。
所以,這件事就有了炒作和發酵的餘地,
上次百官逼宮,就是他們做的一次嘗試,只是官員這一方敗下陣了。
「媽的!」
大家都在官場上混自然明白,那種利用一件小事發酵,然後裹挾著大義的名分,對皇帝進行逼宮的動作,
許存仁等張異走後,也第一時間出門去找劉伯溫。
其實說起來,現在我想著讓你子在國子學待著,也未必是福分!
許存仁給張異整不會了,平時他逃學,先生要把他擼回來上課,如今卻主動放他假?
「嗯……」
他有他的價值,所以他不會有事!」
張異嘿嘿笑,算是同意了許先生的看法。
「怎麼?」
有皇帝幫忙折磨這些人,張異自然落得清凈。
許存仁點頭,繼續給張異說了最近幾天的情況。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你還入不了老劉的法眼,這件事並無任何大員推動,如果推動,你就不是如今的樣子!
於是,關於太醫對孔老爺子照顧不周奏疏,如雪片一般飛往皇宮。
「你想讓我斡旋此事?其實你也是瞎操心,那孩子的貢獻別人不知道,皇帝心中還沒底嗎?
張異面對信任的人,終究https://www.hetubook.com.com還是忍不住發了些許牢騷。
可一旦有了利益糾紛,一點小錯也可以無限放大!
朱元璋是什麼人,喜怒無常呀!
老朱對於這件事自然心知肚明,他雖然性格偏激,卻不是真的小肚雞腸,沒有任何城府之人。
劉伯溫下朝的時候,他已經坐在偏廳中等候。
張異觀察這種現象,倒是覺得有趣。
這種事不涉派系根本利益,對龍虎山不滿的官員也不涉及浙東還是淮西,
別人考不好沒事,他們考不好時不時要面對來自宮裡的棍子,
張異無聲點頭,他也不是什麼偏激之人,只要事情不惹到他頭上,他避避風頭就是。
他再自信,也不敢說他能跟那位名臣掰掰手腕。
許存仁有些憂心地看著這位不是弟子的弟子,他跟張異相處了一段日子,可知道這小子的魔性。
張異有了主意之後,開始詢問細節。
而且,就算是屬於浙東派的人,也不是每個人,每件事其他人都要過問追隨劉基!
且,這件事的定性,不說皇帝在不在意,就算他在意,也要問過孔家人的意見!
「合著,我是被那些大人們,當成人血饅頭吃了?」
但在一個派系中,有維持大家團結的大利益,也有彼此之間爭奪的小利益。
有些人需要他成為靶子,他本身的情況其實並不重要。
他見大家聊得熱火朝天,正準備離開。
許存仁說的是個正理,張異也明白。
許存仁無聲點頭,劉伯溫笑了。
他大概也知道是為什麼,就憑著皇帝三天兩頭盯著他們的成績,這些人被考試折磨得快要哭了。
老許面帶不屑,對最近應天官場的行為下了一個定論。
朝堂中的污水,比他想象中更臟。
「這件事,是劉大人在背後推動的?」
「要是《孔府算經》挂名在孔克堅名下,他死了恐怕又要有一波銷量了……」
關上門,許老才說:
許存仁趕緊說:
他自認為自己已經夠低調了,可政治的旋渦一旦捲起來,還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可避免會卷到自己。
可是被利用的人,卻要以身家性命去陪著他們,身不由己。
身為士子,只要孔家人不要下場跟他們搶飯碗,在他們心目中孔家還是有光環在的。
反正時間還長,只要他還活著,就不怕等不到機會。
他出門的時候,和從外邊回來的許存仁撞了個滿懷。
「你說的我都懂,可是你也不是不知道朝堂中的波詭雲譎,有時候很小的一件事,會被人推波助瀾,變成大事!
許存仁見他同意,安撫了一下,張異轉身出門。
「所以,這鍋甩我頭上來了?」
這事放在平時沒有事,可一旦有心人上綱上線,已經有人朝著類似巫蠱之亂,妖言惑眾這類的性質上引導了。
各種八卦,謠言滿天飛。
不過他們要承擔的風險,可能只是皇帝訓斥幾句,或者挨幾個板子。
但落在龍虎山或者自己這種「平民」身上,很有可能是殺生之禍。
尤其是李善長和劉伯溫這兩位大人帶過頭之後,
張異的情況卻和他有些不同,但本質上一樣。
且,這件事經過醞釀,也不是只有浙東派的人出手,怎麼說呢,朝堂中有一部分人,看你龍虎山不順眼很久了……」
於是一個只有太醫受傷的情況馬上達成。
在國子學,總不免會有人聊到孔訥,聊到孔家。
妖言惑眾這種事,放在什麼時候都是可大可小之事,尤其攤上朱元璋,誰都不敢說自己沒事。
只是去的人多了,幺蛾子遲早會出現。
嗯,怎麼說呢,劉基雖然掌著御史台,但御史台也不全是他的人,你明白嗎?
張異平靜地聽許存仁說完來龍去脈,心中的怒火已經不可遏制。
別看龍虎山如今聖眷正隆,但任何想要躺在功勞簿上吃老本想法,有都不要有。
「你是不是給孔老爺子治病了?」
甚至,他們挑起這件事的人,對張異的印象未必有多壞。
劉伯溫還沒等許存仁開口,就已經開門見山說明情況。
大家最關注的,大概還是那本《孔家m.hetubook.com.com算經》是不是孔家出的。
許先生侮辱人了。
這正適合張異這種偷雞摸魚的人。
且,這小子也有足夠的膽子和本事,去掀起風雨。
任何官員都輕車熟路。
劉伯溫說出許存仁的擔心之處。
「你又逃學?」
他雖然推動過一些事,卻不想自己暴露在那些官員的目光之下。
除非你是他血脈傳承的家人,不然誰都白搭。
大家都心知肚明孔府如今的情況是怎麼回事,始作俑者還不是深宮中那位?
「不過為了沽名釣譽,卻要將貧道的身家性命拿去給他們豪賭前程,很好……」
太醫們承受了巨大的壓力,想撂挑子不幹了,皇帝還不允許。
就算皇帝想要保他,也會被輿論所裹挾,不得不做出違背自己心意之事!」
孔訥那個孩子站在誰那邊,你也是知道的!」
「你是怕,他其他的東西,被那些人挖出來?」
卻遠遠見到,那些世家子弟在盯著自己?
他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之餘,時不時還要抓一抓功臣子弟們的教育進展。
他們更不需要有心理壓力。
張異用睡眠術給孔克堅治病的事,順理成章被揭露出來。
就算是浙東派,大家聚攏在一起抱團,終歸也是為了利益。
他身為國子學的祭酒,已經算是夠遠離權力中心了,可一旦動了別人的利益,平日的那些老兄弟都恨不得他死。
雖然後世已經習慣了華夷之別,對於孔克堅那種行為大多數人一致性也說成漢奸。
「你也別悲觀,大概率事情不大!
張異聽著許存仁娓娓道來,一臉鬱悶,特娘的這算是怎麼回事?
可真有什麼事把輿論造出來,那也是禍害。
「只是這等小事,就值得他們如此出手?」
「朝堂的渾水,本來就很深,平時沒有利益糾葛的時候,大家你好我好!
張異咧開嘴笑:「這些大人們是逼著貧道要當個妖道?」
「你跟我來吧!」
提前放學這件事,能叫逃嗎?
只是張異溜達的時候,常茂等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意有所指,張異覺得莫名其和_圖_書妙,這些傢伙又在搞什麼壞水?
畢竟老朱試藥是老朱的事,大蒜素的效果老朱知道,他可知道不多。
惻隱之心談不上,他主要也想試試藥……
可想一想還是算了,出手救孔克堅麻煩太多了,
許存仁將張異撈回來,帶著他前往自己常住的小院。
張異不過是一個棋子,沒有人關心一個棋子想什麼?
這類吃飽沒事幹的人,名字叫做言官,以找茬聞名。
言官,大多數是劉伯溫管著的,如果是這老傢伙出手對付自己,那就麻煩大了。
老實說,張異是有點緊張的。
其中有一部人,會過於關心衍聖公的情況,將問題集中在太醫身上。
想讓皇帝暴跳如雷,然後挨點板子,完成職業生涯的KPI,撈個忠臣的名聲,這是言官們的老套路了!
孔訥不在,他在國子學中和其他同學打屁聊天,還從老鄉那邊拿了點特產在吃。
其他事情他可以找你算賬,但這種指桑罵槐的事,皇帝冷笑置之,沒有當回事。
「你莫亂來,聽老夫的話,我給你准個病假,去道觀里待著就是……
他也不介意,自顧離開。
張異自己也跟著緊張起來,娘的,這很有可能會要命的呀!
一開始也許只有部分人想去,但等到大部分人都去的時候,不去反而是異類。
他們真正指責的,還是皇帝本身。
劉伯溫沉默,許存仁擔心的其實不是沒有道理。
他所謂的治病手段,怎麼看都不是正經人應該用的法子,
也難怪許存仁讓他回去避避風頭。
你裝傻,皇帝也裝傻,君臣之間比的就是誰臉皮厚。
許先生板著臉,張異訕笑。
可是這種事不能明說,這些人藉著罵太醫的名義,在罵皇帝。
張異想起常茂等人的眼神,似乎明白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在他身上。
可只要士子和君王共天下,臣子永遠會利用各種手段去試探君王的底線,去奪權。
關於國子學要徹底搬遷的消息已經逐漸成為現實,甚至有一部分人,都開始過去了。
張異倒是想去孔府看看孔訥,不過每次來到孔家,門口車水https://www•hetubook.com•com馬龍的情景,讓張異打消了念頭,轉身回去了。
人皆有立場,在張異這個現代人看來,就是這個時代的人缺乏【教化】。
常茂是老熟人,朱昱自己也認識,還有一些人,大抵也是功臣子弟,但他沒聽說過。
可在這個時代的讀書人看來,對於孔克堅他們是理解,或者說同情的。
孔木言這個筆名,早就被人猜出來。
許存仁想起前陣子因為算學入科舉被孤立的情況,也是感慨。
你先避風頭,回頭我去找劉基,讓他斡旋……
張異平靜一笑,卻沒有表現出任何怒火。
你在國子學次次算學第一,也讓有些人頗有意見……」
大概就是,太醫院的太醫們承受不住壓力,將鍋甩給張異。
至於自己剛剛推動,卻因為孔克堅重病而中斷的計劃,他也無所謂。
這更加凸顯,朱元璋這位皇帝出現的重要性。
那些御史的言行,明面上是指責自己,指責龍虎山。
許存仁聞言,道:
老夫的遭遇,難道你沒親眼所見?」
朱元璋這位皇帝的風格就是,大事小事他都要管。
出了門,遠遠見到常茂等人,他們臉上的譏諷張異讀懂了。
去孔家的人,十個裡邊有八個人大概就如先生說的一樣,是刷存在感去的。
有人傳說,算經是孔老爺子嘔心瀝血之作,大概也是因為如此,老爺子出完算經,就一病不起了!
「不過也好,你最近還是不用來國子學了,避避風頭也好!」
只是張異有利用價值,他們就可以當個棋子利用一下,僅此而已。
張異想著有的沒的,他其實也想過要不要拉孔克堅一把。
可隊友某些人來說,卻是可以刷一波存在感的好機會。
「最近前往孔府的人比較多,大家都想趁著皇帝原諒孔家的當口,去孔府找找存在感……」
這和他們對待張異不同,張異和他們相處久了,他們連自己道士的身份都忘了。
張異本以為這些人會來找自己麻煩,可事實上這段日子,常茂表現得很乖。
「你是為那孩子而來!」
苦巴巴的太醫們承受不住壓力,也開始往外甩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