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地方上的豪強和富戶渾水摸魚也就罷了,那些人本應該在元末被新的統治者洗牌。
劉伯溫苦笑,無法回答。
作為一個至少還有家國情懷,有抱負的讀書人。
只是大家投對了人,沒有經歷過這個過程而順利完成朝代的更替。
二位到底同情的是地方上的富戶呢,還是真正的江南百姓?
他想起後世,對於利益群體劃分的方式。
張異本就不靠清心觀的香火過活,沒有人幫他打理之後,他這道觀開門,全憑機緣。
那些被殺的富戶,百姓不見得會同情!
許存仁本身也不愛去求前程這種事,隨意打哈哈就過去了。
先別急……」
「但你這樣做,其實也留下隱患……
張異一驚,這錦衣衛什麼時候出現了?
只是陛下給了江南富戶十幾年時間,他們並沒有珍惜!
劉基的腦子一團亂,他來清心觀,本只是跟錦衣衛慪氣。
無論是海上貿易,還是約束手下人的劫掠,本應該停下來。
錦衣衛的出現,等於奪去了劉伯溫大部分的權柄。
張異擺擺手,趕緊說:
陛下今天早朝宣布錦衣衛成立,錦衣衛第一件事,就是查了萊尼道觀求前程的官員。
可百姓又得到多少好處?
如若不然,你以為你還有幾天清靜日子?」
以橫向劃分階級,以縱向劃分群體。
畢竟男女有別,你這道觀收留女眷,對她們而言,害死對你都不是好事!
他再不相信鬼神,不相信張異,張異的本事也得到了證實。
「以你這小子的本事,此事如果沒有有心人推動,大概也不成問題。」
我大明沿海省份,損失慘重!
他看了劉伯溫一眼,這老傢伙他記得沒錯是死在洪武八年。
想來這錦衣衛的出現,最難受的就是劉伯溫。
其實說白了,每個人的立場都不同,看待一件事的角度也不同。
他見劉伯溫臉色不太好,趕緊轉移話題:
張異神情恍惚,許存仁的許多話,他視而不見。
所謂一飲一啄https://www.hetubook.com.com,莫非前定,他受不住自己身上的因果,又不懂惜福,當有今日之因果!」
「多謝劉大人提醒,小道等過個三五年,會把這件事處理好!」
劉伯溫臉色凝重,問:
可是作為臣子,浙東派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失職的!
關於新舊佃戶之間,張異也在尋找一個能幫他管理其他人的人。
這三個爵位自己就算拿不到公爵,難道侯爵都不值?
此時,已入六月份。
海盜案對江南的血洗,除了楊憲收買命錢濫殺無辜的部分,朱元璋這次刀鋒落下之處,其實和底層百姓並無多大關係。
但于江南百姓而言,這是一場遲來的清洗。」
先生痛心,是因為先生的親友牽扯其中,利益受損!
「沒錯,錦衣衛,也是以前的檢校!
「朝廷運轉的方式是什麼,就是稅收……
張異言語說得直白,許存仁和劉伯溫心頭微微有些惱火。
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才有了海盜案皇帝的血洗江南?
而從群體而言,他們二人的立場,也跟百姓扯不上關係。
雖然已經習慣了宅,可是有故人來訪,張異還是很高興的。
他今年被皇帝賜予不少田地,也增加了許多佃戶。
劉伯溫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
親王、公爵、侯爵……
劉伯溫被張異氣得不輕,這小子是一點虧都不吃呀。
張異的邏輯和道理,不是沒有瑕疵。
不是他無法回嘴,如果真要鬥嘴,張異不是他的對手。
「先生您別鬧,弟子我的底子您又不是不清楚,如果我在你身上看見什麼,你就該倒霉了!」
所以別說小道看不上您,我爹一個方外之人,都知道納稅光榮。
不過他也沒閑著,在劉伯溫和許存仁來道觀的時候,他其實和離青陌剛從田邊回來。
但你的名聲,如今在應天府可是太火了!
張異笑了:
當您無視江南存在的亂象,卻從不曾跟陛下提出建議https://www.hetubook.com.com改變。
這朝廷要不動手,難道還等著過年?
在許存仁和劉基面前,他也不會如在黃家父子面前那般放鬆。
雖然讀的不是聖賢書,可配合那輕靈的童聲,多少能讓兩位憋著一肚子火的老先生感覺欣慰。
錦衣衛的出現,肯定會極大的改變歷史進程。
幾句雲里霧裡的話,不輕不重地強調自己的人設。
而這場殺戮,是延遲了十幾年,本應該在元末完成的殺伐!
張異目前正在推進的所有事情中,關於糧食產量提高一事,最為上心。
罷了,今日就被你這小道士罵一罵何妨?」
這陛下和臣子離心離德,非國家之福。」
張異是理解他們的悲痛的,卻並不同情。
自己不過出言譏諷他兩句,他也是毫不留情回懟回來。
「老師您可別開學生我的玩笑,這楊憲是死有餘辜,可不是我鬥倒的!
您和您的同僚,口口聲聲說是為蒼生百姓,卻想著如何鑽朝廷的空子……
不過張異的話他確實無法反駁,張正常主動建議皇帝給僧道納稅,那是絕了讀書人那點小心思。
「說起來,你這小子平時雜咋呼呼的,老夫也很少將你和傳說中那位小神仙聯繫起來!
劉伯溫沉默,張異的諷刺他無法回答。
「小道也有一些商人朋友,提起海盜案,確實和兩位先生一樣,恐懼不安……
「劉大人的前程小道跟你說過,肯定是封爵,伯爵應該是有的……」
難道浙江就沒有海盜倭寇之亂,真正被屠戮的人,是那些富戶老爺,還是無辜的平民?
這在我看來,不過是沽名釣譽罷了!
張異哈哈笑,道:
關於家與國的思考,還有自己失職的問題?
他站起身,給張異行了一個禮,倒是把張異搞得不好意思了。
「其實小道還是高看您劉大人了,如果說這錦衣衛出現,是皇帝對臣子不再信任。
浙東,松江,蘇州這這一帶的情況,還有什麼比你們這些官員更清楚?
可是江南和_圖_書
富戶們,還在按亂世的套路,在新朝建立后執行。
「你……」
但也僅此而已!
「許先生!」
「錦衣衛?」
胡、常二位公子打死人一事,也算是最近的一件大事。
「退一萬步說,就算這些人賺錢了,回到家鄉修橋鋪路……
「為人臣子,老夫並沒有盡到臣子的本分!身為浙東人,老夫也不曾救鄉親父老於水火……
張異看劉伯溫馬上要跳起來反駁,一句話打斷他施法。
對於這件事,劉伯溫還是不信。
劉大人,您總不能將所有的責任,都推給楊憲吧?」
但他也知道這位弟子的本事,既然來都來了,他肯定想聽聽張異的看法。
「所以,至少最近,我不會倒霉對吧?」
他和劉伯溫對視一眼,知道自己這徒兒肯定有話要說。
「畢竟,這小子可是鬥倒了一位宰相。」
陛下規定,商人稅三十稅一,可有一個商人能把稅收交給朝廷?」
許存仁提起錦衣衛,是真心痛心。
許存仁說了半天,卻發現張異一言不發。
但核心的觀點,老劉無法反駁。
那海盜案的發生,你浙東派至少要負主要的責任。
自己在皇帝心中,真的就值一個伯爵嗎?
「所以,劉大人故意來找小道喝茶,就是要挑釁錦衣衛?」
您身為御史台的實際控制人,在家和國之間,你早就做出選擇……
被田地束縛住的張異,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劉基和張異的交情很怪,如果說不好吧,其實二人也經歷過不少事。
但貧道依然以為,此案于百姓,終歸有利!
這些人以莫須有的罪名,清查百官。
別的不說,就劉伯溫那跟死了老爹的表情,就知道他非常難受。
「你莫不是因為宋濂的事,所以覺得幸災樂禍?」
劉伯溫好心提醒,張異點頭表示感謝……
只是張異第二次給劉伯溫指點前程,劉伯溫越發鬱悶。
但兩個人坐在一起,又誰都不服誰。
張異見二人不語,繼續說:
雖然隱約感覺到朱元璋要設立www•hetubook•com.com錦衣衛,可是當錦衣衛真的出現了,沒有人比他更明白這對歷史的改變會有多大。
「我知道您劉大人是有些家國情懷的,也為官清廉……
御史台,監察百官。
作為鄉紳,你們的責任是盡到了。
農耕乃是天下之本。
海盜案皇帝確實血洗了地方,可是洗的是什麼人難道劉先生不清楚?
江南的血案,同樣讓他悲痛不已。
其實說白了,兩位先生口中的百姓,不過是爾等身邊的親朋,那些真正的底層,先生未必看得到……」
書房中,隱約傳來讀書聲。
不說章溢的事,楊憲的死已經徹底成就了他小神仙的名聲。
在張異以為劉伯溫要被自己懟得拂袖而去的時候,劉基突然笑起來。
劉伯溫打量了張異,又詢問了一下他的近況,說:
可是嚇得許多人再不敢找你!
若非錦衣衛看著,應天府的官員怕不是要將你門檻踏破……」
老夫一看鄉親父老如此,就揪心不已!
面對不同的人,張異有不同的表現。
「哼,就不許老夫是來找你這個小神仙問問前程?」
劉伯溫很惱火,畢竟被人指著鼻子罵,換誰都要氣急敗壞。
錦衣衛本不該在現在出現,可是它就是出現了!
稅收,就是朝廷的命|根|子。
不過劉基話鋒一轉,道:
許存仁和劉伯溫的階級,毫無疑問是屬於士族,地主的階級。
卻不曾想,張異給他帶來的震撼,遠比錦衣衛更甚。
你們習慣於沿海的現狀,也鼓不起勇氣去取動鄉親的利益。
許存仁接過話,笑:
劉先生。就不說他們養寇自重,咱說個道理……
錦衣衛成立,是洪武十五年。
陛下身上染了江南百姓的血,難道你劉大人身上沒有?
那今日何必為江南被血洗的事情悲傷呢?
也就是說,他們這些開國功臣壓根就沒有經歷過錦衣衛的洗禮。
劉伯溫被張異的話感染了,不得不反思自己。
「雖然小道沒去過江南,可也知道除了宗族裡的人,地方上的百姓對朝廷大敗海盜和-圖-書的事情是歡迎的。
如今你年歲小,暫時還不會有閑言閑語。
「除了錦衣衛,朝廷最近因為海盜案和楊憲案,做了不少改革……
一邊富可敵國,一邊卻不願意交稅……
小孟瑤已經學會了泡茶,在幾人落座之後,孟瑤上茶,就跑去讀書去了。
所以活該有此一劫!
張異並不是什麼桀驁的人,他聽勸。
身為朝廷御史,監察地方本身就是你們應該做的事。
可是,老劉畢竟是講道理的人,他不管再生氣,他認可張異說的道理。
「希望如此!」
可是等再過幾年,你恐怕會因此惹上禍端!」
「張異,老師我這次前來,是想找你問問前程!」
「你倒是有幾分俠義之心,這對母女有你照顧,算得上是幸運……」
您說,朝廷動這些人,過分嗎?
許存仁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若有所思。
他們是先生的鄉親,但也是別人眼中的惡魔,他們在地方上修橋鋪路,但在山東或者其他地方,那些人用刀兵,屠戮華夏百姓的時候,先生可曾聽聞哭聲?」
可是他愣是被張異罵著,半句話說不出來。
經過幾天的確定,他剛落實人選,就馬不停蹄趕回來。
或者說,浙東派的所有言官身上沒有?」
劉伯溫登時,瞠目結舌,向來伶牙俐齒的他,竟然被一個孩子懟得啞口無言。
這件事確實也是他該注意的問題,自己的年齡雖然給他帶來許多不便,但也確實幫他躲掉了一些風雨。
張異的目光落在許存仁身上,笑道:
劉基說完,笑道:
「那自然不是,貧道也真心希望僧道能納稅,比起劉先生的沽名釣譽,小道才是真正心系眾生之人!」
「小道也不怕先生笑話,其實小道真看不上兩位先生的悲天憫人……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
從老孟走後,清心觀基本處於關門狀態。
等張異再次提及他封爵不過伯爵,劉伯溫心中的不服氣就更重了。
他本來就是靠御史台在跟李善長一別長短。
劉基和許存仁對視一眼,也逐漸引入正題: